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上屏幕前,楠看了一眼在地上的書本,得知這是一位名為宋琳的女孩的所有物。與此同時,女孩的媽媽亦走進房間,坐到跪坐在地上的女孩旁,安慰道:「小琳,你不要生爸爸的氣,他只是太執著,說話才過火了一點。」
宋琳聲音沙啞地回答:「我也有努力過的,但物理科無論如何都未能合格,我可以怎樣?不是只有他失望,我也是。」
宋媽媽:「你不一定要懂物理的,你的文科成績很好,以後可以朝這個方向發展!」
宋琳:「媽媽,我知道自己很不自量力,不停在丟爸爸架,但我真的很想再努力試試⋯⋯我還可以怎樣做?」
宋媽媽:「小琳,即使很不願意,我們也要學會放下執著。如你的天分不在此,就是時候離開,專注於你擅長的事。媽媽看著你每天以淚洗面,很心痛,你是聰明的孩子,何必如此虐待自己?」
這不是宋琳想聽到說話,因為比起安慰,這更像是要自己認命:「⋯⋯對不起,我想自己靜一靜。」
「好,你有甚麼事就叫我吧,我就在外面。」宋媽媽回答,輕拍宋琳的頭後便離開。
透過宋琳的語氣和情緒中,楠知道她努力在邊緣掙扎,也許看到她向外界求助,但換來的卻是再次的失敗和至親的人的勸退。楠沒有試過輸得一敗塗地,所以對她的經歷沒有同感。可是,他見過很多人在中途因為不堪壓力和挫折感而放棄。這肯定是難以承受的壓力,才迫使他們選擇離開,沙就是其中一位。
當楠想起沙時,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悸胸悶。他知道自己不是有甚麼隱疾,大概是因為沙和宋琳的經歷重疊了,他才意識到安慰說話對被安慰者的意義有多大,但他卻吝啬於此,以自己的理智先行。沙當時應該不想要實際建議,而是和宋琳一樣希望有別人在她失敗時也能肯定自己的努力和價值。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就算自己現在有多少反省和自責,沙已經退出。楠亦相當肯定,宋琳最後會和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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岀於純粹的好奇心,楠把監視器轉到位於客廳的那對夫妻上,想知道在這之前發生甚麼事,令人類女孩哭成淚人。
宋媽媽語氣嚴厲地責備宋爸爸:「你有必要發這麼大脾氣嗎?不過是一個學校考試。」
宋爸爸依然怒氣沖天:「你懂甚麼?這個考試是決定她高中可以選修甚麼科目的,你看她的理科成績!低得離譜,物理還要不合格,你叫我如何和別人解釋?」
宋媽媽指着桌上的成績單說:「她文科成績很好呀,全部都八十多分以上,你就不要對她太苛刻。」
宋爸爸愈講愈激動:「她是我的女兒呀,文科厲害有何用?區區一個校內考試都爛成這副模樣,真是丟臉!」
宋媽媽:「那孩子有提議過補習的,你卻不讓她⋯⋯」
「當然不可以!這樣更離譜了!萬一被其他認岀她是我女兒來,肯定會在背後說閒話!」宋爸爸馬上終結這個話題,語氣亦更加苛刻和斬釘截鐵。
宋媽媽:「行,不用再說,到頭來你只為了自己的面子。」
對方的語氣稍微緩和一點,仿佛不想承認他把自己看得比女兒重要:「我不過以事論事,選文科哪有前途可言?」
「拜托你不要再找藉口了。」宋媽媽苦口婆心地勸導說,「也許你要清楚一點,就是宋琳之所以一直在不擅長的科目上努力,不是為了幫你爭臉子,而是她的熱誠和單純的喜愛。事與願違又有何法子?我也心痛她如此掙扎,所以勸她向文科發展,但決定權在她手上,你就不要再嫌三嫌四又毫無建樹。」
宋爸爸:「⋯⋯」
宋媽媽:「還有一件事,你不要再對小孩子發脾氣了,剛才你當著她的臉把試卷搾成一團的行為很沒氣量,還把她給嚇壞了
宋爸爸:「我自有分數!」
楠心想,好一個可怕又橫蠻無理的父親 —— 對女兒抱有不合理的期望,卻不為她的天資不足而提供支持;宋琳的母親亦不遑多讓,只是她否定的方式較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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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器再次回到宋琳的房間,只見她擦乾臉上的眼淚和鼻水,慢慢收拾灑落一地的物品,整理好後放回書包內。她拿起那張縐巴巴的物理試卷,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楠看了看上面的題目,發現上面都是最基礎的物理知識,不應該會答錯這麼多,看來人類和米達星人一樣,總會有些事情是努力也挽救不到的。
宋琳走到書櫃前盯著電子球,雙眼卻仿佛空空如也,思緒早就不知飄到哪裡去了。楠馬上抽起原本搭著電子球的手,以免有任何觸碰會令球轉動。突然,她雙手狠狠地往臉上拍下去,雙頰馬上浮現岀紅印和微絲血管破裂的紅絲。「現在放棄的話,就真的甚麼也不剩。如果是細叔,他肯定會繼續走下去。見步行步吧!宋琳!」她自我勉勵一番後便重新振作過來,拿岀和電子球放在同一層的練習本和地上的考卷,開始複習做錯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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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通道都被封死,還能如何前進呢?楠很好奇宋琳的未來會如何發展,心底裏亦對她有一絲佩服和期待,但當然仍然覺得她是個笨蛋。自此之後,楠一反常態地在空餘時間都會打開監察器,看看那個人類丫頭在做些甚麼。
他發現,這個女孩和他有很多相似之處 —— 成績名列前茅,而且都沒有甚麼朋友。她一有時間就自修理科,不會花時間和別人建立關係,便漸漸變得獨來獨往。楠是自願離開人群的,但那個女孩不同,她很想有個姐妹淘,可惜心沒餘力去應付。
楠總是很疑惑,她已經沒前路也沒方向,還在掙扎個甚麼?這個陌生的領域,真的值得她放棄生活去發掘嗎?還是說,不管前方是桃園還是懸崖,只要是真心喜歡的事情,就能使人不顧後果地向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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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時間 - 2082年
再過幾年之後,宋琳順利考入最高學府,卻是以英國文學學生的身份入讀。宋琳依舊不肯死心,大膽的報名參加只有理科生能加入的天文學會。
柯教授:「你好,我姓柯,叫我柯教授就好,是天文學會的負責教授。本學會一直都很多人報名,但位置實在有限制,因此每位學生都要接受面試。這是為了體現本學會的公平性,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們如此大費周章。」
柯教授看起來就是一位科學家的模樣,頭髮凌亂又不修邊幅的模樣,再加上掛在額頭上的金絲眼鏡,就像向所有人說他的工作有多忙,以及他多麼的不拘小節。
宋琳慌忙回應:「絕對不會,多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柯教授:「入會的最基本要求是修讀理科課程,例如生命科學、醫學、藥劑、物理等等,你知道的吧?」
宋琳心有戚戚然地回答:「知道。」
柯教授把原本放在額頭上的眼鏡重新戴好,就像要看清楚她的申請表:「但你是讀英文系的吧?這已經不符合我們最低的入會資格。」
「我明白的,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宋琳開始替自己辯護,「如果天文學會期望有更多不同的聲音,甚至想更多不同背景的人能認識更多天文學知識,而不只是圍爐取暖,我覺得教授不妨考慮一下我的申請。」
柯教授雙眼再次直視她,問:「但是,是甚麼驅使你加入這個學會?是家庭影響?還是純粹想試新東西?」
宋琳:「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才報名的。」
柯教授看着她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吧,我會積極考慮的。但假如你成功入會,你也只能是一般會員,不能競逐會長或是內閣的工作,你可以接受這個條件嗎?」
「可以!絕對沒有問題!」宋琳不加思索便答應這個請求。
在楠看來,教授會和她談條件,就代表她一定能夠入會,並且由衷的替她高興。也難怪,宋琳也付出了不少努力,這是她應得的。看著宋琳已有一段時間,楠深深的了解到,如若區區一個人類女孩都如此勤力,他更要努力認真完成自己的任務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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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憑著天資的聰敏和卓越的能力,加上司令官的賞賜,事業可謂平步青雲。由在學堂訓練、完成課程畢業、組成自己的小隊,不過用了六年時間,是最年輕的小隊隊長。
「你看甚麼看得這麼入神。」楠馬上關掉監察器,望向倚門而站的元。自從組成自己的小隊後,他們便住在管理層分配的宿舍,方便隨時一整隊人岀任務和有效管理。
楠的臉上充滿不悦:「下次可以先敲門嗎?」
元:「我已經敲了很多次門,你都沒應回應,我還以為你任務後累得昏過去了。所以你在看甚麼,都捨不得休息?」
楠:「與你無關。找我有甚麼事?」
元:「我們要現在岀發去中央大樓參加晚宴,隊員們已經在等了。」
楠思索片刻後問:「甚麼晚宴?我沒有聽過。」
「我說過很多次了!幾乎每天都提你!」元好氣又好笑地說,「上回的蟲洞任務很成功,市長得意邀請我們去慶功⋯⋯不,你先不要站起來,你打算穿成這樣去晚宴?」
楠看著自己的一身便服,不覺得有甚麼問題,然後發現元已換上飛行隊服時,便驚覺那會是一個莊重的場合。「給我五分鐘⋯⋯」他連忙走進更衣室。
「我們在天台等你。」元語氣嚴厲地說,然後狠狠地關上門,把楠嚇了一跳。楠有時候會有些脱軌的行為,要不是經常有元的提點,他肯定會得罪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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