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到,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槿榮。」此句源於《禮記》,意思是說夏至已到,夏蟬開始鳴叫,鹿角在此時脫落,半夏與木槿也應時開花。
此時正是夏至蟬鳴之時,這裡位在今安徽省宣城涇縣,乃是天下馳名的宣紙產地,亦有人稱文房四寶之鄉,此時涇縣仍歸寧國府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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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青弋江畔微風陣陣,引得路邊青色的酒招旗隨風飄動,本該是個慵懶悠閒的夏日午後,酒肆中卻傳來陣陣叫罵之聲。
「我破浪幫在江湖排不上號,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但你們金叉會便名震天下了?」只見一名勁裝漢子脹紅著一張臉朝對方大吼。
「我可沒這樣說,但就憑你們幾手三腳貓的棍法,也想在《萬武歸藏》中分一杯羹?在座各位評評理,聽到這話能教人不笑出聲嗎?」與方才破浪幫漢子爭吵的,乃是一名作漁人打扮,皮膚黝黑的漢子。
這位金叉會的漢子雖要其他人評理,但他說的「在座各位」見兩名大漢就要大打出手,兼之聽到破浪幫、金叉會的名頭,早就逃之夭夭了,只角落一名青年旅人,自顧自地吃著剛上桌的炒花生,酒肆老闆一家人只能站得遠遠,暗自祈求兩個大男人下手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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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兩人都已起身,破浪幫漢子拍桌道:「翻浪棍正要領教閣下的高招!」跟著長棍上手,就地擺起了架式。那金叉會漢子不甘示弱,也掏出叉子道:「好!且看你是翻浪還是弄弄水花!」
破浪幫漢子更不打話,一棍揮出宛如划槳翻浪,那金叉會漢子不敢硬接,側身一閃後隨即還刺了一叉,就這麼你來我往,兵刃沒招呼到對方身上,倒是酒肆內的桌椅給整得一塌糊塗,要不是給叉了幾個透明窟窿,便是斷了幾支腳。
那青年眼見棒子即將招呼到自己這桌,右手抓起身畔長劍、左手抄起那碟花生,往後一躍,果然下一棒已將那桌子砸出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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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兩人的惡鬥已將桌椅盡數砸得乾乾淨淨,老闆的一顆心也已涼透,一旁的小女兒更是哇哇大哭,站在一旁的青年瞄了那女兒一眼,接著又是一個花生下肚。
這時那破浪幫漢子突然回頭對那青年道:「小兄弟,方才老子這棍再推前幾吋,他老早就躺在地上喘氣了,那是我手下留情,怎地他居然厚著臉皮不肯認栽?」說著便往那金叉會漢子一瞪。
金叉會漢子大聲道:「放你的狗屁!我那招『穿雲釘』倘若往左招呼,你一雙招子早沒啦,小爺是不願毀人一生,你真以為我刺你不到?」說完也不等青年開口,又是一叉過去。
眼見兩人又打了起來,那青年皺了皺眉心想:「這兩個莽漢子壓根也沒想聽人說話,卻又何必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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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破浪幫漢子攻守皆有法度,每棍揮出皆挾帶隱隱風聲,那金叉會漢子硬接了十幾棍,只覺雙手發麻,再打下去須討不了好,正準備腳底抹油,卻聽得有人大叫一聲「喂!」同時「睜」的一聲,那金叉會漢子還不知發生何事,快劍已刺到眼前,那漢子大驚之下舉起兵刃硬擋,跟著只覺肩頭一涼,卻什麼也沒擋著,劍尖已停在鼻頭前,這時再聞一聲「叩」,兩個莽漢子往地上一看,那是劍鞘落地的聲音。
那金叉會漢子定神一看,只見方才那青年持劍指著自己,左手還捧著一碟花生,那漢子只說得出:「你…...你.…..」
青年道:「怎地砸了人家的店就想跑?好歹留點錢給人買桌椅啊。」金叉會漢子見了剛才的快劍,早嚇得魂不附體,若不是對方留有餘地,肩頭被削下的豈止兩塊碎布?
金叉會漢子道:「尊駕又是何人,竟.…..竟敢來礙金叉會的事?」即便話語強硬,但發顫的聲音卻已洩了底。
青年道:「叫你賠錢就賠錢,哪這麼多問題?」跟著又將劍尖推前。那金叉會漢子再也支持不住,終於從腰間解下錢袋,戰戰兢兢地拿給酒肆老闆,並問:「這些可夠用?」
那青年心想,兩人越戰越凶,若是好聲好氣要他們停手賠錢,想必無人肯聽,再壞些還可能把火頭引到自己身上,是以一出手便是先聲奪人的快劍,要兩人知道厲害,只得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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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哪敢招惹這些煞星,看也沒看便說:「夠…...夠了.…..」跟著那金叉會漢子頭也不回的逃出酒肆,青年也未攔阻。這邊破浪幫漢子望著哇哇大哭的老闆女兒,神態頗為愧疚,沒等青年開口,便也拿了袋錢給老闆,隨後也逕自去了。
那青年這才收劍入鞘,轉頭向老闆道:「今年這道上不平靜,老闆可得眼睛放亮些,若是看到這些牛鬼蛇神,少做幾回生意說不定還不虧呢。」說著望向一片狼籍的酒肆。
老闆苦笑道:「多謝少俠解圍,這陣子老是有攜帶兵刃的客人,還不都是為了那《萬武歸藏》。」
青年點頭道:「今年的聚會選在南京城,可苦了這一帶的百姓,一群武人聚在一起肯定沒什麼好事。」
老闆道:「尚不知少俠如何稱呼?此行也是要去那兒湊個熱鬧?」此時老闆才仔細端詳這位青年,只見他一襲青衫,年紀約二十來歲,額窄鼻寬,雙目有神,身材不高不壯,神情卻頗為開朗,若不是親眼看到那一手快劍,老闆覺得此人揹著裝滿書的竹簍還比較合適。
那青年道:「在下確是要往那裡去,算是長見識吧。」青年答了第二個問題,卻始終未透露姓名。
此時那老闆女兒也拉拉青年的衣衫問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那青年終於蹲下笑道:「我叫莫離,莫非的莫,離別的離。小妹妹妳呢?」
老闆女兒道:「大家都叫我青兒!」莫離續道:「青兒乖,方才我們說的什麼破浪幫、金叉會,可別說給不認識的人聽,那些人壞得很,要是聽到別人在背後說他們如何,一生氣便來砸壞你家桌椅,那可要糟!」這話也是說給老闆聽的。青兒忙道:「我.…..我不說!」
「正該如此,多謝莫少俠關心!」老闆說罷後卻仍是憂心忡忡,大概是想到過了一關,過不了第二關。莫離見老闆如此神情,沉吟半晌後道:「這樣吧,若是無論如何也避無可避,你便說『司馬家二當家寄了譚酒在小店,客官們砸店事小,砸了酒小店可擔待不起』如此,也許對方還能給上幾分薄面。」
那老闆並非江湖中人,也不知道什麼「司馬家二當家」又是何人,但總歸是多了一層保障,仍是拱手稱謝。
莫離笑道:「不用謝啦!貴店的炒花生如此可口,要是沒了未免可惜,在下這便告辭。」說罷放了些銅錢在桌上,一路向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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