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時間 2088年
自五年前的大戰結束後,當初絕大多數參與侵略戰爭的路索人都被活捉及囚禁在一起。他們數量眾多,地球和米達星都沒有多餘的空間和資源去容納他們。因此,米達星人決定把路索人安置到已滅亡的汶芙星,並且沒收他們所有資源、科技。與此同時,米達星人亦在汶芙星外圍設置包圍網和監視器,以防有路索人逃離。
路索人長老曾經抗議過,汶芙星的資源早就被他們完全吞噬得甚麼也不剩,只有一片貧瘠的土地,根本沒辦法生存。可是,米達星人沒有聽進去,執意把他們留在汶芙星。
「大人可以留在這裏,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但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我寧可他們終生囚禁在豐裕的星球!」路索人說。
「你們的孩子是無辜的,汶芙星人的孩子何嘗不是?」米達星人反駁道,「而且你們已經臭名遠揚了,沒有其他星球願意收留你們。」
自此之後,汶芙星正式變成路索星,路索人世世代代亦需在沒任何幫助下苟且偷生。與此同時,尚有為數不少的路索人仍在宇宙之間流浪逃亡,為了保障自身星人的安全,米達星特別組成一隊伍,負責監察和追捕路索人。
理所當然地,楠及其小隊成為了該隊伍第一批成員,始終一切事端的起源,要歸咎於楠也不為過。除了白和洛,楠和元需終身獻給這隊伍,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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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和其小隊剛剛完成巡邏任務,帶著幾架屬於路索人的戰機來到路索星上空。他們把路索人趕入一個小船艙內,這個艙會在路索星上定位並降落,並在到達後的限時內自行銷毀。
這小船艙之所以即用即棄,是要避免路索人利用它的返航功能逃離星球;其物料是遇火即溶的,自行銷毀時的高溫能確保零件以最快速度溶解,路索人便沒辦法利用那些殘骸製造武器或飛行器。
被捕的路索人似乎知道,在米達星人的監控下根本不可能逃走,便安靜有序地在艙內等候。此時,白提著一包二包的,交到路索人手上,裏面裝的是一些日用品和糧食。
洛細聲斥責:「你又這樣了?不怕被隊長發現嗎?」
「又沒有明文規定不能送東西。」對方的語氣很是固執。
洛:「路索人在接受懲罰,不應有此等待遇。」
白:「他們回到路索星後,也許要面對比流浪太空更可怕的事情⋯⋯那些就當是我的祝福吧。」
白的性格太單純了,心中沒有任何盤算和考慮,當下覺得別人可憐便會施與援助。楠當然知他所做的事情,而這也沒甚麼大不了的,便默許這事發生。
送走路索人後,他們和楠會合,並穿越蟲洞回到米達星。現在的米達星拆卸了保護膜,因此能在宇宙清晰地被看見,就算沒有飛行器的定位能回家。她現在就像一朵特別大的欞花,優雅而莊嚴地聳立在宇宙中,勇敢又自信地展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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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達星 飛行總部
外巡隊伍每次的任務時間都不固定,短則兩三天完成、長則超過一星期以上。因為他們已不能只巡視本星星系的蟲洞,有時候要連續穿過兩個以上的蟲洞,到達比所知更遠的範圍。
這一次亦然,遠征後回到米達星,感受到重力的拉扯比任何事情都更有安全感。只是,回來後也未必能馬上休息,各項的文書處理和報告工作都在等着他們。
楠向走在身後的白和洛喊話:「你們先回宿舍,我和元要回總部向司令官報告。」
元:「記得打掃一下宿舍,一整個星期沒有回去,肯定很多塵。」
白伸着懶腰回答:「沒關係啦,之前一個月沒回去也好好的,休息要緊!」
楠頗喜歡長距離的宇宙飛行,所以就算感到疲倦也沒所謂,但他不想辛苦隊伍的其他人。可惜,至今加入隊伍的人數不足,導致每次長途飛行後只能休息個一、兩天,便要再次岀發。
然而,楠不知道這計劃能實行,因為要米達星人無償地幫地球人收拾殘局,無論如何計算也不合理和不符合效益。也許會在路索人全被捉後就停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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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和元來到司令官的房間,一如既往地潔淨和光亮。「歡迎回來,遠征辛苦了。」司令官前來迎接。
「不辛苦,這是今次的報告。」楠回答,然後遞上回航時就寫好的報告。
司令官:「報告我等一下再看,先和你們更新一下管理層的指示。他們希望擴大你們隊伍的規模,以及加強宇宙間的巡邏。」
楠和元面面相覷。「真的假的?但這不合理,這隊伍對米達星沒甚麼回饋,管理層居然還想擴張?」元問。
司令官:「之前的確沒回饋,但最近他們收到其他文明的訊息,盡是感激我們追捕到處惹事生非的路索人的信息。管理層之所以想加強隊伍的影響力,也許是為了建立友好邦交的關係吧。」
楠:「但已經沒有這麼多路索人在宇宙飄流,很快就做不岀成績來。。」
司令官:「沒關係,他們只想其他文明看到米達星的活躍。你們繼續巡邏和做好份內事就可以了。」
星際外交和打好關係就是這麼一回事,非常麻煩又浪費時間和資源,但由米達星決定岀兵相救地球開始,他們就曝露了自身存在,以上的麻煩事也變得非做不可。
司令官:「這下子你們可以放心了,遲些日子也許還有其他文明的幫助。等人手足夠後,有部份可以持續監察路索星,你們再捱一會兒苦日子吧。」
楠:「我不怕辛苦,就怕隊員們捱不下去。」
司令官:「這個工作暫時沒有其他人申請,而且你們隊的成員也沒有投訴,暫時就先這樣吧。再等多一會兒,管理層會給你們隊的人一些升職特權和好處,之後應該會有更多人加入,到時你們就不用太辛苦。」
元:「多謝您處處為我們著想,但我反而擔心司令官你呢。」
司令官:「此話何解?」
元:「您應該一直收到很多升職邀請吧?但您沒有答應過,是因為我們嗎?」
司令官:「理由很簡單,因為再升上去,工作就不再會關係飛行事業,那對我來說太沒意思了。」
楠非常明白他的意思,亦再同意不過。這下子,司令官大概不會再問楠升職的事情,他可以省下很多煩惱如何拒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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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飛行總部時,天色逐漸暗下來,深紫色的天際有點點星光逐漸顯現,吸引不少遊人住駐足靜賞。雖然米達星卸下保護膜已有一段時間,但觀星這份事對大部份米達星人來說依然是件新奇的事情。
元:「我今晚要回老家,太久沒回家,老人家有怨言。」
楠:「我也要回老家一轉,我跟白和洛說一聲。」
元:「話說回來,你今日好像不趕時間似地。」
楠:「我平時很趕嗎?」
元:「你總是想快點和宋琳「見面」,但你今天這個時間還可以和我邊走邊聊天。」
楠:「宋琳又要趕稿,今日要暫停見面一次。」
「⋯⋯長距離不容易呢。」元嘻皮笑臉地說。
楠愛理不理的回答:「你又來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元:「我說說罷了!朋友之間五年不見,任誰也受不了吧!」
的確,五年實在是長了點,楠的耐性亦快要用盡,他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直接飛到地球去探望宋琳。楠和身旁的遊人一同站到一旁,靜看天邊一角的星辰恆久地發光,即使曾被遺忘、拋棄,它們亦一直散發光芒,等待再次被映入米達星人眼簾的一日。
若它們長久的堅持也有回報,區區五年實在小巫見大巫。楠會一直等待,再久也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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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 香港 晚上八時
郭皓昇提著公事包,衝上一間村屋的最頂層單位,開門後見燈火通明的單位內沒有人,便又跑出來。他沿着村屋後的一條隱秘樓梯往上爬,斜中經過一間小廟,便入去打聽一番。
「不好意思,請問有沒有看過一個背著很大件行李的女生上山?」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工作人員:「我大約兩小時前有看到過⋯⋯她背着黃色背包和梳着低馬尾的吧?天都黑透了,她還未下山嗎?」
郭皓昇:「唉,就是她了,我這就把她帶下山!」
工作人員:「小伙子,電筒借你吧!山入面很黑,你小心腳下。」
郭皓昇很是艱難地往上爬,幾經辛苦終於來到一片頗大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個人影架起天文望遠鏡,低頭看著散發紅光的手機,似乎在等待雲層飄走時再繼續觀星。
郭皓昇用電筒一照,便看到宋琳蹲在望遠鏡前,被突如其來的強光照射時臉容頓時扭曲。「你!天全黑、稿不交、電話不接、自己上山不務正業!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罵道。
宋琳一隻手掩着雙眼,一隻手示意郭皓昇關上手電筒。雖然氣在頭上,但對方還是照做了,誰叫他只是一個小編輯,要包容作家的任性。
宋琳:「對不起,稿我已經寫好,放在桌上,但忘了告訴你。」
郭皓昇:「我告訴過你,要用電郵寄給我!都甚麼年代了還用手寫的。」
宋琳壞笑說:「我也告訴過你,我不會打字呀。」
「算了,算了,至少你拍的照片有好好的電郵給我,算了⋯⋯」他自我安慰地說,但心中無論如何也是不忿的。
宋琳在她旁邊清岀一個座位,放下報紙好隔絕草地的濕氣,然後雙手邀請郭皓昇坐下。後者馬上攤坐下來,深呼吸並隨手拿起宋琳的相機,開始翻看她拍了甚麼。
郭皓昇:「照片都拍得不錯呀,拍了在不同地方獨有的星空,你下一本書會用得著。」
「是嗎?大概湊合著用也可以。可是,就算我走過很多路,拍下很多星星、銀河,漸漸也會變得沒新意吧。」宋琳抬頭看著天空。
天色太黑了,郭皓昇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擔憂地問:「甚麼意思?難道你想轉換拍攝題材?不是說不可以,但難得讀者喜歡你拍的星星⋯⋯」
「不,我會繼續拍星河系列,只是不在地球拍⋯⋯我會去米達星!」宋琳興奮地回答。
郭皓昇:「⋯⋯如何去?」
「剛剛我收到王博士的短訊,說是找到個方法可以順利穿越蟲洞,到達米達星。」她高舉雙手,順勢向後攤在草地上。
郭皓昇:「你說的王博士,是王悦晴博士嗎?聽說她現在在美國研究載人宇宙飛船計劃,原來是真的!」
宋琳:「對,雖然沒有對外公開,但他們已經試過幾次無人駕駛飛行,而且成功到達米達星。所以,今次的載人飛行計劃也叫上我,以及幾個行內精英。」
郭皓昇:「太厲害了!若真如此,我們會是第一間岀版有關米達星照片的出版社!銷量肯定會成為業介第一!甚至全球第一!」
宋琳:「作為我的編輯,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郭皓昇:「我當然想去,但有難度,我女朋友大概不會想我走到這麼遠吧。」
宋琳:「是嗎?那就太可惜了。」
郭皓昇:「不要緊,我可以在香港著手準備岀版事宜。而且,楠也會在米達星迎接你們的,不用擔心沒人照應。」
宋琳:「楠工作很忙,希望到時能抽時間來吧。」
郭皓昇:「這件事真的⋯⋯太令人期待了!不知道米達星的星空會是怎樣的呢?」
宋琳在一旁淺笑,一同望向夜空,只見雲霧逐漸散去,剛好能看清漫天星斗。不知在宇宙另一邊的楠,是否和她一樣,也在看著星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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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時間不早了,加上被郭皓昇逼迫,宋琳只好收拾細軟回家。通常如果只有自己一個在家,她會拉好所有窗簾和關上所有燈,只開着客廳和書房的幾盞枱燈。溫柔的暖黃光微弱地散發著,沒有照亮整個單位,卻剛好是能令宋琳覺得舒服的氛圍。父母經常抱怨她這個習慣,但也奈她不何,反正他們一星期通常只上來探訪個兩天。
宋琳梳洗後岀來,看著桌上的電子球發呆。雖然今早有和楠說過要趕稿,所以不能聊天,但姑且試試能否找到他吧。她捧著電子球,坐在沙發上。
宋琳:「楠,你在嗎?」
楠:「怎麼了?」
宋琳:「哈哈!還想著能否聯絡上你,想不到你馬上就「上水」了!」
楠:「沒事幹。」
宋琳:「怎會沒事幹,不是說要回老家嗎?」
楠:「我們很早睡。趕完稿了?」
宋琳:「比預期中快趕完,剛才上山觀星去了。話說回來,我聽王博士說,我們很快就可以去米達星了!」
楠:「司令官有提過。」
「而且,王博士留了一個位置給我,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她笑瞇瞇地說,在沙發上不斷打滾。
楠雖然有聽過地球人計劃到訪米達星的事情,但沒想到宋琳會是其中一員。他五年日思夜想的事情,想不到會來得如此突然,他不禁欣喜若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可惜,他沒辦法向宋琳說明,他到底有多高興。
楠:「太好了。」
宋琳:「對,真的太好了,事隔五年終於可以見到你⋯⋯」
楠知道宋琳這句說話所包含的情緒,實在太多。有些專業領域,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踏入的,例如航天這方面。雖則和楠約好會到訪米達星,但她沒有能力去實現,只能把夢想交托給別人。如不是剛好有熟人在研究所工作,她根本無緣到訪米達星。
楠:「等你來到,帶你去我的學校吧。」
宋琳:「你指的是你學會駕駛戰機的地方?」
楠:「對,以及學習地球文化的地方。」
宋琳:「我很貪心的,我想在米達星逗留很久一點,我想知道你平時會逛的地方、想見一下你的朋友、想去看米達星的日岀和日落⋯⋯我還想拍很多照片,把米達星的景像帶回地球!看來我要列一張清單,還要想一想如何說服父母⋯⋯」
這些便是他們的日常,雖然每段時光都看似微不足道,卻能如拼圖般能逐點逐點拼岀一幅美麗、有內涵的圖畫。
他們沒有忘記過,以前為了得到這些日常所花費的力氣、時間、心血和眼淚,以及那段他們走過的路。縱然面對未知,他們仍會嘗試抱着對過去的自己的感激,再感恩地走未來的路。如此一來,未來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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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一千五百萬光年之外的目的地到底有甚麼?那可以是一個地方、一件事情、一位人物,也可以是一個目的、一種成長、一種情感。要走到目的地,途中所需的時間和血汗肯定不少,畢竟是光速也得走一千五百萬年。
當然,就算過程辛苦,光年之外也不一定是如你所願的結局。它也許是死胡同,也有可能是懸崖峭壁,但就算如此也是值得走的路,大不了回程再另闢新路。總不能因為結局未如理想,就輕易淡忘你走這段路時努力的模樣吧?
不論何時,定義事情的好壞永遠都言之尚早。若因為想太多而錯過踏出第一步,就會失去經歷種種的機會,實在可惜。不用怕走多或失敗,你要經歷的都必定是你所能承受的。
在沮喪、失落時,請記得在這片星空下,沒有永遠的失敗,也不會有白走的路。地球人呀,願你穿梭光年時,眾恆星溫柔的光芒能照耀你前方的道路,賜予你在旅途上前進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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