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趕緊救火啊!」地道之中,一名摸金校尉敲著鑼鼓,急切地喊道。
整個地道之中頓時亂成一團,取水、灑土,為了救火,摸金校尉們各個是焦頭爛耳。
而一旁,應玄雅一邊吃著烤串,一邊從容地在地道之中閒逛著。
「殿下,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嘿嘿。」摸著自己的大光頭,昆三得意地說。
「嫣雲,你那裏呢?」應玄雅問道。
嘴裡咬著髮帶,身著著一襲白衣的初十七,一邊將棕色的長髮紮起馬尾,一邊說道:「已經提前將百姓本召集到大廳了,公輸首領正配合著向他們講道,那些江湖人士們也都請了過去。」
「自己人呢?」
「墨甲軍們也都過去了。」伸手要了一串烤串,初十七答道。
「他們都是老機靈鬼了,該分出去的串,他們一個都沒少。」昆三笑著補充道。
「很好。」應玄雅咬了一口烤串,是雞腿肉,露出陰狠地表情說道:「張致邦啊張致邦,你已經見識過公輸炎的狂,現在該見識見識本殿的狠了。」
「快走吧殿下,再不去跟公輸首領會合,怕是要被懷疑了。」昆三催促道。
應玄雅瞥了昆三一眼,特地墊起了腳,朝著那顆那光頭敲了一下:「在洛陽時本殿就說過了,反派是要最後登場的。」
昆三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初十七則是淡定地拍了拍前者的肩膀。
穿過了數個長廊,應玄雅三人從容的腳步與周圍即忙著救火的摸金幫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此時,長廊的盡頭處,一名看上去顯得秀氣過了頭的少年公子,一手握著折扇,饒有興致地望著三人,像是早就在此等待多時的樣子。
身旁還有著一位美婦人,看上去二十多歲模樣,一頭蒼綠色微捲的長髮被隨興的用一根金蛇髮簪盤繫在頭上,有著一雙大長腿,應玄雅如果不抬頭的話,也就只能看見一雙腿了。
「不知姑娘芳名?」先開口的是少年公子,他走了向前,表現得盡量謙虛有禮,眼神中卻是閃過一絲炙熱,卻是徑直走向了初十七,無視了一旁的大應朝十三皇子殿下。
初十七先是愣了愣,卻下意識地將手扣在了承影劍上。
應玄雅瞪了少年公子一眼,把不爽寫在了臉上,卻是快速地收斂了表情,也向前走了幾步,向那名美婦人拱手道:「玄雅見過柳夫人。」
一時之間,柳三娘也管理不住表情,索性「噗喫」一聲笑了出來:「是三娘的罪過,三娘見過殿下。」
柳三娘微微躬身行禮後,好奇地問道:「殿下怎會認得妾身?」
「若非此蒲台鎮的變故,本殿本就該去柳仙城拜訪一番了,當時聽墨甲軍的兄弟說烽火臺下來了個帶著小侍童的美婦人,便猜想興許是夫人,如今得見,此等絕代風韻,只怕這華中地區是找不來第二人了。」
柳三娘笑了笑,瞥了自家少主一眼,見後者也並不氣惱,頓時覺得十分有趣,但還是趕緊解釋過來道:「殿下誤會了,這是我家少主,金少陵。」
聞言,那少年公子才將本來死死盯在初十七臉上的目光抽離了開來,緩緩地轉過身子。
然而此時金少陵卻忽感到一股鋒利的威壓迎面而來,竟是一口龍頭匕首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應玄雅語帶威脅道:「再盯著本殿的宗衛多看一眼,本殿不介意柳仙城少一位少主,洛陽城牆上多掛一顆狗頭。」
金少陵同是個少年,與應玄雅年紀相仿,也就比這大應殿下高了半個頭罷了。自被困蒲台秘境之中以來一向從容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威脅,深怕那口鋒利的龍頭匕首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不由得十分惱怒。
「找死!」只見金少陵手腕一轉,掌心向上猛的一揮,拍向應玄雅握刀的手,而後者則是反應過來,刀鋒一轉後又朝著金少陵劃去,一連拆解了數招之後,饒是應玄雅仗著匕首之利,竟也沒能佔得上風!
「翻江手?」認出金少陵武學來路,昆三驚呼道。
之後又一連過了數招,不論是在速度上還是招式精妙上,都是金少陵明顯更強,但應玄雅的應對卻是只能以精準來形容,沒有多餘的動作,一刀一式都攻在了金少陵不得不防的位置上。
但向來沒有續航力的應玄雅此刻可沒有點上蒼雲菸的時間,數息之後便被金少陵抓住了喘息的破綻,一手奪下龍頭匕首,接這就打算架在應玄雅脖子上。
也就在此時,承影劍動,另一口絕世名器已然從背後架在了金少陵肩上。
至此,金少陵也只能作罷,但令他意外的是,架在他肩上的是劍鞘,承影劍並沒有出鞘。
「姑娘如此既然留情了,那可否考慮跟我回柳仙城,我這的待遇可不會比個宗衛差。」金少陵笑道,卻忽感握著龍頭匕首的右手虎口一陣吃痛,連忙將匕首甩在地上。
「這甚麼鬼匕首?」金少陵納悶,應玄雅卻是同樣震驚。
「你竟然握著它這麼久?」應玄雅蹲下身子,拎起了龍頭匕首打量著。
這可是武帝爺親自賜下的匕首,為了防止自己這皇孫發生被奪刀反制的情況,在上面設下了大應朝的獨門秘術,除了與應玄雅氣運相連之人之外,任何人只要握住匕首,就會瞬間被其上的氣機所傷,所以就是與應玄雅最親近的宗衛,也不敢碰那口匕首。
整個大應朝,除了應玄雅本人,也就只有武帝爺敢碰這口龍頭匕首。
應玄雅納悶地看著匕首,金少陵也驚恐地看著匕首,接著後者幾個心念動轉之後,不滿地說:「你是故意讓我奪下匕首的?」
應玄雅抬頭望著金少陵,摸著頭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險喔,差點設局把自己設死了,好在這龍首匕首只是有一些失靈而已。」
一番變故之後,兩人倒也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氣氛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緩和了下來。
柳三娘笑著走了過來,一手一個的將兩人摟在了腰間,笑著說道:「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柳夫人既然在此等著我們,想來也是早就猜出了本殿的意圖?」因為有點喘,索性就靠在柳三娘身上的應玄雅導回正題地問道。
「猜出來的是我們家少主,對吧?」柳三娘歪頭看了金少陵一眼,寵溺地接著說道:「但本來只是猜,如今瞧見殿下這一身狠戾的氣質,可就更確信了。」
結束了不打不相識的一架之後,應玄雅在簡單與柳三娘兩人告別後,便去了地道的大廳之中,參與公輸炎向百姓們的佈道演講。
角落裡,應玄雅瞪了昆三一眼,不滿地說道:「剛才你為何沒有出手?」
「殿下啊,我這不是替你盯著柳夫人呢。」昆三略帶靦腆地說道。
應玄雅白了昆三一眼,鄙視道:「你確實是一直盯著人家沒錯,可還養眼?」
昆三頂著一顆大光頭,竟是嬌羞了一起來,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應玄雅歪著頭,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閉嘴,不想死的話。
「為何不出劍?」望著初十七腰際的承影劍,應玄雅問道。
初十七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地說道:「殿下當時差點刮花了他的險,對吧?」
應玄雅愣了愣,思索了一會,說道:「妳的意思是,比起性命威脅,他更在意臉?」
初十七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話,殿下的性命安全自然是第一,接下來比起我自己的性命,可能更在意的是我的臉。」
應玄雅又愣了愣,像是理解了,又不解地看著初十七。
初十七又接著說道:「尋常女子都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所以金少陵那時候才會憤然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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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區之中,一旁的小渠道中楊柳並垂。
綿綿陰雨點滴的烙下,卻洗刷不掉石板路上那些痕跡已深的血漬。
只見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年在雨中狂奔,口中還叼著一根與年齡不符的蒼雲菸。
「殿下,快來過來,再堅持一下!」
拱橋上,手持大盾的昆三朝著奔逃而來的應玄雅招手著,而後者的身後,是兩頭犬妖跟三隻章否追著過來。
一個以自家殿下作為誘餌的宗衛,昆三顯然很稱職。
犬妖追擊的速度十分快,應雅玄見跑是跑不過了,在拱橋前順勢一個翻滾轉向正面,同時架弓、瞄準、扣弦連發!
「突突突!」三跟弩箭精準地射中兩隻犬妖,跟一頭從空中俯身襲來的謠天鵝。
同時抽出架在機關弩上的龍頭匕首,一個順勢就將一顆狗投給卸了下來。
而此時不等應玄雅稍作喘息,空中竟然下起了石雨,竟是數十隻謠天鵝朝著兩人方向扔下一顆顆拳頭大小的石塊!
「真他娘的這群鳥東西是成精了嗎?」一邊舉起盾牌護著自家殿下,昆三一邊臭罵道。
「是成妖了,不是成精。」應玄雅趁此空隙補充著弩箭,問道:「十七呢?」
昆三歪了歪頭,眼神示意拱橋的另一方。
只見一名少女手持承影劍,獨自應對著三頭犬妖跟一直隨時盤旋在側不斷騷擾著的夜梟,且戰且退慢慢朝著拱橋處退了過來。
昆三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笑著說:「只拖了四隻,看來論刷仇恨的能力,殿下還是猶勝一籌啊!」
應玄雅用手肘拐了昆三一下,罵道:「再說閒話,本殿就把你的狗頭給卸了下來,陷阱都布置好了嗎?」
昆三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話,而同時初十七也看了過來,三人對了對眼神,同時朝著拱橋中央退去。
周圍的眾妖哪能放過這個機會,隨即傾巢而出,一時之間數十隻犬妖、章否朝著三人的位置包夾了過去!
「跳河!」應玄雅一聲令下。
只見三人同時朝著拱橋下的河水中跳去,昆三將手中大盾朝下一擺,一艘可供一人乘坐的小浮舟就此成形,而落於其上的,自然是應玄雅。
同時,一枝弩箭快速射出,擊中拱橋下方的鎮河鐵劍。
只聽見「鏗鏘」一聲,鐵劍被箭矢集中而下落,觸發埋於橋底下的引信,瞬間發出一道如雷巨響,事先埋下的炸藥爆炸,竟是將整個拱橋連同橋上的數十隻躲閃不及的妖物炸的血肉糢糊!
「唷喝,再追啊臭妖,嘿嘿!」水性好的昆三在水中一邊托著應玄雅,一邊得意地笑道。
應玄雅架著機關弩緊戒著在空中盤旋著的謠天鵝們,見後著似乎沒有打算追擊下來的樣子,才鬆懈了下來。
而初十七,則是倚仗著極好的輕功,在河道點踏著浮木,從容地跟在後面。
沿著河道飄了一段距離後,三人才靠了岸,從河邊的暗門潛入摸金幫的地道之中。
「不知其他人進展的如何?」到了安全地帶,鬆了一口氣的應玄雅靠著牆坐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承受著蒼雲菸帶來的副作用。
而在蒲台鎮中的另一處戰場上,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立於一座涼亭的屋瓦上,一口青玉寶劍懸浮在身側,鋒口處不斷有鮮血從劍尖處緩緩滴下。
而方圓數十尺內,盡是妖物屍體。
「柳三娘,你就這麼由著那小殿下胡來?」中年男子語氣平和地說道。
「唷呵,我家公子吩咐要配合小殿下,妾哪有甚麼辦法?」涼亭之中,一名身材婀娜多姿的美婦人妖嬈地靠在案上,一邊輕酌著玉壺裡的蘭芳醉。
「自我們開始反攻以來,那頭大鵬鳥就只是在天上盤旋,觀察著局勢,似乎並不太在乎。」中年儒生從亭上輕輕躍下,一邊用白絹擦拭著劍上的血跡。
「除不掉身為秘境主的他,我們再怎麼殺這些小妖也逃不出這秘境,且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遲早有一天能耗死我們。」柳三娘起身,走近了中年儒生,將手搭在其肩上接著說:「被那小殿下逼著出來突圍,齊先生當真不惱火?」
名為齊風的中年儒生撥開了柳三娘的手,退了一步道:「該惱火的是張致邦,我倒是挺佩服這洛陽魔星的果決。」
原來,這次包含應玄雅等人在內,一共策劃了八組人手進行反攻。
此舉的目的,一來是透過反擊給還散落在蒲台鎮內各處的生還者有個喘息的空間,並將他們收攏收編,二來是要探出虛實,畢竟秘境內的眾人始終不知道大鵬鳥的真正目的是甚麼,雖然有過諸多猜想,但只是將眾人困在秘境之中慢慢耗著,妖物們殺人取命雖然是不手軟,但大鵬鳥本身卻始終沒有真的積極對付藏於地道中,並逐漸組織起來的生還者勢力。
最積極的那次,也就是與公輸炎大戰的那次。
這個秘境會刻意壓制金丹境以上修為的境界,除了本來就在蒲台鎮中的人之外,更沒打算讓秘境外的任何金丹境踏入,除了公輸炎讓大鵬鳥感到極有威脅而出手之外,並沒有刻意針對在秘境之中的「高手們」,佐以上述想法,可隱約猜測大鵬鳥的目的,一是奪取生機,藉此轉化、提升秘境之中的風元,二則是那些被刻意選中,實力不到金丹境,卻足以在妖物的攻擊下生存下來的人們。
而此次的反擊,更是證實了應玄雅的這個猜想。
「感覺就像是再煉蠱,對吧?」從地道之中走了出來,渾身裹著繃帶的公輸炎說道。
齊風望著來人一眼,點頭致意道:「縱火燒了地道之中所有存糧,逼得張致邦必須傾巢而出,可是公輸首領授意的?」
沒有錯,這次摸金幫們之所以願意配合反攻,正是因為本來可以撐上數個月的存糧,被一把火燒了乾乾淨淨,迫於百姓們的壓力,只好配合這些江湖人士反攻,重新回蒲台鎮上找尋補給。
公輸炎莞爾一笑,擺了擺手道:「齊先生可是冤枉晚輩了,我這殿下向來愛吃烤串罷了,更何況那火源來的不明不白,晚輩是真的不知道,這也不是晚輩的想法。」
「嘻,用明火訣烤烤串,真不知道小殿下的本領是跟誰人學的。」柳三娘笑著說。
「齊某本來只知墨甲軍中有個諸葛巽神機妙算、智計通神,卻沒想到公輸首領更是使得一手好陽謀,兩次皆是逼得張致邦暗暗叫苦,這「明火訣」果真是練得爐火純青。」
「讓齊先生笑話了。」公輸炎拱手,又接著說:「晚輩還要答謝齊先生跟柳夫人當時的救命之恩。」
當時公輸炎與大鵬鳥鬥的兩敗俱傷,引得鴞跟烏烈兩人殺機時,正齊風跟柳三娘兩人刻意露出氣息,勸退前者。
柳三娘嫣然一笑,伸手撩撥著公輸炎道:「震懾那兩隻叉鴨子,算不上甚麼救命之恩,小炎你如果要真要報恩,倒不妨考慮……」
柳三娘話還沒說完,公輸炎摀著張口,故作痛苦地說道:「唉呀,傷口又裂開了,晚輩就此告辭!」
接著連忙鑽回地道之中。
柳三娘笑道:「小子真是有趣。」
齊風則是望著公輸炎的背影,感嘆道:「此子自毀金丹強行喘闖進來這蒲台秘境之中,試圖力挽狂瀾,這份心思、這份心性,你我皆不如他,齊某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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