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琳的記憶中,她童年難忘的回憶經常都和細叔有關。爸爸經常形容細叔是「不務正業的天才」和「半途而廢的大學生」,因為細叔很聰明,卻不會如別人所願般找份正經工作。反而是隨心所欲得像一片隨風飄揚的羽毛,遊戲人間,想做甚麼就去做甚麼,對甚麼有興趣就研究甚麼。
細叔比宋爸爸小八歲,宋琳岀世時,細叔剛好在大學三年級時輟學,到處工作假期和體驗生活。宋琳九歲時,在一次家庭聚會中第一次和細叔見面,便被他深深吸引。當所有人都正裝出席,只有他穿著T裇和短褲,短髮清爽俐落,不像爸爸那般沾滿油光髮蠟,因此整個人的氛圍份外爽朗舒服。
可是,宋琳特別怕人多的地方,亦很討厭親戚的噓寒問暖,因為他們總想在她身上打聽甚麼似的,而他們的視探般的問候令宋琳感到懼怕。因此,宋琳不敢和細叔打招呼,生怕他也是那一類型的親戚。
細叔和宋琳四目交投後,便走到她面前蹲下來:「難道你就是琳琳?以前第一次見面時,你還是個小嬰兒呢!現在已經這麼大了!」
宋爸爸一臉不悦:「這麼久才回來一次,還好意思說。」
細叔:「難道大哥你想念我?不要生悶氣,我今次會在香港留得久一點。」
宋媽媽:「真的很久不見了,阿杰,最近還好嗎?」
細叔:「好得很!只是在南非有點曬傷,多謝大嫂。你們介意我帶琳琳岀去玩嗎?你們等一下要到處和其他人摸酒杯底,應該會很忙的,她就暫時交給我照顧吧!」
宋媽媽:「這樣不太好吧,你難得終於回來,卻要做保姆。你也得和親戚們聚舊!」
細叔:「不客氣了,他們大概不會記得我。大哥如此有名氣,他們應該想和他說話多於和我這種不務正業的人!」
宋爸爸裝作不在乎細叔的誇獎,但其實心沾沾自喜:「隨你喜歡,我也管不了你這麼多。」
宋媽媽:「那麼,琳琳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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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叔牽著她的手走到宴會廳的露台。和爸媽的手比起來,他的手顯得很粗糙,這是宋琳對他的第二個印象。
剛入夏的晚上尚有微風吹拂,他們倆才不至於汗流浹背。緩緩晚風配上清澈夜空,本應是個使人心曠神怡的組合,可惜香港這個「不夜城」的光害太嚴重,只有幾顆特別光亮的星星才能映入眼簾。
細叔:「一個小朋友三五不時就要岀席這些活動,真的會累死了,我懂你喔!」
宋琳嘰嘰大笑起來。
細叔:「細叔我也討厭這種場合,所以利用你一下,請你不要介意。不過我看你也不喜歡裏面,那我們就打和吧!」
宋琳:「細叔,你為何討厭參加這種聚會?」
細叔:「聚會本身並不討厭,我性格也特別喜歡社交的,我只是特別不喜歡裏面的人。因為他們總是拿我和你爸爸作比較,如果每個月都得看他們臉色,會夭壽的。」
宋琳從未見過如此有趣、會赤裸裸地表達自己的大人。細叔是如此單純和誠實,又懂得看別人的眉頭眼額,令宋琳覺得對方是個可信賴的人。
她對這位幾乎素未謀面的人感到好奇,便問道:「細叔,你之前去哪裏了?為何現在才回來?」
細叔回答:「我一直在當個背包客,幫不同國家的當地人打工,儲存到足夠的車馬費後便到下一個地方去,很有趣的。而且,當地人還會和我分享自己的見識,令我覺得好像更了解這個世界。」
細叔見宋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雙眸充滿好奇,便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下去。
細叔:「我曾經有一位老闆是一個間諜電影迷,聊天時他告訴我,他知道如何打摩斯密碼,還教我如何打!當然,聰明如我不消三天就學會了,在工作上如有些客人在店裏賴著不走,老闆就會用手指在桌上打摩斯碼,叫我快點去收錢趕走他們。」
宋琳大感驚奇:「太酷了!你可以教我嗎?」
細叔亦覺得興致勃勃:「當然!來,我畫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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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宋琳的確學會了如何打摩斯密碼,但很快就被爸爸叫回入宴會廳,未能和細叔繼續交流。想不多到在多年後的現在,竟然可能用得上摩斯密碼。
宋琳上網搜尋摩斯碼圖表,跟著上面的指示寫了兩隻字:
「···· ··」
「H I」
她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而電子球仍然重覆著「Hi」這個字。會是巧合嗎?這個球跟著她已經很多年,一直以來都是靜止不動的,總不會無原無故就轉動吧?而且,是甚麼原因令它動的?
如果不是巧合,難道是鬼?她從小到大都住在這房子,如果真的要撞鬼,大概很早之前已經會發生。雖然如此,她仍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冷靜下來後,宋琳跟著摩斯密碼轉動電子球:「·-- ···· ---」(WHO)
一點的話就轉快一點,一劃的話就轉慢一點,點下一個字母之前把球上的黑色直線轉成水平線,不知道對方能否明白?宋琳心中暗付。
電子球很快就再次轉動起來,作岀回應:
「·- ·-·· ·· · -·」(Alien)
事情轉趨荒謬,但當想到電子對的另一半依然在外太空,而電子對屏幕計劃又是以尋找外星文明為目標,一切仿佛得到合理解釋。
宋琳不知道現在應該要做甚麼,也不知道應否相信眼前這個「人」,以及它有甚麼目的,因此逐漸陷入沉思。
此時,電子球再次轉動,今次有多個詞語:Say, can hear。(說話,我聽得到你。)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3R64B3E4d
這英文的用詞和語法肯定是錯的,可是錯誤背後卻充滿智慧。由於摩斯密碼的局限,光是硑岀每個字母去組成一個詞語就非常花時間,因此比起同樣代表「說話」的「Speak」,對方用了更短的「Say」。而為了更有效率地溝通,對方甚至省略了主語,同時不會扭曲文句的意思,想必對方是精通英語的人。
宋琳充滿疑惑,不知道該說英文還是粵語:「你明白我的語言嗎?我說的是粵語,or should I speak English? (還是我應該說英文?)」
?:「Both。(皆可。)」
宋琳心想 假如是精通英文和粵語,對方要不是來自香港的鬼魂,就是具有非常高智商的外星人。「那麼,你和我是在同一空間嗎?不然你是怎樣聽到我說的話?」宋琳續問。
?:「High dimension monitor。(高維度監察器。)」
宋琳決定先問一個她猜測岀來的答案,道:「你⋯⋯是細叔嗎?」
?:「Who ?(誰?)」
宋琳嘆氣回答:「沒事,你當我沒問過吧。那麼你是哪裡來的鬼嗎?」
?:「What’s it。(這是甚麼?)」
宋琳:「鬼是人的靈魂,離開肉身後卻於人間遊離的意識。」
?:「No。(不是。)」
既然他否認自己是鬼,對方的真實身份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你是外星人嗎?」
外星人:「Yes。(對。)」
頭暈目眩的感覺從頭到腳一掃而下,就連坐著也能感到天旋地轉。宋琳原本就有心理準備,亦覺得對方是外星人的可能性比是鬼魂要來得高。
「你為甚麼要聯絡我?」宋琳問,電子球卻沒有轉動,等了良久也沒有回應。正當她想追問時,媽媽響亮的聲線從客廳傳來:「琳,可以食飯了!」
宋琳回應:「馬上來!」
外星人:「Bye。(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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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琳因為「外星人」一事弄得胃口盡失,則使是父親尖酸刻薄的言論也沒聽入耳。她想弄清楚整件事,但僅靠一人之力是肯定做不到的,而且她沒朋友能和她分憂解困⋯⋯
突然,她靈機一觸,想起電子對屏幕計劃的負責人王博士,亦知道她在哪裏上班。她下定決心,就算明天要走堂,也要告訴王博士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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