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小同,五月八號記得來我家。」阿花揮揮手說完就跑進了家裡。
剛從溪邊回來,譚小同的褲子還濕濕的,可對於每年五月八日要到阿花家慶祝母親節,譚小同的眼睛從來沒濕過,因為他打從出世就沒看過母親。
母親是什麼?家務以前有阿婆,漸漸長大我自己也可以做。餵奶?打從我有意識以來就是自己拿的奶瓶。煮飯?阿公的手藝挺不錯,倒不缺個煮飯的。還能是什麼呢?我邊踩著自行車邊思考地慢慢騎回去。雖然已經十歲了,但每逢這個節日來臨,我總會思考這個問題。
「爸爸,為什麼別人有媽媽我沒有?」在我六歲時就已經問過這個問題。因為當時看見鄰家的小孩都有爸爸和媽媽,所以不禁好奇問了一下。
可爸爸什麼都沒說,只帶我來到一間教室。
「你媽媽曾經出現在這裡。」爸爸撫摸著教室的桌椅像阿公撫摸豆腐一般。
「那她去了哪裡?」我抬起眉眼,望著爸爸,雖然爸爸並沒有望著我。
「爸爸也不知道呢。」他看著窗戶遙望遠方的山。
六歲的我顯然還不知道教室與媽媽的聯繫,只是看著空曠曠的教室,好奇媽媽去了哪裡?所以只問得出這樣的問題。如果是現在,我想我可以問得更多,比如「媽媽是不是一名……教師?」
正當我踩著自行車決定再問爸爸更多關於媽媽的事,就看到爸爸回來了!
我飛奔過去,可什麼都來不及問,阿公就走了……
自此之後,也沒有什麼機會或心情問了。雖然阿公沒有辦葬禮,我們也沒什麼忙碌,但我什麼都問不出口,總覺得心裡有塊大石積壓著那般胸悶。而且爸爸似乎決定搬出這個村莊,雖然他也不住在這兒,只是每星期回來。他決定把我帶到城裡,可我還有很多疑問呢……難道阿公就這樣背負著臭名到陰間去?也許真的臭,但臭也要臭得明白,畢竟我是他的子孫啊!榮辱也要明明白白。
「我不要。」我低下頭,聲音帶著倔強。
「你不是想見媽媽嗎?」爸爸溫柔地摸摸我的頭。
「啊?」我愕然地抬起頭還不是很明白。
「爸爸也許找到媽媽了呢。」此時的爸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和在阿公過世後出現的「痛苦中的微笑」不同,這個微笑有了溫度。
「這……」母親的溫度和阿公的爛度竟然在我心裡較量,一時也回答不上來。
「沒關係哦,小同可以慢慢想。」爸爸把我摟進懷裡,真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爸爸,小時候阿公有打你嗎?」我不禁想這麼溫柔的爸爸小時候是否也被怪裡怪氣的阿公打。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爸爸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他稍微拉開與小同的距離,看著小同說。
「為什麼你會把我放給阿公照顧而不是帶我去城裡呢?」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爸爸不把我帶在身邊。
「那你覺得在這裡是個錯誤嗎?」爸爸眼底的溫柔帶著詢問。
「我……」低下頭,想起了阿花,想起了班上一群沒心沒肺的臭傢伙,想起來了那些整天摸我頭,給零花錢的嬸嬸阿姨,想起了阿婆瘦小粗糙但溫溫的手,甚至想起了拿著拖鞋追著我打的阿公。也許我到城裡還有另一個阿花,另一班沒心沒肺的朋友,另一班新鄰居,但不會有相同的阿婆與臭阿公。
我想母親的空缺都由他們替代了吧,以致我的成長都不曾為著沒有母親而煩惱。我會到城市去嗎?我心裡一問,但顯然也聽不到答案。
彤畫留話:雖然遲了一天,還是祝大家母親節後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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