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班房,在其他樓層游走了一會兒,運動服的前後兩面都寫滿許多人的名字和打氣句子,手機裏也拍了許多張照片。我慶幸新款手機有大量的內置空間,一下子拍了數百張照片也卓卓有餘。
回到班房,發現阿傑正被阿豪、阿偉及幾名男同學抬起。我意識到同學們的意圖,我隨即將運動服放回座位,然後跑向課室大門。我拉開門,讓門側跟阿傑形成一條直線。同學們將他雙腳分開,再高速衝向門側。阿傑立即發出痛苦的悲嗚,但眾人並未擺休。他們使勁不斷把阿傑升高降低,讓他的某部份不停在門側磨擦。過了一會兒,大家將阿傑放在地上,然後瞬速離開。剛才,除了抬着阿傑的幾位同學們,還有許多人圍觀,大家也看得興高采烈,哄堂大笑。一秒間,人們全部散去,只剩下阿傑躺平在地。阿傑慘成被拋棄的可憐人,在地上哀號。我以手機錄下整個過程,並立即上傳至臉書。無論相片抑或影片,最佳的備份方法都是上傳到網絡。
正所謂少少苦楚等於激勵,捱得過「Happy Corner」才算是真男人。阿傑,就是這種真漢子。過了一會兒,他便恢復元氣。他站起來,以銳利眼神瞪着我們幾位男生,然後向我們拔腿狂奔。他猶如鬥牛場上的狂牛,誓要以頭上的角撞倒鬥牛勇士。我們心知這頭憤怒的狂牛打算向我們報仇,非同小可。
「走啊!」隨着我的一聲大叫,幾名男生爭相逃跑。阿傑速度很快,要逃過他的追捕並非易事。怎樣才能使追捕獵物的猛獸停下腳步?原因非常簡單,讓牠捕捉到第一件獵物就可以。而我們當中,就有一人慘被阿傑逮住。這個可憐人,就是我們全班跑得最慢,身形最胖的阿豪。
偉大的子華神說過:「香港人最鍾意睇人仆街。」此言非虛,我們幾位男生就正是擁有這特質的香港人。阿豪遭阿傑捉住後,我們便站在遠方的安全位置,吃着花生,欣賞阿傑會如何折磨阿豪。阿傑雙手用力搭在阿豪肩上,把他推向牆。接着,我們只見阿豪面容扭曲,大聲求饒。
「傑哥,小弟知錯喇,求下你放過我。」聽見阿豪以哭腔求饒,我們也不禁發笑。
「你班粉腸喺度食花生,冇人嚟救我!」阿豪向我們叫道,我們沒有回應,只能祈求這番話不是他的遺言。阿傑同樣沒有回應他,亦沒有放開他。阿傑盯着阿豪,身體越來越靠近他,他驚慌得全身顫動,閉起雙眼不斷求救。似乎,好戲馬上要上映。
「你......」阿傑緩慢地,冷冷地說話,就如審判阿豪的罪孽。
「你......識唔識摺飛機?」阿傑的提問,使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吓?」的一聲。
「我問你啊,識唔識摺飛機?」阿傑見阿豪沒回答,便再問多次,阿豪連忙點頭。之後,阿傑回頭望向我們,叫我們各自準備一張紙,並寫上願望,再摺成紙飛機。阿豪和阿偉馬上跟從他的指示,完成了紙飛機。之後,其他同學也做起相同的事。至於我呢?也沒例外。預期的好戲沒有上映,變成摺飛機大賽。摺完紙飛機後,我們便浩浩蕩蕩跑到走廊中央。
校舍呈L字型,學生可從走廊俯瞰操場。我們看着操場上同學,不斷高呼他們。他們剛在禮堂拍完班相,現正於操場自由拍照。他們是低年級學生,與我們並不相識,但卻帶着笑,向我們揮手回應。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並無想像般大。一個揮手,一聲微笑,就讓兩群互不相識的傢伙連結。
「喂,我哋鬥飛得遠啦!」阿傑滿懷信心地說。他拿起紙飛機,作勢擲它出去。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男生們總能找到他們的戰場。阿傑向我們下戰書,大家都不會輕易言敗。幾名男生一字排開,拿起各自的紙飛機,齊心地倒數三聲。接着,我們一同用力擲出紙飛機。
「去啦,大黃蜂!」阿傑大叫。「中二病」是一個網絡術語,根據維基百科,它用於描述自認為有特殊能力或知識、性格自大、極度想出人頭地的青少年。明顯地,阿傑就是「中二病」的例子。
受到他的影響下,阿豪和阿偉等人也紛紛為自己的紙飛機改了一個很厲害的名字,並且不斷吶喊助威。我看着這幾架盛載我們夢想的紙飛機在校園上空飛行,心裏冀盼它望能一直高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不消一會兒,走廊上其他同學看見我們的行為,紛紛仿傚。很快,校園上空佈滿來自中六生的紙飛機。乍看之下,學校上空有數之不盡的鳥兒在盤旋。其他樓層的同學目睹這奇景,無不嘩然。不少老師也從課室走出來,看着一隻又一隻小鳥起飛。我們的行為沒有被阻止,沒有老師說我們亂掉垃圾,破壞環境。絕無僅有的放肆,造就一場刻骨銘心的奇觀。問題來了,到底誰的紙飛機飛得最遠呢?不知道,亦不重要了。
「中六同學,請到禮堂準備拍照。」眾人紛紛走到廁所,對着鏡子整理儀容。為求以最佳的相貌,拍攝學生生涯中最後一張班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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