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班到底有沒有帶腦阿?這也忘、那也忘,怎麼出門都不會把自己也忘了?」康組長的咆嘯聽說在樓上工作的同事,都能感受到地板在震動,所以你能想像,辦公室外面的同事,就算戴著耳機,也能完全明白事情發生的始末。
雖然康組長罵人跟罵狗這件事已經是日常,而即便這次被罵的是我同期入職的同事,但我這次卻站在康組長那邊,欸?可別說我無情,如果你出去跑客戶,卻把重要的合約落在公司,然後又記錯了客戶的辦公大樓,甚至還搭了反方向的捷運,直到終點站才發現,你說該不該罵?
「大鈞?你…還好嗎?」我一面收拾公事包,一面問他,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苦惱,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挨罵的事情還在耿耿於懷,畢竟他是我們同期第一名成績進來的,小道消息還聽說,連那個尖酸刻薄的人資主任,還在他的面試資料上註記「特優」。
那之後,大鈞自然也是不負眾望啦!一來就是我們幾個小業務裡面先簽著約的,頭三個月還拿了業績區冠軍,聽說獎金都可以拿來付車子的頭期款了!只是那次之後,大鈞因為工作太拚了,請了一小段休假,其實我早覺得他該好好放鬆一下,他的眼圈黑得離譜,加上他皮膚本來就白,看起來真的就像是那些嗑藥仔一樣。
他休息一陣回來以後,氣色確實好了不少,黑眼圈消了大半,人也看起來圓潤了一些,只是似乎也是從那次以後,他開始會忘記一些小東西,雖然一開始有些訝異,像他這麼完美的人,也會出這些小紕漏,但那都只是個開端,而之後狀況可以說是急轉直下。
「大鈞?大鈞!」我連喊了幾聲他才像是魂回來了一樣,然後跟他說下午要開,問他資料準備得怎麼樣?他緊張地抓著頭皮,翻了翻行事曆,然後一直不斷結結巴巴地問我說:「什麼會議?怎麼這麼臨時?」
我和他解釋,這是上個月和企劃室談好的,而且還他提出要開的跨部門會議,直到上周他被康組長罵,我還特別在提醒了他一遍,他卻拿著行事曆指著二十號星期五給我看說:「沒有啊!我上面沒有寫啊!」
當下我有些生氣,但仔細看了行事曆上記的東西,寫著「Allen歡送會,記得訂飲料。」,這時候我才仔細一看,前輩Allen的歡送會,是去年的五月二十號,可現在都已經2023了,我著實嚇得不輕,難道他連行事曆都帶錯了嗎?
我當下只是安慰他說,趕緊準備準備,等等我來發言,你幫忙補充就好。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Kiouk0TbA
整場會議結束之後,主任把他叫進辦公室,似乎是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再無法改善,就要他走人。
那天他主動邀我吃了消夜,我便和他隨便找了一家居酒屋,菜都還沒上,他就已經乾了三四杯然後說:「他們都說我不用心,可是我明明工作就很認真,比別人都認真,而且你看,我甚麼都記下來了!」說著他拿出那本去年的行事曆,我只是撓了撓頭,也不好多說甚麼,只是委婉地問他,有沒有考慮去做健康檢查。
結果大鈞說,他上個月才做過,醫生說,他各項指數一切正常,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後來見他喝得多了,我也不敢接著喝,最後他喝得連自己家的地址都說不清,沒有辦法,我只能把他先拎回家裡。
由於我家是小套房,沒有隔間,好不容易把他安頓好以後,我就逕自到沙發睡了。
睡著、睡著,由於是大夏天的,我沒有蓋被,卻突然給冷醒,我便想起身拿見外套,卻發現床旁邊的窗戶不知道甚麼時候給打開。
當時我有點狐疑,因為我住得樓層不高,怕有些小蟲子飛進來,所以我從搬進來開始,我就沒打開過一次窗戶,於是我揉了揉眼,想要起身把窗戶給關上的時候。
一瞬間,我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樣,動也不敢動一下。
因為我透過月光灑進的窗子看見,看見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一路延伸到大鈞的床旁,細長東西連著一顆嶙峋的頭顱,分不清是男還是女,它的眼皮給縫了起來,鼻子不知道是本來就沒有還是給誰削了,耳朵像一對蝴蝶的大翅膀,而那顆頭顱正伸長著舌頭,伸進了大鈞的耳朵裡。
咕嘟──咕嘟──咕嘟──的聲音迴盪在房間,我瞇縫著眼,沒敢起身,動也不敢動,最後兮里糊塗地睡了去。
直到被大鈞伸懶腰的聲音給吵醒,我才意識到已經天亮了,大鈞看起來神清氣爽,而我卻兩隻眼睛浮腫、頭昏腦脹的。
我們趕緊整理了一下,準備搭捷運上班,大鈞看我沒睡好,便隨口和我說:「我之前也常常睡不好,去年我不是休了一小段假嗎?我媽的朋友給我介紹一間廟,拜完以後,真的很靈喔!我就再沒有失眠過了。」說完把地址發到了我的手機裡。
我道了聲謝,等閘門一開,兩人小跑步進了公司。
那天以後,我在我家裝了監視錄影器,但窗戶再沒有被打開過。
現在仔細想想,大鈞是從休假回來以後,才開始有這些轉變,我不知道和那間廟,還是那顆半夜闖進我家的頭有甚麼關係,而這一切,都隨著大鈞被炒了魷魚,再不得而知了。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wCv6bo3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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