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仍舊繼續,黑白與虛實不停輪轉的生活未能得到緩解,我依舊破碎不堪,踉蹌前行。
家庭的不幸似乎延伸到學校裡,高年級生踐踏侮辱成為日常,而我也習慣性一昧接受他人的情感,惡意也好、洩憤也好,已經無所謂了。我試圖吃更多尖銳的物品來刺激感官,生怕自己早已消亡而不自知。
當我得知父親在前線出師不利,戰況節節敗退,前線的騎士們死傷無數時,一夕間,各種輿論倒戈撻伐朝家裡奔來,甚至揚言要將我扔至征途為國奉獻,
霎那我站在了風口浪尖,顫慄如毒藥般將我的聲音刺破,連求救逃跑都做不到,我恐懼的盯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充滿疑問。
如此墮落的我,還能被稱為一名騎士嗎?
徬徨畏怯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便再次收到戰線捷報,無關敗仗,只關乎那在經歷死亡禮讚後從深淵重生的伊歐利斯。聽說他隻身一人前往雪漠中,用生靈血染締造不敗傳奇,至此,他百戰百勝的榮光在人民的口中迴響,而我卻對此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回那耀眼的位置。
在伊歐利斯凱旋歸國那日,我剛過完十四歲生日,虛有其表的生日會上話題主角不是我,而是英雄的他,我聽了一整個下午關於他的戰績,我想不起那天蛋糕的味道,只記得描述中的他早已和記憶中的恨不成相比。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9mpTqmkH1
猶豫再三後還是去見他了。那天國家全體上下旗鼓張揚的熱烈歡迎這些英勇騎士們,而我躲藏在城牆邊,看著他走在隊伍最前端,接受人民的歡呼和讚揚。他好像瘦了,頭髮也長了一點,明明離上次見面也才七年,那單薄的背影陌生到讓我覺得應該是過了整個世紀。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Pw6CXcWwA
彼時他已冠上最強騎士御風之名,和我這畏畏縮縮的小騎士的地位迥然不同,在高歌及狂歡中,他似乎未能感同身受,終保持平靜無瀾的態度,但是我仍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同。
我想,憎恨一個人也許需要很多很多的理由,時間沒能讓我釋懷,恨意變成了無盡的深淵,而我沉淪其中。
歸國後的伊歐利斯如女王陛下所願,以修養名義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下,不曾現身。他的榮光也好、勝利也好,在權力面前不過是個螻蟻。但出乎意料的,我並未因他的不順而感到痛快,反而有些悵然若失。我的滿腔仇恨在不知不覺變得如此陌生,使我再次陷入迷惘,為了擺脫這份異樣感,我再次拾起劍,往更上一層邁進。
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四年就過去了,我總算成為女王騎士團成員,正式入宮執勤後,在春末之前見到伊歐利斯了。
那是在艷陽高照的專屬騎士加冕典禮,那清瘦的白袍再次落入我的視線當中。而我站在台階上,遠遠的望著,彷彿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光陰在我和他的雙眼之間流淌,一想到這,埋葬已久的心臟又重新跳動起來。
他一身純淨如雪的白色騎士裝,隱隱約約散發著淡淡的銀光,單膝下跪在一位陌生的青年面前,立下誓約,將忠誠奉上,至死守護。
我聽著周圍的歡笑與祝福聲,音樂聲傳片整座宮殿,在熱烈的掌聲中,有些恍然的低下頭,過往的一幕幕記憶不斷撥放,最後停格在初次相遇的那一刻。
太奇怪了,我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回事啊,這一切。
我莫名反常的態度引來同為女王騎士團成員的關心。
「維克,你還好嗎?」
「我不好嗎?」我笑著抬頭反問。
「不好,你看起來一副痛到快死掉的樣子,你怎麼啦?」
我收起笑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摸到兩道濕痕。出神地望著自己的手,那一刻火辣辣的刺痛感從喉間傳來,連帶著眼角跟著發疼。
我想起那晚被母親痛罵、臉上滾燙的傷口、還有過去承受的種種欺凌傷害,想到自己怯懦蜷縮在角落湧起的憎惡仇恨。
我想我是真的是恨伊歐利斯,是真的很討厭他。
不然怎麼現在一想到他,連呼吸都覺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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