無論任何人都會聽過「灰姑娘」的故事,這童話能夠成為經典,是因為當中包含了很多對未來的憧憬和幻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故事中的主角,得到仙子的幫助下遇上王子,最後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假如這個故事發生在現實之中,又會與童話故事中的結局一樣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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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的房間內迎來好一陣子的沉默,每個人都還未理解那名男生──黎懿華的發言,也許大家都想等待他繼續把話說下去,於是一直觀察着他下一步的行動。
而黎懿華則從容地把鞋盒內的高跟鞋拿出來,並用布鋪在桌面上,以免它受到沾污。這隻白色的高跟鞋看起來十分潔白,就像剛製成的新品般,似乎有專人曾經好好打理一番。雖然我對高跟鞋並不了解,但也能從它的材質和造工知道這並非一般貨色。
我們只見他沉迷於欣賞那隻高跟鞋,沒有打算作任何說明的意思。於是我終於按捺不住,決定開口追問他。
「到底你說的幫忙是指什麼?」
他被我的一番話拉回現實後,便馬上回答:「抱歉!這高跟鞋實在太過美麗,讓我不禁多看幾眼。」他隨即把高跟鞋穩妥地放在桌上後,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我的意思是想請你們幫忙找出這鞋的主人。」
「按道理,假如拾獲學生的失物,應該把它交給老師會比較合適。為何要找我們幫忙?」
他沒有即時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邊凝視着眼前的高跟鞋,一邊輕輕地撫摸着鞋子。過了一會兒,也許他在內心經過了輪番的掙扎,才決定把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也許是命運的安排,讓我在舞會上遇見她。她那美麗動人的姿態,直至現在我還不能忘記,因此我想再次與那位女生相聚。」
「所以,你想請我們幫忙找出那女生嗎?抱歉,我不會做媒人。」這類事情大多都十分麻煩,我實在不想被捲入當中。
這時,源瑛紫知道我想拒絕他的委託,於是突然插進我們的對話。「遇見自己心儀的女生,卻無法得知她真正的身份,這種遺憾想必一輩子都無法釋懷。林同學,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我看穿了源瑛紫說這番話的用意,她只是想誘發我的同情心。事實上她一點都不覺得黎懿華可憐,只不過是自己好奇心作祟,簡單說就是愛八卦。
但是我實在不想蹚這灘渾水,所以我繼續反駁着:「既然對方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說不定她根本不想被人揭穿吧?」因為當晚大家都打扮了一番,髮型和衣着都與平日有很大差別,就算是熟悉的人也未必能立即辨認出來。
「呃?難道威廉同學對灰姑娘的真正身份沒興趣嗎?」源瑛紫又再次說一些話來挑釁我。
「那位女生是否能比喻成灰姑娘還有待商榷,但我不認為找出她是一件好事。漢妮,你認為呢?」有時候還是讓真相埋藏比較好,我覺得向來理性的漢妮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
一瞬間,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漢妮身上。只見她獨自一人認真地思考着,沒有理會我們剛才的對話。我們頓時都安靜下來,等待她把事情想通後,再緩緩地開口回應。
「我認為把鞋子歸還給主人確實很重要,既然對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卻不小心把證據遺留在現場,想必現在一定很焦急。把它交給老師處理只會把事情鬧大,所以交由我們來負責確是比較合適。再說,查出灰姑娘的身份,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看來我徹底忘記了,這傢伙在某方面與她的表姐一樣都是壞心眼的,只要認為是有趣的事就會參與,對她寄予希望是我的錯誤。
「耶!我最愛的妹妹果然很明白我。」源瑛紫又借機把漢妮緊抱在懷中,這次漢妮已經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被表姐玩弄。
看來事情已敲定,我只能無奈地嘆一口氣,迫着說:「聽好了,我們只負責找出那位女生的身份,其餘的事情都不會參與,你明白嗎?」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那名德基的男生激動地上前握緊我的手,讓我不得不費力才能把他的手甩開。
「既然要我們幫忙,就趕快把你所知的線索都告訴我們吧。」畢竟當晚只有短暫的瞬間見到那位女生,實際上長什麼樣子、外形是怎樣的,我們還是毫無頭緒。
於是,他開始憶述當晚事件的經過,而我從話中尋找線索,漢妮則負責整理作成筆記。
根據黎懿華所說,當晚遇見那位我們稱其為「灰姑娘」的女生後,便馬上邀請她跳舞,而對方亦爽快地答應。在跳舞的時候,雙方的氣氛都十分融洽,雖然當中也有過對話,黎懿華本人也有作自我介紹,但唯獨灰姑娘卻一直不願意透露身份。
「我還記得時間將近十二時,她忽然變得十分焦急地說要回家,就算我多番挽留她,她仍然不顧一切都要離開會場,之後所發生的事就如大家所見了。」他帶着半點悲傷的神情輕輕地帶過。
「當女生說要離開的時候還敢阻撓別人,你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識趣。」雖然知道他已經很可憐,但我還是禁不住發表自己的感想。
按照黎懿華口中形容的灰姑娘,身形略為瘦弱,身高以他本人作參考並扣除高跟鞋後,估計約一百六十五厘米以上,在女生的標準看來算比較高。由於束起了頭髮,所以並不知道頭髮有多長,只能推測是位長髮的女生。
線索就只有這麼多,要從當晚眾多參加宴會的女生中,單憑少量的資料和一隻白色高跟鞋去找出那位神秘的灰姑娘,的確十分困難。大家都明白這一點,因此又充滿期待地望向我,希望林威廉能提出一個好建議,也迫使我不得不作回應。
「假如我們逐名學生去找的話,恐怕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所以最理想就讓參加舞會的女生能主動出現。既然這次是類似灰姑娘的故事,那我們就來還原童話中的情節吧。」
漢妮聽過我的話後沉思了一會,問道:「你想讓大家試穿高跟鞋嗎?」
「沒錯!我們可以借助學生會的名義,舉行一場抽獎活動。曾經參與舞會的女生每人都可以試穿高跟鞋,只要合適的話就能獲得獎品。」
而這次換成黎懿華向我發問:「雖然這個方法聽起來不錯,但出席舞會的女生人數眾多,總會有人能合適穿着高跟鞋,你要如何判別誰是真假?而且,如何能保證我們要找的人會自願來試穿?」
我聽過他的發問後只是輕輕微笑作回應,而身旁的漢妮已經猜透我的用意,所以她幫我解釋說:「威廉同學真正的用意並非想找出誰是灰姑娘,而是要找出誰不是灰姑娘。」
源瑛紫亦明白計劃背後的目的,她不禁稱嘆道:「呵呵!這想法果然很有趣。正因為對方想隱瞞自己的身份,因此更加不會參加抽獎,以免露出破綻。相反,我們只要按照舞會的出席名單,找出誰沒有參加抽獎,就能把範圍縮小。」
「不愧為學生會會長,不用我多作說明就能猜想到。畢竟這次的舞會是需要事前報名,因此只要我們從出席名單上找到餘下的人,那些人就很有可能是灰姑娘了。」
「這…果然很厲害!」黎懿華也終於理解到我的想法,他激動得又再次握着我的手說:「林同學,你果然很厲害!看來找上你是正確的選擇。」
「這並非最好的辦法,但要迅速找到對方,我只能想到這樣。嘛…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話,那我們就趕緊行動吧?」在場的人都知道計劃的內容,大家都輕輕點頭向我回應。
於是,我們便馬上籌備抽獎活動,根據計劃內容每人展開工作,我和漢妮負責設計活動的流程,會長則負責尋找幫手協助,而宣傳就交由人脈廣博的王偉翰負責。黎懿華雖然並非我校的學生,但源瑛紫成功以「德基學校代表」為由讓他參與活動,讓他坐在禮堂盯着每位參加者,試圖找出隱藏當中的灰姑娘。
翌日,如同童話般的情節再次在禮堂中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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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籌備的時候十分倉卒,因此禮堂的佈置都十分簡陋。只在禮堂的正中央擺放了幾排椅子,讓大家輪侯時使用。而試穿的位置同時設置了一些清潔用品,畢竟考慮到衛生的問題,必須多加注意這一點。而禮堂的表演台前用了幾塊壁佈板,分隔開讓工作人員休息的地方。
因為我只有處理突發事情時才出動,因此一直都處於待機的狀態,無聊地坐在後方休息。
活動舉行得十分順利,這全靠王偉翰的推銷手法,抽獎活動這消息一傳出,就馬上吸到大量女生前來試穿,。從放學後開始到現在,活動已經舉行了大約一小時多,已經超過四分之三的女生參加。
事實上,當中有不少人都合適穿着這隻高跟鞋,比我想像中還要多。不過仔細想想,若非腳型或大小比較獨特的話,基本上大家都是平均範圍之內。換個說法,按照童話故事中的情節,王子找遍了全國的女士都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這反倒不太合理。
幸好我們得到了黎懿華的贊助,提供了一些化妝品作為獎品。另外,他亦找到一雙完全一樣的白色高跟鞋,以免真品受到損毀。果然身為富家子弟,這種事也毫不手軟。
監督着整個活動過程的漢妮終於能停下工作,獨自走過來休息。看見她疲累的樣子,我忍不住上前關心她。
「你還好嗎?」
「嗯,只是有點累而已。」只見她的雙眼通紅,目無神氣,嘴唇也略為蒼白,想必整整一小時的活動也讓她相當費神,而我則悠閒地躲到後方休息,使我產生莫名的罪惡感。
「哈哈,畢竟平日都窩在圖書館看書,所以不習慣做這種事吧?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吧。」看到她個這樣子,我的內心突然緊緊地揪了一下。
「我還可以繼續,而且抽獎的活動快完結了。」
經過一小時多的活動,隊伍由原來排到禮堂外,慢慢縮減至約三十幾人。
「的確,看樣子差不多有結論了。但我始於認為,找出灰姑娘的身份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
「我們所知的童話故事,灰姑娘最後成為了王子的妃子,兩人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但這終究是現實,我們不知道灰姑娘的真正想法,結局不一定會像童話般美好,到時必然會有人受傷。」
從夏美的事件後我就明白,縱使現實也如童話故事般發展,但結局卻是很難令人接受。白佩冰的事件中,雖然兩位主角得以順利地度過,但終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假如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話,那樣還算是童話故事嗎?
「威廉同學,有時候我覺得你太過溫柔了。就算是童話故事也不盡是完美,正因為那是童話。必須告訴小孩這世界上的道理,永遠也沒有兩全其美事情。」
「也許吧。可能大家對於童話過於憧憬,所以把自己的想法都強加在童話之前,讓人誤以為童話的世界十分美好。」事實上,童話也只不過是被修飾過的現實故事,甚至比現實更為可怕。
但如果這番話是對的話,到底為什麼我們要在現實中尋求童話呢?
漢妮又開始一如以往的沉思,看來她還在考慮其他事情。經過一段短暫的沉默之後,她又再開口說:「總覺得我們忽略了一些盲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仔細想想灰姑娘的故事中,雖然王子在最後來到了灰姑娘的家,但她的兩位姐姐試穿之後,本來就打算離開,那是因為灰姑娘原本就沒有被邀請到宴會。」
沒有被邀請的話,就不可能會是試穿對象。若不是王子容許她試穿的話,就不會找到灰姑娘。最重要能證明灰姑娘身份的並非只有她能穿上高跟鞋,是因為另一隻高跟鞋就在她手上。
「灰姑娘是沒被邀請的客人,因此我們不可能在名單上找到她嗎?」
「嗯…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也許事情比我們想像中簡單。」
當我們兩人在聊天的時候,隊伍的最後一人的試穿也完成了,這場抽獎活動正式結束。我們急不及待地比對出席名單。正如我們所料,名單上大部份人都有參加這次的抽獎,就只有一個名字沒有被記下來 –– 胡魁盈。
我和漢妮都有了共識,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雖然很不甘心,但到這時候還得靠王偉翰幫忙,畢竟他可以稱得上是同學之中的「黃頁」了。
「什麼?要找人嗎?看來又到本大爺出場的時候了。」當知道我們需要他時,就立即跑到禮堂過來。
「要找胡魁盈嗎?我記得是與我們同級的女生吧?她好像是排球隊的成員,現在應該還在練習。」
「幫大忙了,王偉翰!我欠你一個人情!」
「哼哼,快多點讚嘆本大爺。」
我爭取時間,把餘下的工作都交由源瑛紫接手後,馬上帶着漢妮和王偉翰走到操場。只見到女子排球隊剛好練習完畢,一些人坐在操場旁邊休息着,其他人則在收拾用品。
我慢慢走到她們的面前,並試着按照黎懿華提供的線索,用眼晴搜索灰姑娘的身影。
這時,一位穿身深藍色排隊衣的女生察覺到我的行動,於是感到奇怪地問着:「你們在找誰?」
「想請問胡魁盈在這兒嗎?」
聽過我的話後,一位正在執拾東西的女生走到我們面前。她同樣穿着排球隊的衣服,上頭寫着「6」的數字。身型也略為高瘦,而且還紮了一條馬尾辮。根據黎懿華所描述的話,這位女生的確算符合。
「是我。請問有什麼事情?」她的聲音有些微低沉,還略帶一些沙啞。
「你好,我們是學生會的協助者,今天在禮堂舉行抽獎活動,只要有出席舞會的女同學都可以參加。因為活動就快完結了,所以想趕緊通知你。」
我趁着說話的期間觀察對方的反應。只見她一臉困惑,似乎不理解我所說的話。
「你們找錯對象吧?那天我並沒有去舞會。」
「呃?但我們的名單上紀錄你有出席。」
「沒有吧?那天晚上我生病了,我還特意致電給校務處請病假。人都躺在床上,怎可能會到舞會?」確實從那沙啞的聲線聽來就像大病初癒。同時,其他排隊球的隊員聽見我們的對話,都紛紛走出來證明她沒有說謊。
「呃?很抱歉,可能是我們搞錯吧?打擾你們了!」畢竟對方因為生病而沒能出席舞會,想必一定十分難過。而我們還特意把這件事重提一次,對方一下子就變得氣憤也很合理。
我們趕緊和她們道別後就馬上逃離現場,一直走到操場的另一端後才停下來,讓漢妮能稍微喘一口氣,並且讓我整理一下思緒。畢竟剛才的對話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
「這很奇怪,為什麼她會說生病了,所以沒有出席?」我試着問漢妮的意見,只見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後,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又重新擺出沉實冷靜的樣子回應。
「我認為她並沒有說謊,畢竟其他隊員都能證明了。」
「這樣她就不是灰姑娘嗎?」
「不對,她不一定是灰姑娘,但我們也許能從她身上找到灰姑娘的線索。」
「什麼意思?」
「以我認識的姐姐大人,她從不會犯這種錯誤。既然胡魁盈有提及過曾致電回校請假,那麼學生會一定知道這件事。但這張名單上卻紀錄了她有出席,那麼答案十分明顯了。」
「沒有被邀請的人…換個說法,真正的灰姑娘另有其人?」
「沒錯,看來我們需要仔細調查胡魁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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