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車站的人流如潮水般湧動。我們穿過車站大廳,往JR線的方向移動。曉竹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確認我們有跟上。F走在我旁邊,皮靴的跟敲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電扶梯載著我們緩緩上升,通向高架月台。陽光透過玻璃天頂灑落,將整個空間照得通亮。
「你知道嗎?」F突然說,「新宿站每天的人流量超過三百萬。」
我看了她一眼。F總是這樣,在某些時刻突然說出一些看似無關的資訊。但通常,這些資訊都會指向某個重要的線索。
「人多的地方,」她補充道,「總是最好的藏身處。」
我們穿過驗票口,曉竹在自動售票機前停下。她買票的時候,F突然輕聲說:「有人在看著我們。」
我點點頭。確實,從進入車站開始,就一直有幾道若有似無的目光跟著我們。組織的人,還有...一些其他的視線。
通往橫濱方向的月台上擠滿了等車的人。電子告示板顯示還有七分鐘列車進站。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月台上,但曉竹的金屬絲卻突然輕輕顫動。
我右手無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佛珠,快速掃視著月台的環境。高架月台兩側一邊是玻璃帷幕,一邊是電車軌道,空間狹長。一旦發生衝突,不僅活動範圍受限,還得避免波及無辜乘客。不過人群也能成為最好的掩護。
這種時候,最該注意的反而是那些看似在等車,實則姿態過於僵直的人。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站在月台邊緣,一個拿著登山包的年輕人靠在柱子旁,還有一個正在看手機的OL...他們看似隨意地散布在人群中,卻剛好封鎖了所有逃生路線。
「等下,」我低聲對F說,「你跟著我的節奏。」不知不覺間,我已經移動到能夠擋在她身前的位置。
「還是老樣子。」F輕笑了一聲,但沒有反對。
曉竹走到我們斜前方,看似在低頭玩手機:「要我去買點飲料嗎?」她的暗示很明顯,自動販賣機在另一個方向。
「不用,」我說,「等等可能會灑掉。」
她會意地點點頭,找了個靠近玻璃帷幕的位置站定。金屬絲在陽光下閃爍,像是某種警報系統般持續顫動。
月台上的氣氛開始變得凝重,但普通的乘客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注意到即將到來的風暴。
「快到了。」F突然說。
我不確定她指的是列車,還是那些準備動手的人。但現在,我們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個即將打破平靜的瞬間。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月台的地面上閃過一道詭異的影子。那東西的移動方式不像任何常見的生物,像是在地面游動,卻又帶著某種機械般的規律性。每當它穿過光線時,能看見其表面泛著金屬般的冷光,而且不只一隻,至少有三到四隻在人群的腳邊遊走。
幾個穿西裝的男子開始向我們靠近,他們的動作看似自然,卻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我注意到他們西裝下的不自然隆起,看來武器不少。更麻煩的是,他們選擇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動手,顯然不在意是否會波及無辜。
「新型的守銜,」F輕聲說,「改造自守宮,但加入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她的語氣依然輕鬆,但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繃緊,「牠們能在任何表面爬行,而且速度快得驚人。」
我望向那些在地面游動的影子。守銜?這倒是第一次見。那些生物的尾巴異常修長,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某種金屬合金。更令人不安的是,牠們似乎具有極強的協同性,每隻都在精確地佔據特定位置,形成某種包圍網。
曉竹的金屬絲突然劇烈震動:「小心,不只是地面。」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這些東西...能感覺到牠們體內有種奇怪的能量。」
我抬頭看向玻璃天頂,果然,那些東西已經爬上了牆面和天花板。至少六隻守銜在上方蠢蠢欲動,牠們的爪子無聲地貼附在光滑的玻璃表面,隨時準備發動攻擊。普通乘客還沒注意到頭頂的異狀,但那些西裝男已經開始緩緩收緊包圍圈。
廣播適時響起:「請注意,往橫濱方向的列車即將進站,請旅客後退至黃線後方。」
列車進站的噪音會成為最好的掩護,但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無辜群眾會捲入其中。我快速計算著所有可能的選項:正面突圍的話,那些守銜必定會從上方撲下;後退的話,又會撞進包圍圈;硬拼的話,這種場合根本施展不開。
F似乎察覺到我的思索,輕輕碰了下我的手臂:「別想太多,」她說,「有時候最好的計劃,就是沒有計劃。」
遠處傳來列車駛近的轟鳴,而那些守銜似乎對這個聲音特別敏感,牠們的尾巴開始不安地擺動。月台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就連普通乘客也開始察覺到一絲異樣。
「來了。」F輕聲說。
這一次,我很確定她指的不是列車。
列車進站的轟鳴聲漸近,天花板上的守銜開始蠢蠢欲動,牠們的尾巴來回擺動,金屬般的表皮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每一隻守銜看起來都有蜥蜴大小,但那種機械般的移動方式讓人不寒而慄。更糟的是,牠們似乎在不斷增加,從月台的各個角落滑行而來。
我注意到曉竹的金屬絲正在追蹤其中一隻守銜的移動軌跡,那些銀絲在空氣中形成一道無形的防護網。但她的表情有些凝重,或許是感應到了這些生物體內的異常能量。
「十二點方向,」F突然說,「那個拿手機的女人。」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個穿著OL制服的女人正低頭看著手機,但她的左手微微抬起,像是在發出某種信號。
列車進站的氣流將月台上的一切都攪得混亂。人群開始向後退,但那些穿西裝的男人卻在這時緩緩向前逼近。他們表面上是在讓路給列車,實則正在形成一個更緊密的包圍圈。
就在列車即將完全進站的那一刻,我察覺到頭頂的變化。玻璃天頂上的守銜已經調整好了進攻姿態,牠們的尾巴高高揚起,在陽光下拉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
「別管我。」我對F說,同時注意到曉竹已經退到一根柱子旁,她的金屬絲完全展開,在晨光中泛著銀光。
「你還是這麼愛逞強。」F搖搖頭,臉上卻帶著某種懷念的笑意。
列車的煞車聲尖銳地響起,車門打開的提示音在月台上迴盪。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守銜同時行動了。牠們從天花板上俯衝而下,尾巴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目標直指我們三人所在的位置。
那些西裝男也在同時拔出了武器,但他們明顯沒料到守銜會選在這個時機發動攻擊。人群開始尖叫,混亂瞬間爆發。列車上的乘客正要踏出車廂,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得退了回去。
我的手已經摸向了口袋裡的佛珠,但我知道在這種場合,不能貿然使用任何會引起能量波動的武器。這些生物體內的能量若是失控,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下可有意思了。」F的聲音依然平靜,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讓我重新描寫這場追逐戰,更注重實際場景和群眾反應:
守銜的襲擊引發了第一波混亂。雖然普通乘客看不見這些改造生物,但牠們在人群中穿梭的動作造成了連鎖反應。人們被莫名絆倒,行李箱無緣無故翻倒,一個接一個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走!」我拉著F快速向前移動。人群的恐慌情緒開始蔓延,越來越多的乘客注意到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在地面流竄。陽光下,那些守銜金屬般的身影在人們腳邊閃動,引發更大的騷動。
曉竹的金屬絲在空中展開,試圖阻擋那些從玻璃窗上俯衝而下的守銜。但她很快就發現這些生物能輕易纏住金屬絲,像是專門為了克制她的能力而設計的。
我們且戰且退,朝著車尾方向移動。那些西裝男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掏槍,但他們推開紛亂的人群,不斷收緊包圍。月台上的混亂越來越大,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奔跑,還有人掏出手機試圖拍攝這詭異的一幕。
「再有一分鐘列車就要開動了。」F提醒道,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快速掃視週遭。守銜的數量還在增加,至少十幾隻在追擊我們。更糟的是,牠們似乎在試圖將我們往某個方向逼近。這不是隨機的襲擊,而是精心設計的圍捕。
「小心!」曉竹突然喊道。一隻守銜從頭頂的玻璃窗俯衝而下,直接朝著F的後頸撲來。我反手抽出一顆佛珠,精準地擊中那隻守銜的尾部。沒有爆炸,但衝擊力讓它的行動軌跡偏離了原本的路線。
我們三人在混亂的人群中快速移動。距離最後一節車廂還有十幾米,但西裝男已經佈置好了包圍圈。更麻煩的是,那些守銜似乎漸漸適應了曉竹的金屬絲,開始用某種奇特的節奏避開她的封鎖。
我數了數口袋裡剩下的佛珠,還有四顆。這種場合不能貿然使用,只能在關鍵時刻製造些許混亂。但現在的情況,光是防禦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精力。
「還有四十秒!」F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正設法穿過人群,動作流暢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隻守銜突然從人群中竄出,直取F的腳踝。我想都沒想,彈出一顆佛珠。輕微的撞擊聲,那隻守銜被打偏了方向,撞上月台的柱子。但這一擊也暴露了我的位置,更多的守銜開始聚集過來。
「重明!」曉竹的金屬絲突然纏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我這才發現頭頂有三隻守銜正要撲下。借著她的力道,我快速轉身,同時注意到那個拿手機的OL已經不見蹤影。
車門開始發出關閉的警示音。那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三十秒!」F已經接近最後一節車廂,但守銜和西裝男將我們分隔開來。那些金屬般的生物在人群腳邊游動,像是在等待某個進攻的信號。
曉竹的金屬絲突然大範圍展開,在空中編織出一張大網,但她的額頭已經冒出冷汗:「這些東西...體內的能量很奇怪,好像在互相共鳴。」
我又彈出一顆佛珠,不是針對守銜,而是打在一個行李箱上。箱子翻倒,造成一陣混亂,暫時阻擋了西裝男的視線。
「十秒!」F站在車門旁,緊張地看著我們。
我瞥見一個西裝男掏出了什麼,下意識地撲向曉竹。幾乎同時,所有的守銜突然暴起發難。牠們不再追擊,而是直接往天花板和牆面竄去,像是在執行某種預定的計畫。
「不對勁...」曉竹的聲音有些發抖,「牠們在...」
話還沒說完,所有守銜同時從四面八方俯衝而下。這不是攻擊,而是一張收網。我一把推開曉竹,她踉蹌地向前,被F拉進車廂。警示音響起,車門即將關閉。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瞬間,我看見那個西裝男手中的東西 - 不是槍,而是某種遙控器。他的拇指正要按下。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們不是要阻止我們上車,而是要確認什麼。這些守銜的行動太過刻意,像是在測試什麼。
只剩下兩顆佛珠了。我將其中一顆朝著西裝男彈去,另一顆則打向圍攏過來的守銜。沒有任何威力,但那個遙控器被打歪了。
守銜的尾巴幾乎是貼著我的後背掃過,帶起一陣冰冷的寒意。那種機械般的觸感讓人不寒而慄。
F和曉竹同時伸出手。警示音尖銳地響著,車門正在收攏。我能感覺到身後守銜的氣息越來越近,幾乎要碰到我的腳踝。
最後一刻,我撲進車廂,帶著一身冷汗。車門在身後喀噠一聲關上。透過車窗,我看見那個西裝男臉上露出一絲不尋常的笑容。他將遙控器收進口袋,轉身離去。
「你變了。」F看著我說。
我靠在車廂的牆上,喘著氣,沒有回答。
曉竹的金屬絲依然保持著警戒,在空氣中輕輕顫動。
「以前的你,」F輕聲說,「不會管別人就直接衝了。」她指了指我剛才為了掩護她們而丟出的那兩顆佛珠。
「只是選擇位置比較差。」我微微喘著氣說,「不用想太多。」
F聽到這句話,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沒有繼續追問。她轉身望向車窗外快速後退的東京風景,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側臉上。
列車駛入一片陰影中,車廂內的光線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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