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過程中依照種種心理分析,蔡教授證實此人說謊的機率很低,請警方用更專業的眼光和手法,重新調查這起案件。
簡單來說,這份報告只能證明嫌犯並不是神經病。
才讀了第一頁,就因為受不了這廢話連篇的報告而將報告丟進抽屜裡。
李韌偉沈默了半晌,心裡下了決定,要靠這些只會寫報告讀書的呆子,不如靠自己比較實際。
外面的媒體和民眾都一副就快憋不住的樣子,再這樣拖下去,他們遲早會到警局來堵人。
上頭也施壓讓自己早早結案了,不管那麼多起失蹤案是不是同一個人做的,讓他把罪名全部扣到這個嫌犯頭上就是了。
李韌偉不願意那麼做,多年的辦案直覺告訴他,早前抓到那名嫌犯,並不是所有失踪案的主謀。瞧那嫌犯一副虛弱、神經質的模樣,真不像有能力不動聲色地綁架那麼多年輕女郎,還能不露一點破綻。
來到拘留室,正準備對嫌犯來多一輪疲勞轟炸,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李韌偉接下來的動作。
『老大!有人報案!』
『小事情不要來煩我,你沒看到我現在正頭痛嗎?!』
警員被李韌偉的壞口氣嚇了一跳,接著結結巴巴地說道,『有兩個人來報案,一個說家裡的閨女兒失蹤了…另一個報案……表示聽見樓下的房、房子最近幾個晚上發出奇怪的敲打聲,問我們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妙的感覺如烏雲蓋頂,李韌偉的犀利的直覺在他的警員生涯裡面救過他無數次,下意識他知道這起案件一件連著一件,是越來越麻煩了,『吩咐弟兄們,馬上出發去現場!』
警員們開車一路鳴著警報趕到現場,沒想到那裡已經被大批有備而來的媒體圍堵 ,看樣子是走漏了風聲。
為了方便作業,警員拉起了警戒用的黃線,把媒體趕到公寓外面去等候消息。
圍到據說傳出奇怪聲音的那個房間門口,李韌偉靠近門口,就聽見了那鈍鈍的聲音。
咚!咚!咚!咚!
一聲聲,沈重的,猶如打在心板上的聲響……除了李韌偉,相信在場的警員也都聽到了這個聲音,這聲音像是有種莫名的魔力,讓人聽著聽著不覺厭煩,甚至有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感覺。
李韌偉穩住自己的情緒,躲靠在門邊往單位裏大喊,『我們是警察,現在要搜查你的單位!無論你在做什麼,立刻馬上停下來!把門打開,不然我們就會強行突破了!』
語畢,強而有力的咚咚聲還是很規律的響起,看來李韌偉的話並沒有傳進房間裡的人耳朵裡。
冷靜的對站在房門另一邊的警員打個眼色,示意準備突破,沒想到警員下意識扭動了一下的門把,門就這樣被打開了。
門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一打開,靜止的時間頃刻像又開始轉動起來那樣溶化出水來。
冷氣撲面而來,李韌偉帶頭握緊手槍,進入屋內,動作很慢,像是怕驚動嫌犯那樣。
房間很暗,一時竟有些看不清楚,外面天色不過傍晚,不該暗得那麼快,房間裡卻有種夜深霧重點詭異感覺。
黑暗中,男人手持著球棒,著迷的、忘形地一下下敲打著地上的麻布袋,竟沒有去理會闖進來的警察。
一名警員唰地一聲把窗簾打開,眼前的景象讓警員們終生難忘。
幽綠的腳印佈滿一地,密密麻麻覆蓋房間的每個角落,幾個警員開始指著某個方向失控地大叫,『啊——!!啊啊————!!有!有、有——』最關鍵的那個字像卡在喉嚨裡沒辦法吐出來那樣,句子斷在奇怪的地方。
一般人看不見,為數驚人,被打得形狀不完整的頭顱浮現在那些尖叫的警員眼裡,幽幽綠綠的卻沒了脖子以下的部分,再往下望去,又看得見完整被切割下來的雙腿淩亂卻又規律地站在地上,佈滿屋子的腳印也許就是這樣印出來的。
雖然沒見到那些警員看見的東西,但由他們因恐懼而張大的嘴、爆睜的眼睛中,也猜到他們看見的東西倒底有多恐怖。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李韌偉,看見遍布一地的腳印,也無法阻止自己手臂上、背上的顫慄爬了滿身,寒毛一根根地豎起。
身邊的警員失心瘋般的叫喊聲並沒有影響李韌偉,同樣也沒有影響專心敲打地上麻布袋的嫌犯。
袋子溼答答地溢出褐紅液體,幾縷黑色長髮糾纏著不留情面揮下的棒子,嫌犯身形消瘦,氣色蒼白,臉上還沾著被濺到的褐紅色液體。
不含絲毫表情的臉卻顯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因為工作的關係,李韌偉記性特別好,對案件相關人物的臉總是過目不忘,一個人差別再大,只要是同一人他都有信心能認得出來。
比個手勢讓剩下還可以繼續工作的警員圍住嫌犯,一聲令下把嫌犯抓住,沒想到嫌犯並沒有任何抵抗,順利簡單的就把嫌犯制服了。
球棒咚咚~咚的掉到地上,犯人眨了眨眼,眼神發直地看著李韌偉,『我……還沒醒過來嗎?』
『你有權保持沈默,但你說的一切將會成為呈堂證供。』冰冷的手銬喀嚓一聲銬在手上,時勳卻發愣地感受著手上的冰涼。
誒?怎麼,跟平時的夢境不一樣?
看著手上的手銬,再看到自己染著濃稠紫色液體的手,時勳突然驚恐地意識到,他已經清醒過來了!
倉皇地望了自己貧乏的房間一眼,地上擺著陌生又熟悉的麻布袋,旁邊竟然還躺著一支讓時勳看了會崩潰的金屬球棒。
『不、不該是這樣的!!』被警員推著往外帶,時勳恐懼無神的眼被慌亂淹沒,『李警官!!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人不是我殺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李韌偉踏入房間的時候,這個房間種種詭異的現象,已經充分讓他了解事情可能不是1+1那麼簡單。眼前的情勢卻逼得他只能把時勳當作現行犯逮捕。
拍拍時勳的肩膀,他只能咬牙,安撫地跟他說一句,『什麼事情回警局再說。』
脫下自己的夾克,幫時勳遮住臉,也算李韌偉現下唯一能為時勳做的事情,『大家注意!不要讓媒體拍到他的樣子!聽見沒有?!』
『是!長官!』
『在場警員全都不許回家,回局裡去待命,今晚大概需要通宵開會了!』捏了捏發疼的眉心,李韌偉嘆了口氣,老天怎麼就丟了那麼一單棘手的案件給他啊?
他李韌偉只會抓人,既不是神父也不是天師,對抓鬼是一點心得也沒有。
這下,到底該怎麼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