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信昨夜的遭遇並非夢一場,而是確確實實的被那女鬼給壓了一回床,雖然她並沒有對我做什麼。但之前紅線不管再怎麼收縮也不會這樣,我感到事情有惡化的跡象,於是在第二天早上我就再給那混帳老爸打了通電話。
在聽了一會兒接駁鈴聲後,電話終於被接起,不過聽電話的人並不是老爸,而是一把我熟悉到不行的女聲。
「喂!」對方的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那個……母親大人,怎麼會是你來接電話呢?你不是應該還在外地公幹嗎?」
老媽一聽到是我的聲音後,語氣頓時變得溫柔多了:「哎喲,這不是仲佑的聲音嗎?媽媽有事要回來香港一趟,你最近生活怎麼了?錢夠用嗎?要不要媽媽滙一點到你銀行帳戶裡?」
「我……還好,媽,我有事想找我爸,他現在起床沒有?」
「你爸?」我一提到老爸,母親的態度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你爸他已經死了!」
「啊?」我就知道每次老媽回來老爸都得死一次:「這回的死因是什麼?」
「昨晚偷偷跑去打麻將被我發現了,現在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呢!」
嘿?沒想到我們父子倆居然都經歷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晚上,當興沖沖正準備出門去打麻將的老爸在開門時發現老媽站在門口,他當時的驚嚇程度肯定不比我被鬼壓要弱……
儘管母親不太想讓把電話讓給老爸,但在我再三請求後,她的態度終於軟化,過了一會後老爸終於拿起了電話。
「喂?」老爸的鼻音很重,看來鼻子沒有少受罪。
「老爸,你……還好吧?」
「老子這回可是被你媽用降龍十八掌給毒打了一頓,屌,還好沒死。」
降龍……十八掌?
在寒喧了幾句後,我把昨天被鬼壓床的事告訴他,然而他卻不以為然地說:「媽的,不就被壓一下而已?我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你想想你爸我都被你媽壓了多少年了?還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可是那把女聲不斷向我求助,又說會回來找我什麼的,我可不想跟它們扯上什麼關係啊!」
「鬼向你求助?」隔着話筒的老爸突然沉默起來,過了一會他才說:「你記下這個地址,然後去找一個叫尚宗夏的男人,他……他應該能幫你解決問題的。」
「欸?找別人?你不幫我啊?」
老爸突然裝着痛苦的樣子咳嗽了幾聲然後說自己被母親大人打成了重傷,現在沒有個三五七天恐怕是好不起來,所以對此他是愛莫能助。
唉……我真的是他親生兒子嗎?
不過老爸跟我說了一件事讓我十分在意,如果他沒騙我的話,這名叫尚宗夏的男人實際上……是張神算的徒弟。我雖然沒聽老爸提過張神算還有一個徒弟,但既然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那不管怎麼樣總會比老爸要靠譜得多,於是我就朝他給我的地址進發了。
我按照地址來到了新界某個小村,我人生地不熟的只好問當地的居民認不認識這個叫尚宗夏的人,而他們好像對於外來的人都抱有懷疑以及不友善的態度,我問了半天都沒問出個究竟。
不過好人還是有的,最後好不容易才有一個老頭說認識他,據聞他現居於一間天后廟裡,甚少見人。我聽到後大喜,心想黃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被我找到有關他的線索了。
我抱着「這下終於有救了」的心態火速抵達了老頭所說的天后廟前,可當廟裡的環境映入眼中時,我的心馬上凌亂了,這廟不但又破又舊的,乍看下一副快要因日久失修而倒塌的樣子,前來參拜的人就更別提了,一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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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小說裡經常會提到,隱世高人一般都愛待在這種鳥不生蛋,遠離繁囂的地方,於是我就鼓起勇氣邁步走進這如同廢墟般的天后廟中。結果發現,靠,供台上沒有香火,媽祖像不但掉漆而且還有蜘蛛網結了在她老人家頭上!細心一看更會發現地面成寸厚的灰塵中佈滿了雜亂的腳印!
看到這裡居然髒成這樣子,我心中那打掃清潔之魂莫名奇妙地被燃點起來,從小到大只要遇到凌亂的或者是不乾淨的地方,我總是像着了魔似的想拿起清潔用品去整理乾淨,不把地方整理好誓不罷休。
記得老爸曾跟我講過,我小學的時候他帶我去茶餐廳吃飯,吃完後我說想要去趟洗手間,結果卻去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回來,老爸覺得納悶,心想是掉到馬桶裡不成?於是就起身去找我,結果他一把門推開就看到我在裡面拿着比自己個頭還要高的地拖拚了命的在拖地。
老爸當時一看就傻了眼,以為我被鬼迷心竅於是上前啪啪的就賞了我兩耳光,最後才發現我是因為受不了這洗手間太髒太臭才把旁邊清潔工的地拖給搶了過來自己弄。
但現在礙於還沒找到老爸讓我找的人,我還是先忍一忍手吧。
「請問,有人在嗎?」叫喊聲在廟裡回盪着。
沒有反應……我只好往更深處走去,在離開了大廳後我來到了一條走廊之上,在走廊側面是一個庭園,一座古樸氣色、長滿苔菁的巨大假山昂然矗立在庭中央,走廊盡頭處有一扇褐紅色的殘舊木門,此處地上灰塵較少而且還佈有些較新的鞋印,想必是不久前才留下來的。我沿着鞋印的蹤跡來到並推門而入,發現裡面是一間簡陋的起居室,除了床鋪、椅子和一堆垃圾外就別無他物。
我見此行毫無收獲就想打道回府,可沒想到一轉身就驀然發覺門口處已多出一人。
「你在這裡幹什麼!」那人一看到我後就大聲喝道。
聲音之大且突然,被嚇了一大跳的我驚慌道:「不……不好意思,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知道尚宗夏先生在哪裡嗎?」
「嗯?尚宗夏?你找他所謂何事?」
「我是想找他來我家幫忙驅靈的……」
他得知後就慢慢地走了進來,那男人看起來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滿臉胡鬚渣子,左眼不知為何戴上了一個黑色的眼罩,整個人都給予我一種很大叔的感覺。
「你白跑一趟了,現在我不會幫別人驅靈的了,請回。」大叔把手上提着的包袱放到椅子上說。
「這麼說來你就是尚宗夏?」
「不錯,請回。」他手朝門口一揮示意讓我離開。
好冷漠的一個人……然而我並沒有因此放棄。
「等等!我爸說你是張神算的徒弟才從大老遠的地方來到這的,為何你卻連聽也不聽就拒我於千里之外呢?」
大叔聽到「張神算」三字後,臉部肌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
「居然知道我隱居在此……你爸到底是誰?」
「姓佐,名耀祖!」
「喔……是他啊……那傢伙居然還有兒子?」也許是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大叔自顧自的喃喃細語,過了一會兒才說:「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幫你了,抱歉。」
「欸????為什麼????」
大叔流露出落寞的表情,他抓了抓亂似鳥窩的頭然後坐到椅子上。「我……已經多少年沒聽過別人提起師父了?既然你是佐耀祖的兒子,那我就告訴你原因吧。」
他閉上了自己原先的右眼陷入了沉思,過後他緩緩翹首向我道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因為……師父是被我給害死的。」
我的腦袋一下子就嗡了:「被害死?老爸明明是說因為出了事故他才死的啊?」
大叔淡然一笑並開始把玩手中的一塊玉佩,而那玉佩跟老爸給我的那塊是一式一樣的,這讓我更加確信眼前的這位大叔就是老爸讓我找的那個人。
「事故?沒錯,旁人眼裡或許認為那是一場事故,是一場意外,但若不是因為我當時沒好好遵從師父的吩咐,好好留守在村子內,師父他……也許就不會因為要保護我而把命也丟了。所以我沒資格去幫人驅靈!你找錯人了!」大叔瞥了窗外一眼又道:「天色已晚,此處一但入黑就很難走回大道,請回吧。」
他口中所說的「那一次事故」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費盡唇舌想讓大叔出山,但他就是默不作聲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玉佩,我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他仍然理都不理我。眼見如此,我只能作罷,心裡琢磨過兩天再來求他幫忙。
與他告別後我就灰溜溜的從廟裡離開了,走到半道時太陽已落西山,天邊更泛起了一片晚霞,動作再不快點恐怕還真的要天黑了。
這廟的位置其實也挺偏僻的,進來時首先得穿過一片樹林,然後再走一段山路才能抵達,來的時候是中午所以也沒什麼感覺,可現在自己要在入黑的山路上行走,總讓人心裡有多少毛毛的。
可惜我的腳程遠不及太陽下山的速度快,在穿越樹林期間天空經已黑透,我只好把智能手機打開當成手電筒來用。
漆黑的樹林中,除了偶而傳來一陣不知名的動物叫聲外基本上就是死寂一片,背後更在不知何時開始有一種被人尾隨的感覺,我走快時那「人」也走得快,我放慢腳步時那「人」也把步速減慢下來。
「天黑莫回頭,背後不是人。」
老爸跟我講的這一句始終在耳邊迴盪着,我只顧往一直前走,一點也不敢回頭去看是誰跟蹤我……因為我總害怕自己一轉身就會發現有一隻面目猙獰的女鬼在對着我笑。
由於心裡總想着擺脫尾隨的東西,以致在不知不覺間偏離正道並走進了茂密的樹林中,到我察覺到時人已迷失於樹海當中,更要命的是手機螢幕顯示電池的電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用不了多久手機就會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到時候我將會失去這樹林中唯一的光源。
為了趕在手機沒電前離開樹林,我只能撒腿小跑起來,與此同時身後的那個「人」跟得更貼了,雖然一路上沒消停過但我仍然沒能從樹林中走出,後而因此誤闖更深入的區域,這時,手機螢幕也顯示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電量。
可惡……該怎麼辦才好?保持冷靜……保持冷靜,跑得乏力的我來到一株大榕樹下想要緩口氣。沒想到我的手一觸及樹身,一件不明物體就「咚」的一聲從樹上掉下來,冷不丁被嚇了一下的我心臟差點沒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我緊張兮兮地舉起手中的手機照向掉落物,原先我還以為是什麼果實之類的東西,結果在燈光映照下出現的居然是一個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就是常於日本動畫片裡出現的那種,用手帕包着一個圓球用繩子束起,最後再在圓團上畫上笑臉。
為什麼在這種荒野之地會有晴天娃娃?而且每一個娃娃上的臉都畫的歪歪扭扭,駭人的笑容望上去直叫人心寒,我用電話順着樹幹往上一照了才赫然發覺原來整棵樹的樹枝上都掛滿了這怪玩意!
是有人為了祈求晴天才特意跑來這裡掛上的嗎?正當我想要彎腰將掉下來的晴天娃娃給撿起來時,背後又冷不防傳來一聲:「別碰!!」
「哇!!!!!」這回我直接被嚇至慘叫,連老爸的叮囑「莫回頭」也被扔到九天之外。
「大叔……?」
「那不是普通的晴天娃娃,碰不得!」大叔提着小電筒站在我後方:「你看到的或許是一個個晴天娃娃,但我看到的卻是一個個被吊死在樹上的和尚!」
我聽到後急忙從那棵掛滿晴天娃娃的大樹下離開竄到大叔身後。
「燈在手,跟我走。」大叔朝我喊了這麼一句後又小聲的罵了一句:「還不趕緊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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