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等同一般農民房子那麼大的地下空間,某程度上來說已算相當奢侈,而彷彿為了消除這個想法,房間內擠滿了各種任務需要用到的道具,數量之多甚至會叫人感到一股壓迫感,有點像是反過來因為保有自制力才留有讓人通過的狹窄通道。
任何司書只要在門旁桌子上的記錄冊登記就能取用所需道具,因此有相當的存貨似乎也是在所難免,此刻艾瑪的目標是在房間深處,一本既老舊又笨重的古書就靜靜地躺在一個供人方便翻閱的木架子上。
「嗯咳。」艾瑪站在架子前清了清喉嚨,把手輕輕放在闔上的古書上後輕聲吟誦:「指引道路的精靈啊,請您在此現身,為我尋找誕生於四五二年王國東部凱洛村,名為荷姆‧蘭斯的男性。」
一點點如碎沙的白光隨著艾瑪的聲音自四周浮現,一閃一閃地聚集起來漸漸變成小石子般的大小,同時間亦染上了些許青色,當它們匯聚成拳頭般大時,顏色已經變成像艾瑪所穿的裙子,悅目的翠綠降落在古書上,最終與古書融為一體後淡然消失。
艾瑪小心地翻開古書,事實上其實不用這麼小心也沒關係,畢竟據說這本古書不論火燒還是水泡,哪怕用上鋒利的剪刀都無法破壞,是神創造「地下遺書庫」時一併留下來的寶物,讓得到認可的人能夠透過這本古書尋找到特定的遺書,而所謂認可的人便是目前被稱為司書的人了。
「讓我看看……在巴爾區……巴爾區?那不是超級遠的地方嗎?幾乎就是『地下遺書庫』的邊緣嘛。」艾瑪對於竟然要前往那麼遠的地方感到有些喪氣, 「巴爾區啊,換算成地面距離的話,就算這『地下遺書庫』是在智多底下,但那應該早就超出智多的範圍……誰叫隨著時間這『地下遺書庫』會越來越大,畢竟人會一直增加,遺書會變多需要更多儲藏的空間也實在是沒辦法的事呢。」
感覺到自己要是再繼續說晦氣話只會浪費時間,艾瑪趕緊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從地面的角度來看就是單日出城往返荒野,因為是考試所以才挑這麼遠的任務交給我吧。」她提醒自己這是事關她能否成為正式司書的重要任務,幹勁頓時填滿心中的空洞,立即把資料都記錄在筆記裡便懷著敬意闔上古書,然後趕緊出發。
一切準備完成後,艾瑪借用了不怕打翻的晶石提燈以及備有應急食糧與水壺的背包,便離開工作室朝著目的地出發。
智多是王國的副都,又是一塊充滿自然恩澤的福地,因此聚居的人口早就超過十萬,可想而知智多的佔地有多寬廣,因此此刻艾瑪要從智多中心附近的地帶前往城外,而且還很可能要走到人跡罕至的野外,徒步前行的話將會是相當誇張的距離,更何況「地下遺書庫」仿如迷宮,更不可能以直線前往目的地,如此種種就算準備營帳在途中睡上一夜也說得過去。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徒步,在這「地下遺書庫」之中,司書就像擁有特權的存在,雖然不至於達到能使用魔法瞬間轉移到目的地,但在路途上取得一些幫助倒不困難。
艾瑪花了些時間離開了司書的生活區,正式踏入保存著遺書的迷宮之中,此地由無數條通道構成,從一條通道分岔成數條是常態,經過數次轉折之後返回原路也不用多意外,是個名副其實的迷宮。
如果沒有相應知識,一般人大概只能從通道的寬度來判斷有沒有經過,雖然不知道為何神要把「地下遺書庫」建造成這個模樣,但是這些通道最寬的能夠讓兩人張開雙臂也不會碰到牆壁,最狹窄的倒是要橫著身體才能通過,有著這樣的差別就多少能判斷了。
興建出通道的材料是被稱為灰岩的石磚,自是因為其深灰的顏色而得名,說實在就連管理「地下遺書庫」的司書都不知道灰岩到底是什麼物質,只是因為它的堅硬度堪比磐石才會稱之為岩,不論用任何手段都傷害不了這些灰岩,甚至連一點刮痕都弄不出來,再加上經歷從古至今的漫長歲月也沒有半點老化,它的一切彷彿為了強調這是神的造物一般,儘管事實上它確是神的造物。
要攻略這座迷宮沒有任何可以取巧的部份,即使是司書也只能走這些固定的通道,至於藏書的地方便是隱藏在這些通道之中,一整塊黃棕色的原木門會突兀地出現在某些通道之間,至今為止藏書室的位置並未發現任何規律,因此只能腳踏實地前往調查並記錄,這亦是司書的工作之一,多得前人的努力如今已經有相當清晰的地圖。
艾瑪目前便是在彷彿一成不變的通道中前進,時而右拐,時而左轉,也會走中間的路,期間沒有半點猶豫,這並非因為她的記憶力異常地好又或者有良好的方向感,而是身為司書必須學懂在「地下遺書庫」中尋路的方法,那就是透過牆壁上看似隨機的紋路,事實上這些紋路暗藏一定的規則,會依一定的區域來改變,例如這次艾瑪前往的「巴爾區」便是會在灰岩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司書命名為「巴爾」的符號。
只要掌握這些能夠劃分區域的符號,就能大致上瞭解當前所在的位置,接著倒真的是要靠經驗和記憶,比對由前人整理好的地圖來前進。
艾瑪大約走了十分鐘左右,已經離開司書生活區好一段距離,她認為差不多是時候了,便停住腳步然後深吸一口氣,扯開了嗓子大喊:「梟小姐,請問妳在嗎——」
聲音循著迴廊遠遠傳開去,因為不是山谷的關係自是沒有回音,不過基於迷宮四通八達的特性,似乎有一點點的聲音從艾瑪的背後傳回來了,倒不知道這是證明艾瑪的嗓門有夠大,還是有一條很快就能回到原地的通道。
這樣的事無關重要,重要的是在艾瑪的聲音傳出去大約半分鐘之後,其中一條岔路中傳來了一點細微的動靜,而這動靜在短短幾秒間就變大到能夠讓人聽出是什麼,那有點像是硬殼物體撞在石上而發出的「躂躂」聲,聽起來頗有節奏很有步伐的感覺,另外當中還夾雜著一些像是拍動翅膀的聲音。
在仔細傾聽並辨認出是什麼之前,發出這聲音的主人已經來到艾瑪附近,從昏暗的通道中現身的是非人的存在,全身裹住雪白色的鳥類羽毛,可是張開的卻不是雙翼而是近似於動物的前爪肢體,原本背後理應是羽翼的地方卻彷彿穿了一件披肩般輕輕擺動,站立在地的牠比起不到一五五公分的艾瑪高上許多,此時牠以三勾爪踩了一下地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就像打招呼一般,黃金的雙瞳俯視著艾瑪。
「抱歉打擾妳了。」艾瑪禮貌地微微曲膝低頭,她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沒有半點驚恐,自然是因為對方是守護這個「地下遺書庫」的神獸,是神創造牠們來保護這個「地下遺書庫」。
梟並沒有對艾瑪的禮貌舉止作出反應,牠反而露出些許的兇光然後把身體靠前,赤黑的鳥啄幾乎就要碰到艾瑪的身體,不過在那之前停住了,在極近的距離下像是在嗅艾瑪的身體——準確來說是她身上的披肩。
這舉動持續了好幾秒,最終梟似乎是認同了艾瑪的身分而滿意,重新挺直身體之後又用腳爪踢了一下地板,就像在問「有什麼事」一般。
即使知道這個程序的艾瑪,在梟確實承認她後還是禁不住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或許是覺得這有點不敬而趕緊在臉上掛上微笑,客氣地說:「我想要前往『巴爾區』,能不能請妳幫個忙載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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