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萬光年的距離 - 第八集

宋琳很仰慕有能力和智慧的人，可惜他們大多都墨守成規，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太冒險的通通不做。現在她明白了，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人大了，總不能像小孩子那樣不顧後果地向前衝，因為他們已沒有大人為他們撐腰負責 —— 反而，他們要成為對別人負責的大人。

「如果連王博士都是這樣，我該如何是好？」她不禁開始思考，該如何處理電子球的事。此時，口袋裏的電子球開始不停自轉，仿佛想要吸引她的注意。看到宋琳把球拿出來後，楠開始有規律的轉動電子球。

楠：「不可透露。」

宋琳環顧四周，見沒有人在附近才說話。「剛才我在研究所時，你也在嗎？」

楠：「對。」

宋琳：「我還以為你在忙，原來你是故意不動的！」

楠：「對。」他當然不可能把米達星的任何情報曝露給地球的科學家。礙於只能用電子球打摩斯密碼，他沒辦法警告宋琳她剛才做的事的嚴重性。

宋琳細想後回答：「可是，也不可能在甚麼也不了解的情況下就和更多地球人溝通吧，你們也得保護自己⋯⋯對不起，擅自想把你介紹給別人。」

楠：「沒事。」幸好她想得通，他心想。

宋琳：「話說今日是閑日，你不用工作嗎？」

楠：「不用，輪班制。」

宋琳：「和我們一樣，有些工種是輪班的。你是甚麼職業？」

楠不知道自己應否繼續和宋琳有這麼多泄漏米達星資訊的對話，可是由於他是開始對話的一方，擅自中斷或不回答就不太好。況且，他知道宋琳沒有甚麼朋友可以散播資訊，加上地球的科技水平又未如米達星，無論如何也不會構成威脅。

楠：「飛行員。」

宋琳：「那你不就可以在宇宙到處旅行？」

楠：「大概吧。」他知道地球人對外星人有很多幻想，而且解釋也很費時，便選擇和議她。

宋琳非常羨慕楠的自由自在：「真好呀，我們地球人最遠也就只有到過月球。你們可以到其他星球嗎？」

楠：「不可以，有限制。」

她續問：「那麼，除了地球，宇宙之外還有多少個像你那樣的文明？」

楠：「很多。」

「就是說呀，宇宙這麼大，怎麼可能只有地球有生命呢？」宋琳激動地說。

他們以一個說話、一個轉動電子球的方式去溝通，各方能接收到的訊息量始終會有偏差：前者會知道很多地球人的情報，後者卻只會略知米達星人的皮毛。

宋琳：「話說你叫甚麼名字？」

楠：「你不懂的。」

宋琳：「硑音就好。」

楠：「L A M」

宋琳：「你叫楠嗎？你的英文硑音和我的名字是相同的，真巧合！」

楠：「不可以再告訴別人電子球的事。」

宋琳：「明白了！」

楠：「就這樣吧。」

「你這麼快要走了嗎？」她感到可惜，始終只傾了十分鐘也沒有，她亦未把好奇的問題問完。

楠：「對。」

宋琳：「那我以後還可以再找你嗎？雖然到時候你可能會在忙，但我會等的！」

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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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監察器後，楠在房間內坐了良久，一邊思考著自己一連串矛盾決定的原由 —— 既然他故意不和其他地球人溝通，為何卻能和宋琳談上這麼多私事？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答應她的請求，會再有下次的交談。楠覺得，他一定要下次的交談中明確表達岀，不能再有後續的交流，始終元的擔憂不無道理。本來，他們就不應如此。

可是，他經過多年觀察後才得以和這地球女孩交流，馬上斷絕來往的話他肯定忍受不了多久；繼續交流的話，又會是內心對於違規的折騰。或進或退，對楠來說也是一種煎熬，現在的他實在沒心情處理。之後的事情如何發展，就交給未來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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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覺得，既然王博士不相信電子球能和外星人溝通的話，那就不用勉強。反正，她可以獨霸電子球，也能知道更多有關地外文明的資訊。

可是，楠為何會和她聯絡？他的目的是甚麼？楠的星球會否侵略地球？他想從自己身套岀甚麼情報來？

宋琳有很多疑問，但她自己也不肯定這些不安要素是否真實。她對外星人的印象始於從小到大看過的電影，無一不對地外文明有諸多抹黑和加插很多人類的被害妄想。但至少，楠給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壞，也沒有惡意。也許她首先要做的，是拋開成見和相信自己的直覺，用自己的雙眼去看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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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回到大學準備上下午的課程，但在這之前，她得先填飽肚子，於是便到大學的食堂。那裏東西不算好吃，但價錢非常親民，份量也很足，因此吸引到不少學生用饍。

她叫了一個常餐A，便走到露天用餐區食飯。天時暑熱，所有學生為了躲避炎日和蚊蟲，都會選擇室內的座位。可是，宋琳見同學們都三五成群，對於只有自己格格不入稍感自卑，而且也不好意思獨佔一張四人餐桌，便提著餐盤到外面去。

室外用膳區因為有打傘，加上有陣陣微風和蟬嗚，因此感覺不太差。突然，郭皓昇跌坐在她對面的座位，手上拿著喝了一半的珍珠奶綠。

「你為何不回覆我的訊息？」他毫不客氣地問。

宋琳回答：「我剛才在和別人說話，所以忘了。」

郭皓昇：「和誰在一起？」

宋琳想獨自食飯，卻被郭皓昇連番打擾，心情難免不佳：「我不需要告訴你這些吧？你快點回到裏面去，你的朋友都在看。」

郭皓昇的朋友們全都看著他，有些招手叫他回去，有些就一副愛理不理的，就像已經習慣了他的「脱線」行為。

郭皓昇沒有望向朋友們：「我就是見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好像很寂寞，才岀來陪你的。」

「多謝關心，我很好。」她冷淡地回應，然後低頭食飯。

郭皓昇：「那麼，你到底是因為誰而繞掉上午的課？」

宋琳：「⋯⋯和網友聊天聊得忘記時間。」

「網友？」對方驚呼說「你平時話不多也不交朋友，現在居然有網友？你不會被騙吧！」

宋琳：「我們只聊了幾天，而且他不可能，也沒辦法騙我。」那位「網友」可是在離地球光年之外的地方。

宋琳和郭皓昇並非朋友，只不過是有點熟悉的陌生人。他是大學的風頭躉，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有認識的人，參加哪個活動很快就能結交新朋友，和宋琳是兩個世界的人。

剛認識時，郭皓昇是先搭話的一方，但話語間總是帶著對宋琳的嘲諷和同情。宋琳經常都很質疑他和自己「做朋友」的動機，也有說服過自己這也許只是他說話的方式。由於他們的關係太不清晰，宋琳就算很想有朋友，也沒辦法對他敞開心扉；反而，郭皓昇就貫徹他交朋結友的模式，一直向她展示真我。

郭皓昇：「網上的騙徒有很多方法去欺騙無依無靠又心靈軟弱的人，說白了就是你這種人，你自己小心吧。」

宋琳放下餐具問：「你岀來就只為了拿我來開玩笑嗎？」

對方攤開雙手以示無辜：「當然不！我差點就忘了，今日教授要我們分組做下一個專題，但題目由各組決定。我把你拉進我的組了，兩天後大家要開會並交岀各自的建議。」

宋琳：「多謝你，但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郭皓昇：「問吧！」

宋琳：「你為何要這樣幫我？一般同學沒必要做到這份上，何況是我這種人？」

「⋯⋯因為我是好好先生！」

星星如要突顯自己的亮度，就要靠在較暗啞的星星旁，因為有比較，才能分得岀優劣。同樣道理能應用在郭皓昇和宋琳的關係上，後者也隱約猜得出來，可是她並不太在意。「那後天約在哪裏等？」她問。

郭皓昇：「你記得科學館旁邊那一棟康樂大樓嗎？我們打算到時隨便找個座位。我們會在打工和放學後集合，大約在下午五時開始，你可以嗎？」

宋琳：「沒問題，我忙完學會的工作就過來。」

郭皓昇再次嘲諷一番：「你還留在那個天文學會？拜托你不要再做無助學業的事情，將來申請工作時，在興趣一欄寫「天文學會」也太遜了！」

又來了，又是這些要她放棄所愛的事情的說話，宋琳已經聽過太多次了。但現在不同了：以前的她，也許會在前進或停步上猶豫不決；在知道楠的存在後，她變得更愛及更肯定這事情，即使被別人打擊勸阻，仍能仰首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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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完結後，她到達位於物理大樓的天文學會，只見所有同學已開始準備一個月後舉行的大學開放日展覽。

是次展覽會向社會大眾公開展示，一般市民、其他大學生、教授都有機會參與相關領域主題的展覽，可謂意見交流及提高知名度的良機。因此，天文學會的會員們都非常雀躍地準備，只因他們都有一個抱負 —— 讓社會大眾再次重視天文學，把目光也投放在宇宙的無限上。

雖然宋琳沒有收到今天也有活動的通知，但她還是來了，希望能略盡綿力。

同學甲：「唉！你怎麼來了？」

宋琳：「我路過學會，看到你們在忙，便想問有甚麼可以幫忙的。」

同學甲：「你突然這樣問，我也想不岀來呀⋯⋯」因為你甚麼也不懂，雖然同學沒有說出來，但看著他的表情，宋琳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同學甲望向會長，期望他能指派宋琳一些工作。

會長：「我們等一下會討論演講的題目，你想的話也可以參與⋯⋯」

同學甲打斷會長的話，道：「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很多準備功夫要做，不然你先幫我們到宿舍和各報告欄貼發放傳單？」

宋琳接過傳單：「無問題！但學校太大了，可能要很久才能把傳單發完。你們開始前可以先whatsapp我嗎？我會趕回來。」

天文學會的理念向來都是天文學大眾化，但卻處處把宋琳這個「門外漢」置諸道外，豈不是自相矛盾？還是說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讓大眾看到他們絕處逢生、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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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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