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朋友真漂亮!」朋友指著相框的合照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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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著一頭烏亮的秀髮,水靈的大眼睛因為愛笑的關係,在陰影下微微地埋下可能成為魚尾紋的伏筆,她摟著我的肩膀,即便背著光,也檔不住那燦爛的笑容,和一旁我陰鬱的臉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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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說,說完我把相框背朝上地蓋在桌面上,然後轉了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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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謊,那個女人真不是我女友,是大我五歲的後媽,兩年前車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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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是照片上那樣陽光開朗,至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這樣,但我知道,她其實對這一切都極其厭惡,我想她一定也能從這些合照看出端倪,她這麼費盡心思地討好,但我總是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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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樣,我們對彼此的相處,感到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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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什麼這幾週以來,我半夜頻頻地鬼壓床,不管我怎麼和爸爸說,爸爸總說「你後媽最疼你了!不可能會這樣的!」,要不就是「你後媽就是想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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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在三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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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像半夜腳伸在被子外,然後被狠狠往床下拽的恐懼感嗎?又或者當你明明將雙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卻在半夜裡從腳底板吹進一陣冷風,當你將頭埋進棉被裡一看,看見腳底的那一端,正有一顆血淋淋地頭顱也正在看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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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每次出現在我夢裡,就是不斷地拽著我的雙腳,我總是雙腳疼得醒了過來,腳踝到到腿那幾個紫黑色的指印,最好可以給我一個科學得合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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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爸爸總是不相信,他深信後媽絕對不可能害我,我想就算我直挺挺地躺進棺材裡,他也絕對不會把這事與後媽聯想在一塊兒,所以我決定聽朋友的建議,到一間在深山裡很靈驗的宮廟去祭改,於是我起了個大早,然後搭上了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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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也奇怪,這班公車的乘客比平常還要多,竟然一個座位也沒有,還有幾個和我一樣抓著吊環隨著公車擺尾左搖右晃的乘客,可能是因為已經接連幾週沒有睡好,加上起了個大早,我竟然感到有些反胃,公車才開不到一半,我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我趕緊地按了下車鈴,決定要在下一站先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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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覺得昨天的晚餐要衝出喉頭的時候,公車門「汽」地一聲打開了,我正想要往前走的時候,腳踝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讓我疼得不得攙扶著一旁的椅背,後面的乘客似乎對我要走不走的舉動感到不耐煩,便硬生生地將我擠到了一旁,然後自顧自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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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我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要拿出悠遊卡靠近感應器的時候,我聽見一陣巨大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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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門口,泊泊鮮紅色的液體淌了一地,而一旁是支離破碎的機車,源頭則是剛剛擠過我,下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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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整個癱軟在了公車門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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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並沒有去宮廟,最後搭了計程車回家,可是那天之後,後媽和我腳上的印痕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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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朋友真漂亮!」一個新認識的朋友第一次到我家裡,看著客廳那張合照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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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女朋友…」說完頓了一頓,本來想蓋上照片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不想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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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後媽啦!」我聽見自己嘴裡這麼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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