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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前往華上漢堡的路上,劉龍見不知怎地,心裡感覺有些浮躁。
來到店前,他小心翼翼四下張望,深怕一進門就會和梁涼楓撞上視線似的,儘管他心底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擔心些什麼。
但到頭來,小心終究是徒勞。在櫃臺當班的女孩們一發現來者是難得穿著便服訪店的劉龍見,騷動就在早餐時段的華上漢堡上演。
好一番折騰之後,劉龍見才終於點完餐,被一群女生圍繞的他,頭昏眼花地坐到位置上,這才看見梁涼楓面帶無奈的笑容給一群女孩推到自己跟前來。
「早、早安啊……」劉龍見的眼神根本沒能在梁涼楓身上停留超過一秒,他強作鎮定,以盡可能平和的語調打了招呼,「打擾妳們工作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是大家愛起鬨啦。」梁涼楓微笑著說:「說什麼俊男就該配美女的,我們才真的是不好意思,老是這樣鬧你。」
「俊男什麼的,真的不敢當。」劉龍見聽得耳根子都紅了,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可是妳……除了漂亮,我也想不出來該怎麼形容。嗯……妳可以抬頭挺胸接受的,妳真是美女,我絕不說謊。」
如此耿直又靦腆的讚美,從梁涼楓來到這間店以來,便不曾聽過。
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她所遭遇的淨是些齷齪的評語,甚或是再明顯也不過的偷拍。如同眼前這位特勤保全一樣當面給予的稱讚,是一次也沒有。
一時之間,她心底竟感到有些害羞。從前被人誇漂亮時,何曾有過這樣的心情呢?
梁涼楓也早已注意到,劉龍見的側臉是越來越紅了。她在華上漢堡王群店也算不上老資格,但看到如此羞澀的大男生在面前,就算是她也禁不住想欺負欺負他。
「其實你也不差啊,你看我們店裡的女孩子,她們都說你是難得一見的高級食材呢。」她看著劉龍見別過一旁的臉不斷脹紅,更是壞心地窮追猛打,「你也可以抬頭挺胸喔,我也不太擅長說謊的。」
「謝、謝謝……」
劉龍見一面說,就好像雙手之間有個大洞可以鑽似的,拼命地把臉往雙手埋。見他也率直地接受讚美,看得梁涼楓全然掩不住笑意。
戲弄他到一半,在同事還沒送上餐點之前,她也想起本來想做,但沒機會做的事,「劉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要個聯絡方式呢?」
聽見梁涼楓的請求,劉龍見從雙手之間抬起臉,滿滿的大惑不解。
「咦?為什麼?」
他那張紅通通的臉,差不多燙得可以煎蛋了——梁涼楓也是此時才意識到,這麼做看起來就像在搭訕人家似的,心底也是一陣害臊。
「啊,請不要誤會,其實是這樣,前幾天在店裡——」
還沒等她說完,自動門前「碰」地一聲,有人狠狠地跌倒在地,櫃臺的同事們一陣驚呼,也引得用餐的民眾紛紛側目。
梁涼楓趕緊上前察看,一名與她年紀相若的年輕人,不知為何正氣喘吁吁地倒在冰涼的磁磚地上。
就連平常不太搭理外場事務的店長郭純鑲,也急急忙忙從辦公室出來,上前攙扶這位摔進店門的客人,好不容易將他領到一旁的座位休息,這才發現他身上散發濃濃酒臭。
「給我把車停好來。」他斜眼瞥了瞥郭純鑲,裂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把鑰匙塞在她的手裡。
本來還感到被冒犯的店長低頭一看,鑰匙上,那代表轎車有多名貴的廠牌標誌,很難叫人不大吃一驚。而店門外,也確確實實停著一台貴不可言的剪刀門跑車,車門甚至還敞開著。
「貴賓請放心,我馬上去把你車子停好。」瞬間變成泊車小妹的郭純鑲當下沒有半點遲疑,大呼小叫地要大家把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醉鬼照顧好了,更把店裡最漂亮的副店長梁涼楓一把拉到那人身邊,「喂,好好發揮妳的價值,妳全身就只有漂亮而已嘛,別讓他大鬧,把他弄得服服貼貼的,知道嗎?」
什麼叫做弄得服服貼貼——梁涼楓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頭也不回衝出門外的郭純鑲,只見她車子開了便小心翼翼地找地方停,深怕磕碰到一角,那可是賠也賠不起。
「什麼啊,聽金豪說這裡是爛店,我看也不盡然嘛,這麼正的妹。」那醉醺醺的年輕人抬起頭來,撥了撥染成淡褐色的頭髮,整了整他那不知道混到了嘔吐物還是酒水的格紋襯衫領口,「妳來啊,我們接著喝。」
金豪這個稱呼,可不就是之前撂下狠話,說要狠狠「處理」華上漢堡王群店的那位綠髮青年的名字嗎?梁涼楓在心底犯著嘀咕,卻還是盡可能保持微笑。
「這位貴賓,我幫您叫計程車好嗎?」為維持專業態度,梁涼楓的語調裡甚至沒有半分波瀾,「您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有啊,我很久沒有鬆一下了,很不舒服啦。妳這妞看起來是真不錯,聲音甜奶又翹,屁股看起來也很讚。」
說時遲那時快,這醉漢伸手就往梁涼楓的臀部一捏,惹得櫃臺方向的女同事們又驚又怒。
「你這混蛋!對楓楓做什麼啊!」她們的斥罵比劉龍見正欲起身的速度還快,梁涼楓則是對這突如其來的無禮感到一陣錯愕,當場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啊。」那人不耐煩地打了個酒臭燻天的嗝,態度輕佻地擺了擺手,「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喔?我霍士祺啦,我老爸是批發物流工會的理事長。」
「那不就是黃柴物流的董事長?」剛從門口回來的郭純鑲一聽,顯得格外驚慌失措,「黃柴物流,全國最大的運輸物流,總公司長期合作的原物料運輸供應商?」
「哈,總算有個懂的嘛。」霍士祺哈哈笑著,拉住梁涼楓的手往自己扯過來,「知道了吧,身份地位的象徵啦,惹火我的話,你們也要有大麻煩啦。妳一個除了人長得正以外也沒什麼用的小婊子,不就腿開開賺錢而已嗎?裝什麼玉女啊?」
「這位先生。」面對醉漢的渾話,梁涼楓一面抵抗他抓住手腕的蠻勁,難得一見地表現出不悅,「我不是陪酒的,也不是裝玉女。我是華上漢堡王群店的副店長,請你立刻放手。」
「啊哈哈——什麼啊,妳喜歡這種有抵抗的玩法喔?我也喜歡——」
面對梁涼楓的抗拒,醉得厲害的霍士祺完全只當她在增添遊戲情趣。他發力一拉,待梁涼楓失去平衡,一雙手便不規矩地按在她高挺的胸口。
「喔幹——沉甸甸的,又大又圓,爽啦,上等貨色喔。」
他一面說,手上又揉又捏的動作可沒消停。如此荒腔走板的情景在眼前上演,劉龍見已經完全忍不下去。他一拍桌子,拔地而起的身姿有著難以掩飾的盛怒。但才踏出一步,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氛令他感到頭皮發麻。
只見梁涼楓的表情,是在場任何一人都不曾見過的冰冷。
「大奶妹,妳怎麼不講話啊?」霍士祺手上的不安分,一點都沒打算收斂,「我們開個房間爽一發怎麼樣?」
二話不說,梁涼楓手肘往後一頂,脫身之後立刻彈身後撤,小小一個墊步,便已取到絕佳的距離。
嘹亮的喊聲自喉頭迸出,她扭身便是一記角度犀利的上段掃踢,勁道如鞭,快得不見腿影。
等眾人搞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霍士祺的下巴已經結結實實挨上一記,整個人如同爛軟破布,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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