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9年7月2日。
一束代號為2062070182GG的腦電波,就如其他千千萬萬的同類一樣,正遊走於虛擬世界之中。
過去17年來,2062070182GG一直認為,單是使用誕生時獲機關編配的代號經已足夠。但是,這刻她決定新登記多一個自選代號──Mikuru。
然後,Mikuru開始翻查G城近百年的歷史檔案,對照後發現一切細節竟跟她回到2009年之前毫無分別,她的心情立時沉重起來。畢竟,那位早逝的英雄是她結交到的第一個好友,而且在兩個小時前,他們還在依依不捨地道別。
她找到一篇以前沒有細讀過的人物專訪,阿光在訪問中提到,他投身教育界是受到日本教育家吉田松陰所啟發,他認為教育是最強、最大的革命。只是當時誰也沒料到,他的命運竟跟吉田如出一轍。
她很想親口問他:你的學生繼承了你的遺志,帶領你的城市置諸死地而後生,這就是你即使不顧自己安危也想成就的事情嗎?
想起他的路人臉、他T裇短褲的宅男造型、他漲紅臉的窘態、他說著「鑑照在明神」時的眼神⋯⋯她傷心不已,沒有肉體的她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她在網絡上發呆了數天,甚麼也不去做,不去想。
直到學校老師提醒她,要依時提交時空旅行的報告,講述此行的所見所聞和見學心得。一次時空旅行的成本極高,每個學區每年只有三個名額,學生們不但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入圍,最後還要經時空管理局嚴格審查,Mikuru很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
她勉強打起精神撰寫報告,輕描淡寫她與阿光的相處,也隻字不提二人曾討論過吉田松陰的事。
她在心得部分提出:「現代人長生不死,但卻並非人人都善用生命;吉田松陰和張浩光同樣活不過30年,精神卻能流傳百載,究竟誰才算『活著』?21世紀初的G城,如《雙城記》所形容,是最好也是最壞的時代,是光明也是黑暗的季節,充滿希望卻也同樣絕望。慢慢地失去優點、只剩下軀殼的城市,又算是生還是死呢?」
把報告送交學校後,她清醒過來,與其繼續傷春悲秋,不如早日籌謀一下她答應了阿光的事。
她回想起跟阿光話別的情況。由於她胡謅自己當晚要乘夜機回某個歐洲小國,所以阿光把她送到機場。
裝作禁區入閘前,Mikuru低垂著頭,艱澀地說:「對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保持聯繫,但實在不方便給你聯絡方式⋯⋯我有記著你的電話和電郵,若有機會再來G城,我一定會來找你⋯⋯」
阿光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不忍追問,只道:「不要緊。你只要記住,你若遇上甚麼困難,即管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的。」他強裝平靜,語氣卻不免消沉。
「我哪會遇上甚麼困難?」她擠出比哭更難看的微笑。「我才想勸你一句,別要遇上甚麼事都迎難而上強出頭,要萬事小心。」
「新一季《涼宮春日的憂鬱》動畫推出DVD後,我會第一時間購買,等你隨時找我一起看。」他猶豫地伸出手,想輕拍她的頭。
「好!」說時她整個人撲進他懷裡。
感到對方身體僵硬,她抬眼一看,見他面红耳赤,伸出了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她索性踮起腳尖,迅速地輕吻他的臉龐,然後倏然轉身就走,不讓他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睛。
「我等你!」背後傳來他的呼喊聲。
她揮手示意,不敢回頭。
於是,此刻的Mikuru正努力地黑進學校系統,她想早些知道翌年時空旅行的舉辦細則,看看自己能否做點手腳讓自己再次被選上。
搜到時空旅行的相關資料夾時,她無意中發現自己前天遞交的報告竟被列為機密文件。
一份學生報告有何機密可言?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來。5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6Qn5UxK1N
她花了點時間破解密碼,打開檔案後,她見到校方在報告加入了一項冰冷的備註:「致時空管理局:2062070182GG順利完成2009年7月1日G城既定事項,張浩光相關歷史正常推進⋯⋯」
2009年,短暫地擁有過肉體的Mikuru,經歷了最炎熱的夏日。2079年,只是一束腦電波的她,經歷了最心寒的夏日。
黑暗的思緒中閃現了一個念頭:「氣數無法改變,命運不能扭轉?都給我見鬼去吧!」她發誓,即使耗盡未來漫長的歲月,也要再次回到過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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