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抱著她，盡力說些安撫言語，可全身卻微微顫抖。
江瑩一聽夥伴來了，當下全身放鬆。依偎在伙伴懷裡
而齊明此時已經失去戰鬥力，跪在地上不斷吐血，抬頭看到顧然，勾起一抹狂妄的笑意。「怎麼樣？我可是幫你好大一個忙，要不是我殺你了那棟樓裡的人你會被蕭鈺清收養，得到這身功夫，再遇見這個小姑娘？老實說說你跟她發展到哪部分了？剛才？」
溫如一臉茫然不解，但也聽出從有對顧然很重要的人喪生在齊明手裡。
「你他媽就該下地獄⋯⋯！」顧然恨極了，握緊刀子就要殺了對方，忽然停下看了眼溫如，她也是滿臉的淚水跟怨恨。「算了，機會讓給你吧，學妹。」
「那⋯⋯」溫如驚訝的抬頭。「謝謝你。」
說完，溫如拿著刀走上前，顧然抱著江瑩護在她身側。溫如上前，冷冷地看著他。「我媽怎麼了？」
「上吊了，我猜——不對，我說完就走了，所以不知道～」齊明死到臨頭仍滿面笑容。他自幼便不具備正常人的情感，但又對其嚮往，所以玩弄人性，藉此來觀察實驗。此時要死，竟沒有恐懼，只覺好奇，甚至意圖激怒二人觀察對方反應。
溫如冷笑，淚水卻流了下來，她一字一字，輕輕吐出。「這麼讓你痛快地走⋯⋯便宜你了，我恨不得讓你碎屍萬段，但我沒有那個時間。」
刀刃插入對方心臟狠狠扭轉。齊明吐出一口血，身體軟軟頹下，不動了。
「快走吧，這裡要坍塌了。」顧然上前，帶著溫如往外走。齊明一死，這裡的火焰紛紛熄滅消失。
這時，一道細微的哭聲傳進耳朵裡：「救命，媽媽⋯⋯」
那聲音是從一扇有些燒熔的門後傳來，聽起來是個幼童聲音，房梁已經開始搖晃，大把落灰石粉簌簌落下，顧然沈思半晌，把江瑩放到溫如懷裡。「快走！」
「你⋯⋯」
「再不走，三個都得出事！」
溫如哽咽一聲，抱著失去意識的江瑩飛奔出去，顧然這才奔到門邊。「離門遠點，我把你弄出去！」
「嗯！知道了！」那孩子哭著回答。
顧然拿起旁邊的重物，拼命敲打那扇門較薄處，傷口重新崩開，血流了滿身。不知是不是幸，那門被燒壞後沒那麼堅實，很快被打出一個洞口，一個穿著小熊睡衣的小男孩跑過來，看上去五六歲。「大哥哥，你看見我媽媽嗎？」
「沒有，出去再找！」顧然說著抱起男孩，往外跑。路上不斷有墜落物，顧然緊緊抱著男孩，用身體護著他往外衝。一塊碎石崩下，打在顧然身上，他身體往前軟倒又咬牙撐住。
「大哥哥，你痛不痛？」
「不⋯⋯」顧然咬牙，在最後一刻衝出了房子，上方的東西開始塌落，腳上一痛，身子往前傾跌，知道是重物墜落壓住了腳踝，心念電閃間，選擇拼盡全力把孩子丟了出去。
「大哥哥、大哥哥！」「顧然！」「顧小隊長！」孩童稚嫩的聲音和夥伴焦急的哭聲響起，顧然卻沒有力氣回應。只能任由那些東西砸在身上。疼痛在身上擴散開，他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身體的疼痛慢慢消失，黑暗裡，他看到了那些死在多年前火海的鄰居。有愛笑做飯好吃的王阿姨，兩歲的鄰家妹妹，他們都微笑著看他。
他好想說對不起，都是他的存在，招來了敵人。這時，他看到他們的嘴唇在動，好像說著什麼。
他看清了。
他們在說：不怪你。
等到下次睜開眼時，他躺在病床上，身上傷口早已細心處理過。「你睡三天啦。再不醒我們就考慮直接打道回府了。」
江瑩坐在他床邊，一邊寫字一邊說。
「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放出假消息，讓天機組織以為我們是發現了齊明去誅殺他，避免他們發現玉璽的秘密。現在在看傷者的情況考慮是否繼續任務，不過如如因爲受傷有點重，身體比較差就留做後勤暫時待在這。」說完，江瑩收起了筆記本。
她沒說，溫如沒參加任務還有一個原因——收到了母親自殺後留下的遺書，遺書內容與她道歉和解了，驟然失去最後一個親人，情緒不穩，考量到這個就沒讓她繼續任務。
顧然沈默半晌，點點頭。「知道了⋯⋯」
「嗯，好好休息吧，別逞強噢。咦，你哭什麼？」
「我、我⋯⋯」顧然抬頭，顫聲說：「我中藥後，我算是做了⋯⋯未遂的事情，我們組織裡的人不好動用到公家機關去，容易暴露，所以對於違紀犯罪的事組織內部有相關的處理方式⋯⋯我可以告訴你怎麼去⋯⋯」
「我記得還有一條規定，如果意外來自不可抗力因素，得不罰。」江瑩專心地看著他，「我不想怪你，顧然。我不想。」
顧然不自覺伸手拂過她臉上淚珠，突然，江瑩撲進他懷裡哭了起來。「你再也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啊⋯⋯我好怕！」
對敵時，她尚能頭腦冷靜，有理有據地反駁，但現在她只想狠狠哭一場，把那些委屈害怕都哭出來。
顧然本來內疚，此刻看她突然哭起來，心疼無比，趕緊摟住她拍背。「你⋯⋯」
「不要說那事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而且真正嚴重的事也沒有發生，我刺你那幾刀也挺深的，就當還過去了。還是你要說，就算沒有那藥，你也想要這麼欺負我？你還會這麼做嗎？」
顧然嚇得鬆手。「我沒要欺負你！但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對你那樣，怎麼還敢這樣親近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齊明下的藥恐怕能讓九成的人都失去對慾望的控制而瘋，因為他認為毫無保留的惡才是人性本質，但他想不通，對善的渴望，對惡的控制也是人的一部分。他的藥是奪走了人的認知，讓他們失去自控的那部分，自然會露出他以為的真面目。」
「你平常並沒有讓我感受到惡意，也沒有讓我難受，而且你當時還拼命抑制讓我走，你分得清的。我要給你看個東西。」說完，小姑娘拿出手機翻了翻，調出一則新聞，報導的正是這場火災。
江瑩默默滑到採訪階段，只聽記者問一個小男孩：「你想對那個救你出來的大哥哥說什麼呀？」
顧然睜大眼，那男孩正是自己拼命抱出去的那個。
小男孩歪著腦袋，緊張地清了清喉嚨：「謝謝大哥哥帶我出來，不然我就沒辦法回家找媽媽了，如果大哥哥看到這個，可以跟我們說，媽媽說要給你一個超級～大的紅包，我的零食可以全部給你⋯⋯小兔子也可以給你，媽媽說大哥哥做的事很了不起，是叫什麼犧牲小我⋯⋯記不得了，就是英雄做的事，很厲害很了不起！」
顧然怔怔地看著那孩子說話，張了張口似乎想反駁，可又想不到詞，慢慢低下頭，最後忍不住啜泣出聲。
江瑩嘆口氣，趴在顧然身上，摟住他的脖頸，很堅定的低聲說：「別哭⋯⋯我陪你，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