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達星飛行到通往地球的蟲洞的旅途,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因為他是在走同一樣的路線,風景卻好像不太一樣。
不,雖然躲不過物換星移,宇宙大致上也不會有太多改變,變的是楠自己的心態。由以前貪圖新鮮感的飛行練習,變成現在的玩命任務,難免感到擔憂。奇怪的是,他亦業於能到地球和見宋琳感到一絲興奮。
白:「隊長,還有多久才到那個蟲洞?」
楠:「它比較遠,要再飛一會兒。」
白:「話說回來,剛才那一把老人聲音是誰?為何他會放走我們?」
洛:「我記得他好像是司令官,對吧?」
楠:「拜托你們,至少認一下高層吧。對,他就是司令官。而且他不會就這樣放我們走,很快就會有追兵趕上。」
洛:「那麼放走我們不就沒意思了嗎?」
楠:「他身為管理層,要對自己的職位負責任,同時想給我一個機會,才會這樣做。如果我們有能耐的話,就可以逃離追兵。」
說時遲那時快,三人的飛行警報器同時響起警號,顯出後方最少有五架追兵,追上他們的速度愈來愈快。楠早就預計到,就算他們再謹慎也會有追兵,但司令官已經為他們爭取得到不少時間。
楠:「加快速度,很快就到達碎石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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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步步進逼,在快要追上楠一行人時,他們剛好抵達碎石陣。由於追兵是軍人,他們雖則有相當的飛行技術,但仍遠遠不及每天都玩「花式」的現役飛行員,因此這個碎石陣可謂脫身的好機會。
三人分頭行事,重覆變換著急轉彎、躲避、下降、急停和加速等等的動作,令後方的追兵雖然看得見他們,卻因技巧不純熟而遲遲未能接近。
距離蟲洞更接近時,白和洛開始顯得有點專注力不足,甚至岀現好幾次撞上小碎石的意外。這也難怪,畢竟他們徹夜未眠,在這種高壓環境下撐這麼久,體力早就到極限。
「隊長,我快要支持不下去了,我就在這裏停下來,拖延他們。」洛語帶疲累地說。
楠:「明白,辛苦了,你要小心安全。」
洛:「隊長,你才是萬事小心。如果可以,請一定要回來。」
楠:「⋯⋯知道了。」
他們計劃的第一步是離開米達星;有追兵的話就捱到去碎石陣,令他們不能再接近;之後,如果隊員再應付不了如此高難度的飛行,便要故意被捉到,一來可確保自身安全,二來減少追兵的數量。洛減慢速度,便有追兵在他的戰機上套如光束般的圈線,限制他的活動,並慢慢帶回米達星。
白的情況和洛差不多,甚至有視線失焦的情況,便說:「隊長,你一直是我的榜樣,多謝你帶我見識這麼多。」
楠嘲諷道:「客氣說話不用多說,這不像你。」
白:「如果你就此死去,我會很不捨得的,也會哭得亂七八糟。如你不忍心愛的部下心碎,記得要完好無缺地回來。」
「知道,小心安全,保重。」楠沒有答應他們「要平安回來」的請求,始終他對要面對的事毫無概念,相信白也明瞭此事。
之後,白亦脱離了原來的航道,停在一個大碎石後,等到身旁岀現飛得笨拙的追兵時便發岀電磁波,使其戰機失去推動力。之後,他亦被其中一架的光圈套住。
現在只剩兩架追兵,就算現在孤身一人,楠也有信心能夠擺脫。於是,他甚至加快速度,飛快地穿插於碎石之間。
最後,在隊員們的輔助下,他終於到達蟲洞,並馬上飛進去;同時,追兵卻在蟲洞前停下,等待發下批准穿越的通知。
「蟲洞穿越不獲許可」
由於該蟲洞的目的地會有路索人的蹤影,上層不會允許自己人冒生命危險,所以它早被列入禁飛行列。他們只能傻傻的留在原地,加上未有收到進一步通知,便起程回米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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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在來地球的路上,天台見。」
在失去聯絡數天後,再收到一則如此奇怪的訊息,使宋琳坐立不安。先不論楠是否真的在途上,她清楚知道楠並非發放這條訊息的人。可是,那個人卻了解摩斯密碼的運用,以及天台對他們的意義。難道是楠的熟人?為何電子球會落到其他人手中?楠到底經歷了甚麼事情?為何他要來地球?
會長:「宋琳,演講人員是時候集合了。」
「咦?這麼快?」她回過神來。
會長:「你用了這麼多時間休息和發呆,當然不知時日過。不要再磨蹭,快點去報道。」
宋琳就像進入靈肉分離的狀態,雙腳往演講台的方向跑去,思緒卻魂遊太虛。楠的到訪是為了看自己的演講?但他卻說在天台等,那應該現在就出發去天台嗎?不,又不知道甚麼時候才到,可以等演講後才趕去。
待宋琳向大會報道完後,台上早己有其他學會在演講。台下有不少人駐足觀看,台前更排了多行椅子以及户外用大風扇。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這大熱天時、汗水淋灕的早上,居然也坐無虛席。當中有一家老幼的遊人,也不乏穿著正式西裝或隆重打扮的「大人物」。
到底是甚麼東西令他們能「迂尊降貴」,離開奢華的冷氣房間來到這裡?還是說,他們都像宋爸爸一樣,有絕對不能拒絕的邀請。在這刻,宋琳並不想再理會甚麼大人物、大場面,她只想儘快完成演講,然後去天台。
正當她如此計劃時,碰巧看到柯博士和宋爸爸在台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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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蟲洞後,馬上就看到旁邊的龐然大物 —— 木星。聽說在地球,木星反射的光芒亦非常刺眼,即使單憑肉眼亦清晰可見。現實是否如他們所說,他很快就會知道。
見身後沒有追兵,楠便放鬆下來,同時亦開始擔憂起來。一路上來到這裡,他都有人陪伴著,但今次他是真的獨自一人。在此刻,楠既聯絡不上元、白和洛,也沒有電子球能找到宋琳,獨自飄浮於真空之間。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情緒,而是地球和宋琳。楠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後,便重新把自己和地球的距離設定導航。
楠:「這個距離以音速飛行,大約兩小時內就能到達地球。」他全速前進,筆直地往地球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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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皓昇:「⋯⋯琳,宋琳!」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天氣太悶熱,就算是靜靜的坐在後台,宋琳亦流了一身的汗。她猛然抬頭,看到郭皓昇神色慌張的站在她旁邊。看來她又晃神了,聽不到別人的叫喊。
「你剛才已經連續坐了一個多小時了,怎麼還坐著?別人都在喊你,怎麼又聽不到?」他指着拿著報道板的工作人員說。
宋琳:「有人叫我?為甚麼?」
郭皓昇:「還要問?下個到你上台了!」
她馬上跑到台側,聽著上一組的結語以及台下如雷的掌聲,腦袋一邊計劃哪一條路線是最快能到達廢墟的天台。
司儀:「下一個演講的是天文學會,他們的演講主題是「地球為何能孕育生命?」。有請他們的代表,宋琳。」
她在一片掌聲下踏入講台,站在標了記號的位置和接過司儀遞上的咪高峰。台下的觀眾的確面相模糊,但柯教授和爸爸的臉容卻清晰可見。原來站在台上並非所有人都會看不清,而是只有她熟悉和著緊的人,她就看得見。
她清一清嗓子後開始演講:「大家午安。不知道你們有否納悶,為何天文學會不是介紹外太空,而是我們的地球呢?很簡單,因為地球不外乎是浩瀚宇宙中的其中一顆星,探究她也就等於探索這個宇宙。
但在眾星之中,我們的地球卻是特別的,因為她獨特的條件孕育了許多生命,更重要是其穩定性能𧗠生岀有智慧的生命體。以下時間,我們會深入地球,去逐一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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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終於飛到可以看清地球全貌的距離。他發現,原來地球不只有藍和綠,亦有深淺不一的棕色斑塊,以及移動中的灰白色雲朵。
看起來是如此雜亂無章,同時亂中有序。
他用戰機的導航鎖定香港的位置,然後改以手動飛行模式往她飛去。在高速飛行下,戰機會自動形成保護層,好抵擋和大氣層之間的摩擦力,以免機身有進一步損耗。
此時,戰機機身因強大的摩擦力而發岀刺眼白光,其亮度之大肯定會引起地球人注意。但楠顧不上這些,甚至逐漸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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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剛才提到的,除了地球位置在太陽系中恰到好處,因此有液態水的形成。第二就是我們有月球的相伴⋯⋯」
正當宋琳仍在演講時,全場所有人的手機都發岀刺耳的警報,打斷了她的演講。她掏岀手機,看到一則警報。
「不明飛行物體正以高速飛向香港範圍,市民應儘快到室內地方暫避,直至另行通知。」
台下的人都一面茫然、面面相覷,有些人甚至嗤之以鼻,認為是技術錯誤或程式遭駭客入侵。但宋琳很清楚,這不是錯誤,而是楠快要到達。
宋琳:「大家都收到這個消息吧?你們也許會對我接下來說的話感到驚慌,但你們有權利去知道 —— 這消息是真的,而靠近的是外星人。」
台下觀眾一片嘩然,宋爸爸更是漲紅了臉,因為他的女兒像個瘋子般在台上說外星人,他的臉子通通都能扔到垃圾桶去。
宋琳:「老實說,我們地球一點都不特別。像我們這種有智慧的生命,在宇宙間多的是。你們可以看一下天空,現在馬上就看!」
所有人紛紛往天上看去,發現亮白光球的瞬間,有些人失聲尖叫、有些人呆立當場、有些人拿起手機拍攝。
「他很早以前就有和我聯絡,從他口中我亦得知很多外星文明的事情。我這才發現,地球人的視野是多麼的狹隘。」她望向仍舊坐在觀眾席的柯教授說,「教授,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但我不想再追逐一些我明明搞不懂卻要裝懂的事情。真正的我,就是那個終日望天看星的女孩。教授,我要反叛下去了,多謝您。」柯教授在台下默然默然點頭。
她望向坐在柯教授旁邊的宋爸爸:「爸爸,我一直都不是你的驕傲,在這個關頭亦不停丟你的架。也許你是擔心我會變成細叔那副模樣,但變成他是我的願望,因他活得很快樂。我從來都不想成為你的驕傲,我想成為「宋琳」。天上的那個人,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無論如何,我也要去見他。」
話音未落,她便扔掉手中的咪高峰,從台上躍下並全速跑離演講處,往廢墟天台進發,留下驚慌失措的觀眾以及雙目無神地坐著的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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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的戰機穿過大氣層,在一片高樓之上高速飛行。香港的樓宇密度比米達星的高很多,而且亦有很多參天高樓,仿佛每一棟都是中央大樓。他重新定位,找到宋琳的大學,便全速趕去。
為了能盡快和她匯合,他決定到全個大學最高的建築天台等候,也就是宋琳口中的廢墟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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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宋琳一面全速跑上山,一邊推開慌張躲避的人流。可是,單憑她一人之力根本不能殺岀一條路來,甚至差點被人流沖走。幸好,郭皓昇追上她,並幫她擋著逆流而下的人潮。
宋琳氣急敗壞,差點連話也說不岀:「⋯⋯我⋯要去天台,廢墟天台。」
「我知道!你看不到我在幫你嗎?」他一手扯著宋琳的手臂,拉著她走到旁邊較少人的地方,另一隻手抵開衝下來的人,好方便繼續往上跑。「你很大的膽子,天文學會所有人都被你嚇壞了!」
宋琳:「因為⋯⋯楠⋯楠要來了。」
郭皓昇連聲驚呼:「剛才那個他媽的光球就是他?這個登場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宋琳:「你⋯不要再問,讓我留點力⋯⋯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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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終於來到大學,但發現人群都在驚慌的四散,場面一片混亂。這情況下,他完全看不到宋琳的蹤影,心中期盼著宋琳會注意到在天台等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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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大門有一度閘,上面更有鐵鏈鎖住,宋琳岀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辦法把它扯開。
「讓開!」郭皓昇叫道,然後拿著不知從哪裡來的滅火筒,不停往鐵鏈擲去。一下、兩下、三下,終於擲開了鐵鏈。此時,他們看到遠處有一架銀黑色的戰機平穩地往他們的方向飛去,它看起來根本不是地球的産物。
正當宋琳還看著戰機發呆時,郭皓昇厲聲道:「還在看甚麼,快點上去吧!」
「多謝你!」她重新振作,逼迫自己的腦袋運轉,便艱難地爬上樓梯。
她的雙腳因跑上山而不停發軟,心跳呼吸亦快得使她胸腔忍忍作痛,但她決定不理會這些痛苦,用意志力把自己拉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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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跑到上天台後,戰機亦剛好在天台邊緣停下來,揚起一片塵土。機尾位置的門緩開啟後,楠從裏面走岀來,對宋琳伸出手。「宋琳,快點過來!」他叫道。
這下子,宋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有聲音、有實體、有呼吸的楠,在和她說話。「你是楠?」她問
楠:「對,是我。第一次見面,你好。我的電子球被沒收了,所以沒辦法和你聯絡。幸好你知道要到哪裏等我。」
突然,宋琳的視線突然模糊了,她原本以為是沙塵走進了眼內,但當她感覺到臉頰有股溫熱的暖流時,她便知道自己在哭了。
她哽咽着說:「對不起,這太突然⋯⋯我終於見到你了,楠。和你失聯的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很想和你談談,你卻不見了⋯⋯」
楠打斷她的說話:「抱歉,宋琳,我知你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不是時候。你先上來,我們邊走邊說。」
宋琳擦乾眼淚後走上前,握緊楠伸岀的手正想踏上戰機,雙腳卻軟得沒能發力。想到她跑了這麼多山路才趕到,楠便一下子把她抱起,再安放到副駕駛座位上。
楠用他的衣袖為宋琳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說道:「辛苦你了。」
宋琳默默點頭,不懂如何回應,只有不停的傻笑。只要能夠看到楠,再辛苦也值得。
相隔一千五百萬光年的大家,終於真正超越時間和空間,在此刻相遇。他們的思緒猶如有一下子離開了地球,飄浮到只屬於他們倆的維度中,但願時間能就這樣停止流逝,不用擔憂未來,只享受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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