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是賣豆腐的。可我跟藤原豆腐裡的拓海有著天差地別的遭遇,那就是我不是被爸爸打,而是被阿公打。我還沒有車,只有一架腳踏車就得去賣豆腐,當然也練不出杯子裡的水一點不能少的神技。但我有一項絕技,那就是滿滿的豆腐,一趟下來就空空如也,每每如此。不是打翻了哦,是大家都向我買豆腐,而我阿公賣的豆腐就無人問津。所以我總是去賣豆腐,因為那樣豆腐才不會臭酸了都沒人買。
為什麼阿公賣的豆腐就沒人買呢?這就要說到幾十年前而我還沒出生,我爸倒出生了。
「阿公,你別賣豆腐了,沒人會買的。」我看著已經七老八十的阿公還要踩著腳踏車去繞村子不禁脫口而出。
「死囡仔,嘴按呢臭,看我按怎拍汝!」說罷,阿公拿起拖鞋往我這邊丟,我當然閃啦!
「阿公,你罵我死囡仔但你都七十幾了,要死也是你先死啦!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沒人會買的,還是我去賣啦!」我一把搶過阿公的腳踏車,咻一聲就躥出去了。
我踩着「吱呀吱呀」的老 koko 沿街叫賣,隔壁四嬸八婆都出來摸摸我的頭,再寒暄問問我爸好不好,工作怎麼樣?以後也要像我老爸一樣作個有出息的人,就是絕口不提我的阿公。我也習以為常嘻嘻哈哈,接受四面八方阿姨來的熱情疼愛,再多拿一些阿姨給的「零花錢」,當然不能讓阿公知道,噓……
「譚小同!」突然我的背後有一小巴掌打下來,不用看都知道就是村尾的大辮子「阿花」啦!我興奮之餘,馬上下來和她咬耳朵,說:「天氣熱,我們到溪邊去。」「好啊!好啊!」就這樣,我從豆腐載到一個三十八公斤的大姑娘。說實話,我才十歲,這姑娘對我來說真的很大。但為了有伴去溪邊玩,我就不辭勞苦用力踩吧。咦,我會用不辭勞苦了,明天跟陳老師說,我會四個字四個字地說話啦!
「譚小同,你以後是不是要一直賣豆腐?」阿花在溪邊捲起褲管問道。
「我賣豆腐只是不想豆腐臭酸。你也知道我家那個老頭,滿滿出去,滿滿回來,還會多出幾塊呢!」我把腳浸在水裏享受冰涼的溪水緩緩衝擊。
「為什麼會多出幾塊?」阿花拉著辮子不解地問。
「裂開啊!難道你以為他是藤原拓海?」我哈哈大笑,午後的時光就在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中溜走,直到夜幕低垂。
「這麼夜了,你阿公會不會罵你?」阿花露出擔憂的臉色。
「當然不會。」我載著阿花回家,一路上顛簸的石子弄得我們一上一下的。
「那就好了。」阿花放下了心。
「他只會打我。」我飛快地加速,讓阿花措手不及「哎呀!」她只能緊緊抱住我。我總喜歡開這樣的玩笑,那樣我就開心了。
「再見。」阿花下了車與我道別,我看著她進了家門才回家。
我一路走啊走,「咦?那是……」
「爸爸!」我喜出望外,飛快來到爸爸身邊,可是……
枯椏的枝木似乎長在了爸爸的眉頭間,很深很深。延伸下去是黯淡無光的眼神,還有些紅紅的。嘴角似乎也被枝木拉下來,真想用手提上去。但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我想是我玩得太晚了,爸爸生氣了。
「爸爸,對……」我微低下頭與我剛才的意氣風發截然相反。
「你阿公過世了。」滄啞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我猛然抬起頭,原來滄啞的不止聲音……5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LOU8PDV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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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畫留話: 「死囡仔,嘴按呢臭,看我按怎拍汝!」是福建話/閩南語,翻譯為「死小孩,嘴那麼臭,看我怎樣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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