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啊,我有時也會覺得司書這工作挺麻煩的,真的超級多規則要遵守,然後就會想我要是沒有與精靈溝通的天賦,是個平凡的少女多好。」艾瑪已經說到失了分寸,甚至把深藏心底裡的想法也跟米洛透露了,「只不過……只不過司書的薪資真的好多,智多又完全與農村不同,很多好吃的不說,又有漂亮的衣服和飾物……實在無法想像放棄不當司書的自己呢。」
這番感想實在太超乎米洛的想像,至少艾瑪在他心中可是個相當有原則,或者該說是執著到能夠稱為偏執的程度,從她聽了他來偷書的理由卻仍然不為所動便可略知一二,因此禁不住以委婉的方式試探:「所以……妳並不是對司書有什麼使命感,而是向金錢低頭……」
只是這委婉實際上半點也不委婉,立即意識到米洛所指的艾瑪自是相當尷尬,繼而有點生氣,當然氣的是自己,不過還是得趕緊補救:「使命感當然還是有的!司書確實稱得上是維持王國穩定的重要存在,不,說成基石也不為過!否則要是遺書可以隨便閱讀的話,真的很難想像會造成怎樣的災難。」
就算米洛身為犯罪者,其實他也不否定艾瑪這番言論或者堅持,隨便翻閱遺書不只是褻瀆死者,一些不應該為他人知道的事也會隨之曝光,那確實會導致王國大亂。
「況且,既然是工作的話就要全力以赴,薪資豐厚嘛,確實會增添動力,但是本份還是得好好完成,這就是長大嘛。」艾瑪有點緊張地補充。
就是這樣,二人以這種近乎於嬉鬧的調調對答著,而米洛當然沒忘記從中偷偷調查一些事,例如在這個龐大的「地下遺書庫」怎樣找出指定的遺書,還有關於神獸的事他也相當在意,艾瑪為何不會受到牠們攻擊又或者如何與牠們溝通的。也許就是因為聊了開來,艾瑪在對話的戒心上降低了不少,畢竟從交談之間多少瞭解到米洛是個挺正直、見義勇為的人,如今之所以淪為犯罪者也確實有著相當的苦衷。
結果就是連應該只限於司書才知道的秘密,艾瑪都沒意識到那是應該避免說明的,跟米洛解釋了神獸並非真的認識司書,而是倚賴司書身上的特製披肩來確認是否擁有管理這座「地下遺書庫」的資格,只要得到神獸的認可便可以得到牠們的幫助。
總的來說,假若有第三者在場的話,大概會抱持以這兩人的關係為何會如此聊得來的疑問,只能說始終二人的年齡相近,加上出身又不同,即使一人身為守護「地下遺書庫」的管理者,另一人則是非法入侵「地下遺書庫」的犯罪者,這亦無阻二人進行無關痛癢的交流——至少在艾瑪心中認為這只是基本禮儀的應對罷了。
不過這樣的歡愉氣氛漸漸淡去甚至消失,自然是因為他們二人即將抵達司書生活區,而最大的分界線便是艾瑪沒再喚來神獸,開始步行的時候就再沒有對話了。
罪人面對審判,會有如此反應在所難免,至於見習司書面對自己的工作即將被評價,確實也沒餘裕閒聊,二人便在這漸趨沉重的氣氛中來到「地下遺書庫」的其中一個出入口,亦即米洛下完樓梯後率先到達的廣闊空間。
這裡看起來的觀感當然與米洛在邊界看到的相距甚遠,兩者相似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大小,畢竟這裡是司書通常用作進出的空間,自是有經過良好的打理,不過功能上來說一樣是個讓人能夠暫時休息的地方,另外就是一些應急的儲備,像是醫療用品之類。
「又要爬那條長梯嗎……」米洛禁不住吐出心中的想法,他當然不是想跟艾瑪抱怨,就只是覺得要爬那條長得要命的樓梯,目的還是被人審判,實在叫他提不起勁。
「不用爬到地面,只是大概一層左右而已。」艾瑪倒沒注意到那麼多,以為米洛只是在詢問自己。
「一層?這不是地面與『地下遺書庫』之間的樓梯嗎?」
「沒錯啊,往上走就會回到地面,但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司書的生活區域,就在這『地下遺書庫』的樓上呀。」
因為艾瑪回答得太過理所當然,米洛慢了一拍才接著說:「你們平常都是在地底生活?」
「嗯啊,畢竟司書的身分要盡可能對外保密之餘,也要減少在外面生活避免受到影響,結果就是特意在這神造之物上加工,開闢出一塊司書的生活區,平常需要什麼的時候就列個清單讓地面的人幫忙購買,管理資源也算是高級司書的工作之一呢。」艾瑪總算理解米洛詫異的理由,確實一般會以為司書在地面生活,每天跑一次樓梯雖然累人但不至於辦不到。
「減少受到影響嗎……」米洛則是沒想到司書會嚴謹至此,也難怪艾瑪如此堅定了。
「哎,每月我們也會有至少一次外出休假啦,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多申請。」
米洛並沒有回應艾瑪這番補充,在他心裡想著的是對司書多了幾分敬佩。
不過也就如此,米洛沒能多想些什麼,因為一層的樓梯非常短,在本是應該折返繼續往上的位置,那裡的牆壁經過明顯的開鑿而成為一條短通道,內裡裝設了散發出暗黃色光芒的礦石作為照明,在外面也能清楚看到內裡頗為寬敞的空間。
一般來說艾瑪回到這裡之後會先歸還借用的裝備,但這次考慮到自己帶著米洛的關係,在考慮避免不必要的風險後決定直接前往值日室。
艾瑪禮貌地輕敲木門,得到內裡的應答准許後才打開,不只是看到熟悉的房間,還有確實坐在工作桌正處理文書工作的愛娜,這叫艾瑪總算能夠放下心頭大石,向神感謝沒有在最後一刻發生什麼亂子,順利把任務指定的遺書以及途中抓到的米洛都帶回來了。
「哦?總算回來了嗎,艾瑪?」愛娜確認完牆壁上的時鐘後如是說,既然用上「總算」就即是意味著艾瑪比她想像中更晚回來,畢竟她是富有經驗的導師司書,自然知道往返「巴爾區」大約會花多少時間。
「真是抱歉,路上遇到了突發事件!」艾瑪當下趕緊走入值日室內從門口前讓開。
愛娜先是疑惑地微歪脖子,然後當她看到站在門口的米洛時,所流露出來的驚訝表情,顯然指出艾瑪以為這是在最後考試中特意安排的推測是錯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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