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微顫的嘴唇說：「奧珀加斯，你是怎麼知道多臉人蛇的事？」
奧珀知道多臉人蛇和老裁縫的過去，他會不會也知道威德里太太和爸爸的過去？他會不會也知道薩雷·布特科文的未來？
薩雷想起他的大黑船，想起威德里太太鮮紅的嘴唇，胃部一陣攪動。
奧珀回答：「就是酒吧裏頭那個老水手告訴我的呀。」
「別用一個不存在的老水手敷衍我！」
「真的有個老水手！你忘了嗎？你該認得他的，到過酒吧的人都認得他。他常背着人們獨自坐在酒吧角落喝酒，我問他原因時，他總是說，這位置方便讓他看着大海。」
酒吧裏頭向着大海那邊根本沒有窗子。這是酒吧老闆經過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他擔心不這麼做，那些發酒瘋的客人讓自己一頭摔入大黑海，把晦氣帶入酒吧。人怎麼能看到牆壁後面的大海？
薩雷不認為自己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可是就在下一刻，一個人的背影浮現在腦海。
「老水手是那個戴黑帽子的先生？」
「就是他！老水手年輕時隨大船走遍外界，懂得可多呢。有一次出海，他注意到海面上飄浮着一個玻璃瓶，打撈上來後發現原來裏面載着張殘舊的羊皮紙，上面有一連串意義不明的紅字。成功解開文字祕密後，老水手循着線索來到厄爾比古城，找到洛登王的寶藏，就這麼發財了啦。發了財以後，老水手覺得一身行頭配不上他的荷包，便到附近最貴的一間成衣店買了一頂看上去很貴實際上也很貴的黑帽子，時時刻刻都戴着。別人見到，都誤以為他是個紳士，其實他只是個老水手而已。」
記憶中的那個先生可不像奧珀口中形容那個老水手。他往往是嘈雜不堪的酒吧中唯一一個安安靜靜地喝酒的人，可不像是個喜歡滔滔不絕地說故事的人。酒吧裏的客人總是下意識地避開他，便是酒鬼也不例外，似乎都是因為那頂帶着不祥氣息的黑帽子。薩雷隱約記得不知在哪裏聽過一個關於黑帽子的傳說，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內容是甚麼。他努力回想着，一時忘了繼續質問奧珀。
大鬍子說：「這位老水手先生真是學識淵博，有機會我也想見見他，向他請教一下百尾海蛇的事情。生命法師最後逃不過死亡，可是為甚麼新王最後變成『他』？『他』是不是生命法師本人？這些問題超出我的認知範圍。我覺得可能跟巫術有關，人或者難以模仿其他種族的生物，可是人呢？我依舊不贊同巫術的原理，可是萬一這是有效的，我們法師將不能無視它。我們得嘗試用法術的原理來解釋巫術的作用，這可能有助推動近來停滯不前的生命魔法。比方說，人類能不能透過巫術得到冰人的毛髮？我的同袍高班納正投入一個關於增加人類鬍子生長速率的研究，這個可能就是他需要的解。」
奧珀說：「大鬍子先生，不用冰人，有你就可以了。」
「怎麼說呢？」
「因為你就有一把迷人的大鬍子呀！」
大鬍子尷尬地笑了，說：「我一路給大黑船和多臉人蛇追趕，沒空閒管自己的鬍子，便長成這樣子了。」
「這麼說，你同袍需要的就是大黑船和多臉人蛇？」
「我想不算……這個方法只適用於我，因為有些人可能在逃命時也不忘打理鬍子的。」
「我的意思是，有了大黑船和多臉人蛇，你便成了現在大鬍子的模樣。那麼你的同袍就不必去找冰人了，找你就可以。只要他用巫術的方法變成你，那他立刻就能得到一把夢寐以求的大鬍子了。」
「前提是，巫術是管用的。」
「我把你的鬍子扯下來，黏到自己的臉上，這算不算管用呢？」
「呃……」
「大鬍子先生，大黑船和多臉人蛇又不是覬覦你的鬍子，為甚麼追着你來跑呢？」
「我不清楚……我猜是跟我來的地方有關。問題是，對於我來的地方，我自己也摸不着頭腦。」
之前大鬍子每說完一句話，奧珀立即就接上，半刻也不用思考，也幾乎不給大鬍子思考的時間。這次他出乎意料地沉默下來。
大鬍子等了一會兒，沒聽見有人接話，似乎想活躍氣氛，便又開口說：「我其實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在追着我。我在海裏不可能沒動靜，提取空氣、淨化食水、抓魚等都須要運用到法術，按理很容易被別的法師感應到魔法波動，正如我也能感應到他們的偵測。事實上，有好幾次他們的位置很接近，差點就可以抓住我了，卻不知甚麼原因，最後總是跟我擦身而過。之後我在海裏發現一條路徑，走在上面感覺不了其他波動，也沒再遇到兩名追趕者，一路來到這裏，沒想到在上岸前再遇到他們。」
「我想問——」奧珀沒說幾個字就停住了，久久沒出聲，似乎在掙扎着甚麼。
大鬍子說：「你有甚麼問題儘管提出來吧。我有能力回答的定會回答。」
「我想問……在你來的那個地方，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
「你問的地方是指兩個千紀前的外界，還是大海的另一邊？前者是有的，但我都沒甚麼印象，後者沒有了。我認人不太在行，得仔細想想。你問的那個女孩有沒有名字？」
奧珀笑着說，「沒甚麼，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一些特別可愛的女孩，能介紹我認識而已。」
大鬍子說：「這個我恐怕幫不上忙。單從符合人類的審美角度來說，我曾經見過也比較有印象的是個烏米考人，只是跟她相處有點太危險了。」
「我喜歡危險的女孩。我喜歡上的那個女孩還曾經殺死過我呢。」在嚇着大鬍子前，奧珀馬上補充一句，「當然是在夢裏。」
薩雷忽然說：「你是不是因為夢見過有個女孩殺死你，所以才跟我說威德里太太會殺死我？」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StiRD8c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