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高掛於空,其熱度如同失序的火蛇,在韓德烈森騎士耳邊嘶嘶挑釁著,企圖吞噬他的理智,他仍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得體清醒,可是說那番話的雙眼如同清冷涼薄,口中的生命輕如鴻毛,瞬間妒火燒盡他心裡所有撲閃的克制,四目之間,針鋒相對。
「伊歐利斯,你覺得你挺厲害的吧,所以在你眼裡那些能力不足、那些弱者的生命都舉無輕重是吧?」
「我沒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因為你從小到大就是如此,在你看來,天賦勝過一切,成功對你而言跟呼吸一樣簡單,所以你認為劣者就該自然淘汰,你打從心底從未考慮過那些你眼中失敗者的感受,可你又如何?你還真以為自己受到神明的垂青嗎?你只不過是站在比其他人更高更好的起跑點上獲得了更多的資源,才能游刃有餘的勝利。我告訴你,你所說的優勝劣敗,也不過是狹隘的傲慢罷了!少在那自以為是!」
御風緩緩睜大雙眼,秀雅明亮的瞳孔閃過不可置信,結舌瞠目的模樣讓韓德烈森騎士升起一絲負罪感,他不敢直面對方的反應。
不對,伊歐利斯說過,是想和我做朋友的,我怎麼能這樣想,該死,到底在胡說八道亂罵些什麼?
懊惱、愧疚和各種複雜情緒擰在一起,韓德烈森騎士緊張的二話不說腳踩樹幹,試圖爬上去。
果然憤怒出奇蹟,第一次爬樹的他居然也能順利上去,但好運不過幾分鐘,爬到中途時腳下一個踩滑,身體一個劇烈抖動,手不受控制的往後仰,眼看著幼鳥即將掉出手中,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不慌不忙從後方往他的後背一推,直接將他穩穩撐住,他驚訝地轉過去,御風已順勢輕輕接過幼鳥,潔白的騎士袍微微避開和他接觸,往另個方向爬上去。
「伊歐利斯……你會爬樹?」
「我沒說不會。」御風接話,靈敏的身手三兩下輕輕鬆鬆爬到其中一側的樹幹上,穩住身體平衡後起身觀察上面景色,視線落在藏身樹葉其中的鳥巢,他動作輕柔的踮起腳尖,盡可能把手攤開平放,示意幼鳥跳回巢窩。
然而幼鳥並未如他們兩預期那樣急呼呼跳回窩裡,牠發出一聲長叫,深色的雙翼再次續力振翅,只是這次,牠竟真的頭也不回的飛向天際。
棕色的羽毛在空中飄盪,與他們做最後的離別贈禮。兩個年少騎士就這麼傻傻在原地目送幼鳥的沒入無際的空中,良久,御風才小聲的驚嘆。
「原來,牠真的能飛……」
維克韓德烈森騎士則是在樹下興奮地大聲喊著。
「看吧,我就說牠可以,你這下你總得信吧。」
御風低頭看著還卡在樹幹上的維克韓德烈森騎士,眼睛眨了眨,沒有反駁,也沒有急著跳回地面,而是心神不寧的緩緩坐到樹枝上,就這麼看著同齡人說完話後吃力的踩著樹幹一步步往上攀爬,好幾次因不小心踩空而往下掉,卻一次次張開雙手,拼命抓著樹幹再次奮力一蹬,他看得出神,卻不能理解韓德烈森騎士的行徑,包括剛才那番宣洩的話。
他一直都選擇獨善其身,與其說是天生使然,不如說是習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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