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聽說了嗎？ - 第十八晚－擲杯

第十八晚－擲杯

Mar 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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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婷的姊姊還是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來參加凱婷的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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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我其實非常震驚，因為我和凱婷同年，今年都還不滿三十，你能想像嗎？人生的一半都還沒走完。但在不久前從共同朋友的PO文中大概得知一二，只是當真正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才像是那些謠傳一瞬間成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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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明白她姐姐選擇打這通電話的心情，畢竟我和凱婷將近六年多沒有聯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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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凱婷是大學室友，畢業之後沒多久，我們就收到同一家外商公司的面試邀請，五百多個人的大型面試，但很可惜的，只有兩個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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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面試之前，我們就互相打氣，說不管誰得到這個機會，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但她面試當天來大姨媽導致原本準備的簡報說得亂七八糟，結束之後她跑到我家哭得死去活來，我只好安慰她，說我自己也因為太緊張漏講了幾頁，最後甚至還誇口說，要是她沒有被錄取，我也不打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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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那時候都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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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結果可想而知，她沒有錄取，而我到福岡受訓，那天之後我們斷了聯繫，可能是沒臉見她，受訓結束後，我和主管爭取要留在當地，而不是回台灣的單位服務，鬼使神差的，主管竟然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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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認識了現在的老公，有了一個孩子，多多。最後在種種考量之下，我們一家還是決定回到台灣，而就在回台灣沒多久，就接到凱婷姊姊的電話，你能想像，我該有多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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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當天，由於老公要見幾個重要的客戶，我只好帶著多多一起去參加，那些誦經超渡的儀式其實我並不大熟悉，我和老公都是無神論者，所以參加前，其實還挺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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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一進去會聽見許多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屬，結果氣氛比我想得和緩了許多，也可能是因為凱婷的姐姐讓我們避開了人多的時間，裡頭挺肅穆的，桌上擺了不少素果、鮮花、金紙，還有不少紙紮得跟真的一樣，要燒給往生者的房子跟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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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婷的姐姐和我簡單的擁抱，閒話了幾句後，便把時間留給了我和凱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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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喀－叩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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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多多不知道從哪裡拿到了一對筊杯，正扔在地上玩了起來，我趕緊拿了過來，本來是想收回去交給工作人員的，但想了一想，其實自己還真有一些問題想問問凱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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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喃喃問了一句，妳是凱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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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喀－叩喀－叩喀喀，一正一反，是一個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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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出那種感覺，當下有一種激動的情緒，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問，我想問她過得好嗎？還恨我嗎？那裡冷嗎？過得開心嗎？一時之間真的好多的話想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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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喀－叩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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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調皮地把筊杯拿去玩，地上的筊是兩個反面，小時候阿嬤帶我去廟裡拜拜的時候說過，這好像是怒杯，也就表示否定或者是生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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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婷是因為多多貪玩生氣了嗎？也是，凱婷並不怎麼喜歡小孩，我們本來還說一輩子都不要結婚呢！我趕緊摟著多多，然後和凱婷解釋了一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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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又問了幾個問題，她也給出了一些答案，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問了那題壓在我心中很久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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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還會不會恨我沒有義氣，拋下她去了那家外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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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喀－叩喀－叩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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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的淚水一瞬間湧了出來，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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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正面，是笑杯，原來她早就原諒我了嗎？凱婷一定覺得我這樣很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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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老公開完了會，來接我和多多，趁著我和老公說凱婷的事情，他又偷偷拿起桌上的筊杯擲在了地上，不知道他問了甚麼，但結果是個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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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哭累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但我仍然能清楚地聽見老公在問多多學校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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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著、聊著，我聽見老公問了多多，為什麼要擲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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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說，因為媽媽和他說，擲筊杯是可以問神明或是好兄弟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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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問說：「甚麼是好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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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說：「就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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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又問了：「那多多問了甚麼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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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說：「我問她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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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妳是凱婷阿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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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問題是，妳在這裡很無聊吧？會不會跟我們一起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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