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哲雅救上去。」八歲的譚水木已經有十二歲的沉著。明明是獨子,怎麼會這麼老成?如果我繼續展開,大家會打我吧,就好像柳哲雅被救上去時一直打人一樣,不爽。他也顧不得腳有多疼,就是掙扎著,但敵不過一直在他屁股往上推的譚水木,就這樣漸漸被救了上去。
「人已經上來,那我的尿就要下去了。」王大頭抖抖小二弟,「噓……」一泡熱尿撒頭顱,直直正正的頭顱,不躲也不閃。
「好了,大家上!」王大頭肥手一揮,幾個小毛孩紛紛湧上前,稀里嘩啦, 「噓……」「噓……」「噓……」淡黃的水花在陽光下特別刺眼,可是譚水木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視前方,就好像定格一樣。難道尿不會流進眼睛嗎?難道眼睛不會反射性地關閉嗎?你以為幾歲的小孩尿尿這麼準嗎?其實多半不是射太遠,就是射偏了。唯一令譚水木緊閉的是嘴唇。他抿起嘴巴。絕不讓嘴唇碰到尿液,絕不。
另一邊還有一個「絕不」,「絕不回頭」。不想看到水木哥被欺負,不想讓水木哥難堪,不想看到水木哥狼狽的樣子,不想看到水木哥……其實是自己接受不了而不想看,雖然淚水依然忍不住地一滴、兩滴、三四滴。就好像小時候像強人一樣保護我們的爸爸,我們就是不想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一樣。還沒有長大,沒錯,此時的柳哲雅當然還沒有長大。可是多年以後,柳哲雅還是撇開了頭,但那時他不再能眼不見為淨了。
「擦乾淨吧。」王大頭丟了塊布給已經被救上來的譚水木,譚水木毫不遲疑地就往身上抹,也不多想布的來歷,布的清潔度。
「這是我剛抹腳的。」可譚水木聽了依然利落地擦身,一點也沒停頓或猶豫。
「挺有意思的啊你這小子。」王大頭雙手環胸端詳著譚水木。
「既然是大頭哥給的東西,當然不會是糟的。」譚水木自信地仰起頭,把布丟回給王大頭。
「好傢伙。我真名叫王福貴,以後你就叫我大頭哥吧。」王大頭接下那塊布, 「這是我家的面巾,雖然舊了點,但是乾淨的。」
譚水木對著王大頭笑而不語,似乎多了一個朋友,一個大哥,少了一個仇人,真是好事。
「水木哥!」柳哲雅拖著受傷的腳一拐一拐,「嘶!」疼也要走到水木哥面前。「你沒事吧?」殷切地望向水木哥……「有事的是你吧?」譚水木看著已經非常紅腫的腳踝,蹲下身「上來。」
「…… 」柳哲雅呆呆地看著蹲在他前面的水木哥。
「上來啊!我背你回家找柳媽。」譚水木回過頭催促柳哲雅趕快。
「好,好。」柳哲雅在催促下趕緊趴在水木哥背上。
譚水木抓穩後就站了起來,「大頭哥,我們先走了。」
「嗯嗯。」王大頭點了一下頭,譚水木邁開腳步,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
「大頭哥,能不能不要懲罰拿繩子給我們的兄弟?」譚水木轉回身面對王大頭。
「那你要代他受懲罰嗎?」
「可以。」
又是這雙堅定的眼神。王大頭直視這超乎同齡般堅毅的眼神,心想這小子能承受多少呢?什麼能砸毀那份堅定呢?
「哎喲!」柳哲雅的腳不小心碰到譚水木的大腿不禁叫了出來。剛剛邁向水木哥的忍耐已經瓦解了。
「去吧。」王大頭揮揮手示意他們趕快離開。
譚水木對王大頭點了一下頭就不再回頭地走遠了。
後來,柳媽帶哲雅到城裡去看醫生,結果需要休息三個月,盡量不要走動或需利用拐杖。看來最悲慘的是柳哲雅,可悲劇並不是指柳哲雅的腳受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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