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們跟在我身後,卻不敢離我太近,我感受不到牠們的惡意,從牠們悠哉的步伐來看,應該沒打算攻擊我,大概只是在散步吧。
「你們叫浪浪,而我就是浪喬了。」
我朝後方的狗兒們喊,我很確定牠們有聽見,小黑還搖了一下尾巴,我就當作是回應我了吧。
我走在看的到大海的馬路上,聽著海潮聲,與一群流浪狗兒們漫步在同一片夜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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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還好嗎先生?醒醒啊!」
「欸,他是外國人,我們是不是要說英文啊?」
「我英文很爛耶,你來說啦,你都考九十分的。」
「靠北喔!考試跟講又不一樣!」
我自己睜開眼睛,打斷他們爭論怎麼叫醒我。我面前蹲著兩個男性,他們穿著輕便的休閒衣物,脖子上掛著涼感運動毛巾,旁邊還停著兩輛機車,機車上載著一些行李,只見兩雙眼睛擔憂地看著我,我想我最好在他們打電話報警前,先主動解釋比較好。
我從石子地板坐起來,說:「我沒有事情,我睡著了。」我努力拼湊中文詞彙,但願他們能懂意思。
那兩個男性嚇一跳,用狐疑的眼神瞪著我,戴鴨舌帽的男性說:「睡著?嘿先生!這裡可不是台北西門町耶,這裡是周圍連個超商都沒有的屏東海濱公路耶,你確定你沒事?」
另個帶著漸層太陽眼鏡的男性,手叉腰對他同伴說:「他該不會是欠錢被載來這裡丟包吧?哪有人穿著西裝在這裡睡著的,說他是流浪漢又不像。」
事情好像變麻煩了,或許我該把這身西裝換掉比較好。我抓了抓頭髮,從地上爬起來,身高足足比那兩人高了一顆頭,他們突然覺得很有壓力,連連退後和我保持距離。
我努力拼湊中文詞彙,「我沒事,我正在走路環島,走到這邊累了,就休息一下,不注意就睡著了,衣服是為了拍照做紀念。」
那兩人愣了愣,點點頭似乎接受了。他們確認我真的沒事,也不需要打110電話給警察,這才跨上他們的機車準備離開。
「騎到一半看有人倒在路邊真是嚇死了,下次找個超商休息吼!別太累喔!我們也在環島,待會要進南迴了,彼此路上小心嘿!」
他的同伴提醒他:「待會進南迴前我們先去加油和停超商,那段路進去後都是山路,一直到出去為止都沒有休息的地方。」
我揮揮手目送兩人離去,真是熱心的人。
他們背對我時我才看到,戴太陽眼鏡的男性背上掛著一片黃色板子,上頭用黑色油性筆寫著大大的粗體字,以我的中文程度只能免強辨識幾個字。
【X!X女友X腿X心環島!】
而戴著鴨舌帽的那個人背上則是寫著:
【我陪旁X那個。】
祝他們一切順利。我在心中默默祝福,同時也羨慕他們能和朋友一起旅行。
頭頂上的太陽已經高掛好一陣子了,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我感覺身體還沒從紐約的快節奏生活調適過來,接下來的路途我想走慢一點。
紐約講求快速而有效率的生活步調,城市裡的人分秒必爭,是因為他們能打拼的時間有限,大夥都希望在身體黃金期打好根基賺飽錢。
而我從來都不缺時間。
快節奏的生活會增加我的精神耗損,惡魔給予我的「長生不老」能力並非無懈可擊,我能否繼續活著和精神狀況有很大關心,如果在精神狀況很差的情況下死亡,復活的週期會拉長,甚至可能因為沒有活下去的動力而再也醒不過來。
換句話說,我的精神力代表我的生命力。
在遇到第二任妻子溫蒂以前,我過的渾渾噩噩,把自己搞得像隻沒有理智的野獸,那時的我精神狀況非常差,死在春天復活於秋天,死在冬天復活於夏天,我還覺得那是正常的時間。後來遇見了溫蒂,是她讓我重新活得像個人類,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很規律,我的精神狀況也漸漸平穩,後來我就發現,健康的生活有助於維持精神力。
從前的我才不會在意復活週期拉長這點事,直到第三任妻子小莎杜的出現,我才意識到我所愛的人無法等我太久,在我沉沉睡去的期間,我在意的人的生命正一點一滴地流逝。
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會為了維持身體健康而規律運動,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像這樣進到快步調的生活,給自己打強心針,追上瞬息萬變的時代潮流,等到累了,就去到處流浪旅行,給心靈充電。
我沿著馬路往前走,注意到路牌開始出現「南迴公路」這個字詞,想起剛才的兩人說他們要進南迴,是指這條路嗎?
剛才那兩個人說他們也在環島,又提到南迴後都是山路,我循著指標繞過去看看。
我放慢步調,走了一陣又停了一陣,遇上風景欣賞區就坐在護欄邊望著大海放空,就這樣以慢悠悠的速度,在入夜前走到寫著「南迴公路」的牌子前。
這條「南迴公路」看起來並無特別之處,但我卻注意到一點——
這路段的街燈相隔間距真遠,從一個光源到下一個光源之間黑漆漆的,沒有照明很難看清楚路。
望著往深山延伸而去的公路,我起了探險念頭。
在我決定穿著全黑西裝獨自徒步走進深夜的南迴公路時,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若有人看見一定會警告我,告訴我這麼做,可能會讓開夜路的車主以為看到不乾淨的東西。6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HPpYKTIwe
作者後記:南迴公路是許多人環島的必經路段,出發前親朋好友都告誡我不要在晚上走南迴,結果本人偏偏時間估算錯誤,騎到南迴入口時已經是晚上六點了,我當時只能欲哭無淚騎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山路段,我怕到把單邊耳機的音樂換成廣播,至少能聽到人講話比較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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