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你好,我是伏黑。」黑髮男人按下外放的擴音鍵,將手機置於床邊的櫃面。他一手扯著紗布纏繞小臂,以唇齒輔助繫結,動作熟練地包紮傷口。
消毒藥水的氣味充斥在旅館房內,男人對於刺鼻的味道無動於衷,似乎早已習慣。染血的棉花被他收進垃圾袋,隨意丟在地上的外套被劃开了幾個破洞,衣服沾滿了灰塵和血跡,還帶有一股硝煙的味道,不難想像伏黑惠經歷過怎樣的惡戰。
「今年還是算了,我之後要去北海道,情況有點棘手,大概率趕不回來。」
話音剛落,電話的另一頭就傳來高音女聲,對方擺出一副刨根究底的架勢:「你又不來?你是歸隱深山老林了嗎?現在交通這麼便利,你就是在國外都能飛回來!」
「抱歉,釘崎。」伏黑打斷同級生的憤斥,他抿著唇思考更好的理由,畢竟總不能如實地説自己是為了躲避某個人,才屢次三番地拒絕出席。
伏黑的嘴唇翕動,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乾巴巴地道出一句:「之後再約。」然後掛斷通話。
連日與咒靈的高強度作戰使他精神疲乏,稍不留神就讓咒靈鑽了空子,負傷收場。值得慶幸的是,縱然險象橫生,但咒靈被式神成功祓除,這次的任務也告一段落。
身處安全的環境,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失血讓伏黑更覺睏倦,腦筋像是被漿糊黏合成團,無法轉動思考。他強行打起精神,機械式地將物品收拾好,完成程序後才翻身上床補眠。
入睡以前,伏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間又過了一年。
01.
他們這一屆學生從高專畢業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六年有餘,提起同學聚會,伏黑只參加過一次,還是剛畢業那年。不,這樣說也不妥當,嚴謹一點的話,那次只是畢業晚宴,慶祝他們正式脫離學生生涯。
之後的每一年,他都以工作為由,一概搪塞著推卻了。
說是同學聚會,其實就是他們兩屆畢業生尋個理由來見面。畢竟同為五条悟最關注的年級,一級有遠親關係的乙骨憂太,一級有勝似親人的伏黑惠,兩個年級的學生理所當然地走得近。更別提當年的涉谷事件,過命的交情讓他們的羈絆更深,自然與別的校友不一樣。
咒術師的數量稀少,學生時期還不覺得,畢業以後才深知腳不沾地的忙碌是甚麼樣的。
工作、吃飯、睡覺,再風趣幽默的人,在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模式中,也會變成平平無奇的社畜。
伏黑按亮手機熒幕,看著上面顯示的日期和時間,不禁覺得悵然若失。
果然,畢業以後,人對時間的流逝完全沒有實感,加上咒術師是日夜顛倒的工作,幾乎稱得上全年無休,能夠完整地歇息一天更屬奢侈。
伏黑看著用作屏幕壁紙的照片,抬起指腹撫過前輩的臉龐,暗自計較:這是我們沒見面的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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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聽說了嗎?最近出現了一種新疾病,人會毫無徵兆地覺得渾身發痛,現在還沒研究出來到底是甚麼樣的疾病。」旁桌的客人點開手機,與友人討論新聞。
「真的嗎?打麻醉劑或者吃止痛藥也不行?」
「完全不行。」客人搖頭嘆息,「我有家人在醫院工作,聽他們說,就算把病人擊暈了,他們在昏迷中依然會不斷地抽搐哀嚎,根本沒法治。」
「太可怕了吧?會不會是甚麼傳染病?」
「這倒不是,細胞也沒有出現甚麼突變的情況,不過還在研究中。」
是詛咒嗎?
伏黑抿了口咖啡,手指點擊熒幕上的新聞軟件,頭條封面便是旁邊客人提到的信息。
最早出現病症的是一名三十歲的男人,平時沒有不良嗜好。半個月前,男人在工作期間突然倒地昏迷,身體呈現抽搐哀嚎的現象。送進醫院經過診斷以後,發現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目前正留院觀察。
未知的疾病被命名為「痛症」,目前正以燎原之勢蔓延全國,起因不明。
據患者本人講述,全身的骨頭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碾碎,痛不欲生。
這種突然出現的「疾病」,伏黑更傾向於有咒靈作祟。
也不知道負責這起任務的咒術師是誰,截至目前為止,發病人數和地點已經遍及全國,怎麼看都要派出特級咒術師來解決吧?
「啊!快來幫忙!這位小姐的狀況不太對勁!」
「救護車!馬上聯繫急救中心。」
「就是新聞上報導的那個吧……」
店員發出高昂的尖叫聲,餐廳裡一時兵荒馬亂。好奇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探出頭來觀望,伏黑也在其中,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他位處於角落,需要站起來才能看清遠處的情況。
桌布被驟然拉扯,瓷碟和玻璃杯摔落在地散成碎片四濺,倒在地上的女人的皮膚被碎片劃出道道血痕。她目眥盡裂,四肢抽搐,女人張開嘴發出聲聲嚎叫,藏在哭號中的痛苦聽得人撕心裂肺。
女人的雙手在地面亂蹭,皮膚磨在碎片上弄得血肉模糊,她弓著身體,抓住瓷片就要往自己的喉嚨上劃,試圖為自己終結這份痛苦。
伏黑留意到女人的情況有異,他一個箭步上前,舉起手刀將女人擊暈,制止對方的行為。
誠如那桌客人所說,哪怕陷入了昏迷,女人的身體依然處於抽搐狀態,低吟溢出嘴邊,儘管沒有了意識,身體的肌肉依然對痛楚留有反應。
痛不欲生。
伏黑惠想到了那篇報導,這就能解釋女人昏迷前的動作是為何般:也許只有死亡才能終結她的痛苦。
他親身目睹了病發的現場,並確認沒有一絲詛咒殘穢的氣息。
看來這只能交給醫學界的專業人士來解決了。
伏黑皺著眉,有種不安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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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伏黑惠接到家入老師的電話通知後,立刻動身趕往醫院,卻意外地在門口碰見了乙骨憂太。
年輕的特級咒術師風塵僕僕,難掩臉上倦色。乙骨看見伏黑時明顯地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對方。幾年沒見,學弟似乎又長高了幾公分,視線與自己持平。
「好久不見,伏黑君。」乙骨先行舉手與他打招呼,學長努力地朝學弟擠出微笑,聲音卻沙啞得不像話。伏黑留意到對方眼底厚重的青色,也許是熬了幾個通宵處理完手頭上的任務,才擠出時間趕過來的。
伏黑惠再次深深地認識到特級咒術師的艱辛,點頭回應:「好久不見,乙骨前輩。」
兩人走進升降機裡,按下要前往的樓層數字。獨立病房的樓層較高,留給他們頗多的獨處時間。
「我們大概有五六年沒見了吧?」乙骨拿起手機往群裡發送信息,告訴眾人他已經趕至醫院。學長按滅熒幕後,偏過頭來試圖打開話題:「伏黑君好幾年都沒有參加同學聚會了,是在忙甚麼任務嗎?」
「是的,因為出差的地方都比較遠,很多時候都趕不回來。」伏黑睜眼說瞎話,他眼神飄忽不敢與乙骨對視,垂眸時注意到對方手機上的掛繩,末端垂著一個小小的飯糰亞克力掛件。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呢。」伏黑的藉口其實非常笨拙、錯漏百出,就連他這個特級都能抽空,還有誰能比他這樣的打工人更忙碌呢?但作為善解人意的學長,乙骨不會去深究學弟缺席聚會的原因,他體貼地將話題一句帶過。
留意到對方投來的視線,乙骨笑著展示掛件並解說道:「這個是棘給我做的。」
飯糰前方是兩個牽著手的小人,從模樣來看正是狗卷棘和乙骨憂太。
「很漂亮,狗卷前輩很擅長畫畫。」伏黑毫不吝嗇地讚美道,他想起了以前還在高專的時候,體術課的休息期間,狗卷會拿著畫本寫寫畫畫。這是他除了種花以外的另一嗜好。
狗卷會倚靠著樹幹描繪眾人吵鬧的場景,也會湊過來給他們繪畫單獨的肖像,亦會描畫花草樹木,畫裡的主角全憑他當天的心情而定。有時還會讓伏黑召喚出不同的式神,作為他寫真的模特。
伏黑總站在他的身後,看狗卷前輩低頭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常年被衣領遮蓋的皮膚,在陽光的映照下近乎透明,看得他呼吸紊亂。伏黑很清楚這段時間的悸動是源於甚麼,單單是看著狗卷棘這個人,就讓他感到欣喜。
這種心情,大概是喜歡。
前輩拿著筆在紙張上繪畫,沒幾分鐘就完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像。虎杖和釘崎旁觀了整個過程後不禁嘖嘖稱奇,他們不約而同地表示想要一副肖像畫,因為難定順序而選擇猜剪刀石頭布,最後以釘崎的勝利而結束了鬧劇。
狗卷給他們畫畫,給大自然畫畫,給很多的東西畫畫,但伏黑惠從未見過他畫自己。
一切的美好都被定格在畫裡,唯獨沒有作畫人。
「狗卷前輩,有想過畫合照嗎?」某個午後,伏黑將買來的凍飲遞給狗卷。後者仰起頭來,樹蔭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紋樣。
狗卷醉心於繪畫,進入忘我的境界。他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學弟的問話是甚麼。他接過飲料,拍拍旁邊的位置,讓惠坐到身邊來:「金槍魚蛋黃醬。」
「想要把第一幅畫像留給喜歡的人嗎?」伏黑輕而易舉地理解了飯糰餡料的含義,縱然心有猜測,但聽見前輩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伏黑覺得如鯁在喉,他不安地摳弄著塑料瓶外的塑料包裝紙,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可以問一下,前輩喜歡的人⋯⋯是誰嗎?」。
問題脫口而出的瞬間,伏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在等待前輩回答的過程中,他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躍出來,生怕從狗卷的口中聽見別人的名字。
拜託,請不要喜歡別人。伏黑捏緊了瓶身,這幾秒似乎過得特別漫長,他的思緒千迴百轉,最後求助於虛無虛渺的神明。
「木魚花。」
伏黑的祈禱似乎起到了作用,狗卷笑著將冰冷的瓶身貼上學弟的臉頰,凍得他直打哆嗦:「狗卷前輩,請不要突然這樣!」
狗卷看著他誇張的反應,句末的語氣不禁上揚幾分:「高菜~」因為身負咒言能力,狗卷從未想過會跟誰共度餘生。他太清楚自己持有的這份力量會帶來甚麼樣的結局,咒術師這種朝不保夕的高危職業,殞命的概率近乎一百。既然自顧不暇,又何苦去招惹別人,談論感情。
「鱈魚子。」但惠跟我不一樣,長得好看,腦袋聰明,溫柔又善良。狗卷將所有美好的用詞都堆砌到伏黑身上,抬起手輕揉學弟的頭髮:「金槍魚蛋黃醬。」惠一定要幸福呢。
「棘是十項全能,比我還厲害。」乙骨的聲音喚回了學弟飄遠的思緒,伏黑的視線緊黏著掛件,不假思索地附和道:「確實。」
兩人都默契地忽略掉狗卷慘不忍睹的座學成績。
伏黑對上乙骨柔和的神情,學長提起狗卷時,眼裡深藏愛意,一如當年。
如果是乙骨前輩,狗卷前輩會幸福的。
伏黑看著那個壓克力吊飾,再三提醒放在心裡的人不會屬於自己。他壓下心底的苦澀,卻還是忍不住表達羡慕:「真好,我也想請狗卷前輩給我繪畫一張。」
04.
狗卷棘全身被束縛帶綁著固定在床上,這是為了防止他在意識清醒的時候自殘。
伏黑惠第一眼就看出來他瘦了,前輩蒼白的臉頰微微凹陷,葡萄糖沿著銀針打進他的右手手背,皮膚上呈現出一塊青紫色的淤痕。
「我之前幫他打了麻醉,現在藥效差不多快過了。」家入硝子穿著一身白大袍,她幫狗卷取去針頭,將棉花按在傷口處止血並貼上膠布。
狗卷前輩的身體在抽搐,他皺著眉攥緊了拳頭,嗚咽從唇邊溢出。乙骨坐在床邊掰開他的手指,呈現出已經血肉模糊的手心。特級拂過他的手掌,用反轉術式治療他的傷口。
「對不起棘,我遲到了。」乙骨親吻男朋友的指尖,將臉埋進對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喚著狗卷的名字,希望聲音可以傳遞到男友的耳邊,舒緩他的痛楚。
「我們觀察過很多人,可以讓患者短暫地消除痛苦的辦法,無一例外是陪伴。」硝子拎著一本病歷,為遲到的兩人解說,「父母、兄弟、朋友、同學、戀人,他們的共通點是被患者無條件地信賴。」
「其他人都過來試過了,狗卷的情況依然沒有改善。」
伏黑接過病歷本,查看記錄在紙上的會診時間。
狗卷家的親戚、高專的校友、還有工作上的同事,全都在狗卷棘發病的前兩天趕過來配合診療,可惜都對他的病情沒有任何幫助。
「一個是男朋友,一個是並肩作戰的學弟,如果你們都不能緩解狗卷的病情,他就只能痛死了。」硝子從衣袋裡摸出煙盒,念及尚在病房裡,她只是叼著香菸過過癮。
乙骨和伏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個病來勢洶洶,無論是藥物或反轉術式,都無法消除病患的痛楚。
「雖然這樣說,但患者的藥大多數是他們的愛人,所以很大機率,乙骨你會是狗卷的止痛劑。」硝子看向房間裡的另一人,女人的第六感使她下意識地蹙眉,直覺有甚麼會脫離她掌控。但見伏黑沉默不語,家入認為是自己的疑心太大,將問題想得過於消極和複雜。她留了個心眼,將這點異狀記下來,補充道:「這些都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具體情況要等狗卷醒過來才知道對不對。」
患者的止痛劑大多數是他們的愛人。
伏黑很清楚家入老師透露出來的信息不會有錯,喊他過來不過是備選方案,反正就剩他跟乙骨前輩,在大數據分析的面前,毋庸置疑後者才會是狗卷前輩的藥。他凝望著眼前的情景,玫紅色的咒力將狗卷完全覆蓋,特級咒術師毫不在意咒力的消耗,以最笨拙的方法試圖緩解戀人的痛楚。乙骨在家入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解去狗卷身上的束縛帶。明明只是尋常的動作,伏黑卻能想像到這些年來,狗卷前輩的日常生活。
四年同窗,五、六年的交往,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戀人,而自己又算得了甚麼呢?
只是個並肩作戰的學弟而已。
伏黑想起家入老師的描述,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覺得這間病房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所以選擇了落荒而逃:「我去買飲料。」
05.
「動作快點,二號房的病人發病了,準備大劑量的麻醉劑。」
伏黑拎著飲料步出升降機,就見走廊裡的醫護人員行色匆匆,主治醫生走在前面有條不紊地吩咐道:「記得戴上耳塞,千萬不要聽見病人說的每一句話。」
二號房,不正是狗卷前輩的房間嗎?
伏黑聽見後條件反射地拔腿就跑,率先一步闖進病房裡,只見裡面猶如被風暴卷襲過一般,桌椅和儀器被吹得東歪西倒,家入老師倚靠在牆角位置,似乎失去了意識正處於昏迷狀態。
「放手!」一聲嘶吼傳至耳內,縱然幾年不見,伏黑立刻就能認出那是狗卷前輩的嗓音,澄澈的、清亮的。隨著前輩的呼喊,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裡快速閃現。伏黑好似只是在體術課的休息期間買了瓶飲料,回來後又看見前輩倚坐在樹下,舉手招呼他坐到身邊來。
咒言的效力對於特級咒術師來說是零,乙骨紋絲不動地將人摟進懷裡,同時運用反轉術式治癒狗卷身上增添的傷痕。
「是我啊棘,我是憂太。」乙骨騎在床上按住他的四肢,將人固定在病床。
按照家入老師的分析,他就是棘的止痛劑,正因為有這個自信,他們才決定將棘身上的束縛帶解開。
但為甚麼會不起效,是哪個環節的分析出錯了嗎?
「你覺得哪裡痛?我會幫你治好的。」年輕的特級因為這場意外的騷動而感到慌亂,他眼看戀人皺著臉露出痛苦的模樣,耳聽著哀嚎從愛人的咽喉不斷溢出,他卻無能為力,「沒問題的,我回來了,棘你看看我。」
這個病來勢洶洶,患者時刻感受著身體被撕裂、骨頭被碾碎的痛楚。今天是發病的第三天,狗卷棘覺得連靈魂都是痛的,他的魂魄被蠶食、被嚼爛,他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身體,連同靈魂一起砸得支離破碎,賞自己一個痛快。
「啊——!」狗卷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當疼痛遍佈全身,他僅存的理智被完全吞噬。咒言師仰起頭來,扯著嗓子發出吼叫,他的哭腔穿透力極強,聽得人錐心刺骨。
狗卷用雙手拽著乙骨的衣服,嘗試用力將人掀翻:「滾開。」
一級咒術師的咒言殃及了站在門前的伏黑惠,但好在半隻耳朵被咒力覆蓋防禦,他只是腳步踉蹌地退後了兩步,除了懷裡的飲料脫手落地以外,未有造成巨大的傷害。
「伏黑君,請過來幫忙摁住。」狗卷奮力反抗,他的力氣大得驚人,繞是乙骨苦練多年,也架不住狗卷隨時隨地給他這裡踹一腳,那裡來一拳。
「好。」伏黑連忙向病床靠攏。
拼命掙扎的前輩越過戀人的肩膀望見黑髮學弟後,瞬間安靜下來。
狗卷的身體顫抖著,他忍著骨頭碎裂的痛楚抬起手臂,努力地夠往伏黑的方向,呼喚他的名字。
「め…ぐ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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