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重派和一劍堂的聯姻典禮當日。
本來就像個修煉洞府般的萬仞山劍祠,竟然預先作了一番佈置。雖然以外界的標準看來,只能說是極之簡樸,但好歹也有張燈結彩的派頭,還是一眼看得出來,一劍堂正在辦喜事。
一劍堂上有資格參與的人物,都早早齊集在劍祠,其實陣容也跟下聘當日差不多。不過今天的座位分佈有點不同,配置成兩派各佔一邊。
天佑同學的座位分配在第二排,在芸芸客卿們中間。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在他前面坐在第一排的,是蔘天笑、伍惠卿和陸詩韻三位自己人。
或許是一劍堂罕有辦這種喜事,大家都正襟危坐,好像正在等待著一場比劍大會開始似的。
蔘天笑拍拍手道:「典禮還沒那麼快就開始,除了新娘子還在裝扮外,還要等玄重派的大人物們進場呢。我們也別那麼拘謹,隨便吃些點心,輕鬆一下吧。」
蔘天笑在一劍堂中,算是德高望重的。即使她身為改革派的領軍人物之一,然而她說的話在絕情派中,也是有點影響力的。隨即劍祠的氣氛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天佑同學點了點心,站一旁正在吃時,陸詩韻站過來碰了碰他的手臂,跟他悄悄話。
『玄重派遲到了,大概他們還在謀劃部署吧?不知道他們會派出多少老怪物過來,當中又潛伏了幾名重煉強者……』
天佑同學其實對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情,是頗為緊張的。他對陸詩韻道:『一劍堂真的打算要……』他都不敢直接說出關鍵詞來,畢竟現場人多口雜,而一劍堂內部,也不是一條心的啊。
陸詩韻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看得穿我們一劍堂今天潛伏了多少重煉強者嗎?』
『……一個都看不出來。』
『憑你的水平,正常啊。要是被你看得出來,那個人就沒有資格當重煉,又或者根本活不到今天了吧。』
『那你又叫我看?』天佑同學一翻白眼,『可是,潛伏的人數應該比下聘時多吧?』
陸詩韻的眉宇之間,不禁露出了一絲凌厲的鋒芒。
『哼,否則的話,堂主當日又怎麼會放話說,要求玄重派傾盡他們的強者前來觀禮吧?』
看到天佑同學頭上升起一個大問號,陸詩韻反問道:
『怎麼了?你怕我們一劍堂,吃不下玄重派闖進來的這波老怪物嗎?』
『我是在想,一劍堂跟玄重派之間,到底結下了怎麼樣的大矛盾,以至要到達不死不休的地步呢?六師叔你本人的想法又是如何?』
『我在劍祠當中,其實還不算是決策人物,我的想法不重要啊。你問的是改革派的想法吧?』
『其實還是一樣。因為我在一劍堂內所有關心的人,都在改革派啊。六師叔,若你是一劍堂堂主,你還是會抓著任何機會,決意要打擊甚至消滅玄重派嗎?即使在玄重派裏,或許有一些交情不錯的朋友?』
陸詩韻沒有正面回答。她看著天佑同學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認同和欣賞。
『這個問題的答案,尤關一劍堂的團結,因此我不宜在此刻回答你。我只能夠說,改革,是難以避免要流血的,而且流的大部份都是無辜者的血……世上沒有正義的戰爭,而政治永遠有髒骯的部份,這種會弄髒雙手的事情,就由我們這些老人來幹吧。未來是屬於你們年青人的,希望你們所創造的未來,會比現在稍稍沒有那麼血腥和污穢吧……』
陸詩韻說罷,神情透著一絲無奈的悲涼。
天佑同學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膊上。
『詩韻,此言差矣。』
『哦?天佑客卿有何高見?』
『就本道人看來,詩韻完全不能說是老人吧?若是此時有路人經過的話,他肯定會在心裏想:真是一對美得教人心折的兩兄妹啊!而且妹妹比哥哥還要更有氣質呢,當哥哥的,有著這麼一個天仙級數的妹妹跟在身邊,也會覺得面上有光吧?』
陸詩韻頓了頓,才聽得出天佑同學是拐了個彎兒誇她長得年輕,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道:「嘴甜舌滑,若是給艾莉莎聽到了,小心她一劍斬了你!」
艾莉莎果然就在不遠處,而且她確實把天佑同學的話都聽進去了。見她的表情驟變陰沉,卻不是想斬了天佑同學的那種恨意,而是……好像有點醋意般的惱怒。
「本道人向來只說實話,從無半句虛言,不信的話,我們現在就找個路人來問問……就你好了。」天佑同學隨手把一名穿禮服的男子抓來……一看,此人正是今天的主角,前奇蹟戰隊的隊長,羅傑斯。
「羅傑斯,你看這位年青貌美的女子,跟本道人是甚麼關係?」
「這位不是令妹麼?……總不可能是你女兒吧?我可不信。」羅傑斯本來就是個會說話的人精,他一看天佑同學的表情和語氣,就馬上知道該怎麼配合,一唱一和,逗得陸詩韻也是樂呵呵笑了好一會。羅傑斯和天佑碰頭,這意味著甚麼,陸詩韻豈會不知,笑著就漸漸飄走了。
已在萬仞孤城住下好幾天的桃吉吉一行人,剛剛已經來到劍祠了。身為新郎的羅傑斯,當然是要以半個主人家身份,儘早到場撐著場面的。
不過以一劍堂對玄重派和男人的敵視,羅傑斯完全沒有可以交際的對象,難得被人搭訕了,以為可以緩解尷尬局面,豈知一看,卻是全場中最讓他會尷尬的角色。
「呃……反正都碰面了,我就把話攤開來說吧。其實你也知道,我被推到了這個角色上,是為勢所逼,完全不是我的意願……而且,奪人所愛,是我羅傑斯本人禁忌,我是絕對不屑於去做這種事情的。」
「咦?連你也知道我和你未婚妻是……」
羅傑斯一翻白眼。「雖然我跟你對戰時,藍雪琪同學已經離開了草根戰隊,可是我後來還是有翻看你們在霧影雪山和虛淵玄潭的作戰影片……只要是有眼睛的,都不會看不出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曖昧了吧?」
其實天佑同學也覺得奇怪,以去年榮譽學季中的表現,他跟藍雪琪之間的關係,已近乎是半公開的戀人了……呃,就是戀人未滿,也是距離滿了這條線不太遠了。可是在萬仞孤城中,即使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天佑是去年帝京新生王了,卻沒甚麼人發現他跟藍雪琪的曖昧?……不過若說這班劍祠強者們的修為境界太高,她們完全沒有留意帝京新生級別的戰鬥,因此連一段影片也沒有看過,也不見得很奇怪吧?
羅傑斯拍了拍天佑同學的肩膊道:
「你放心吧,即使完成結婚儀式後,我也絕對不會碰藍雪琪的一根手指頭,甚至不會跟她同房而睡……」
天佑同學聽著,心裏當然是滿意的,卻仍是嘴巴不饒人道:「為甚麼?因為她不是你的菜?你……不會是一直在單戀著浩克吧?」
「……浩克也是一劍堂的,她絕對不會接受的啦。」
「竟然被我說中了……花旗人的口味確實跟我們東方系統的差太遠了。雖然我也不討厭浩克,可是拿她跟藍雪琪比的話……」
「那種瘦瘦的又冷冷的女人有甚麼好?好像捏用力一點就會死掉那般……」
「跟浩克一起的話,才會擔心被她一把捏死吧?」
曾經連番死戰的大敵,竟然聊女人聊出友情來了。天佑同學對羅傑斯很快就生出好感來,他倒沒料到,此人長著一副嚴肅正經的臉,可是聊起天來,卻是出奇地坦然直率,好像是放下了甚麼心頭顧慮,便隨便暢所欲言似的。
天佑問道:「奇怪,幾天前我在此處,當著你的面殺了那個宣楊,可是你身為他玄重派的同門兼伴郎,竟然看來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
羅傑斯道:「其實我比你更想要殺他,不過因為制約所限,下不了手。此事說來話長了,下次有機會在帝京碰面時,再跟你詳談吧。單是說此人強行搶去我的守護者之盾,還把它打碎來祭煉他自己的法寶,我就有足夠理由去殺他千次百次!你殺了他之後,那件法寶隨即潰散變回碎片狀態,我才有機會拿回守護者之盾那部份的殘骸,待回去後重新祭煉強化。我承諾婚後不碰藍雪琪一事,正是為了答謝你讓我拿回守護者之盾。」
「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不過算了,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謝啦。」
「羅傑斯,過來。總部的人要進場了。」桃吉吉喊道。
羅傑斯和天佑彼此打個招呼,就各自歸位了。一劍堂的人都乖乖回到自己座位前站著,恭迎玄重派的重量級來賓。天佑同學站在蔘天笑和陸詩韻的身後,當個不起眼的一份子。
桃吉吉跟羅傑斯耳語道:
「想不到你比宣楊還更要心性毒辣啊,剛才跟那個天佑悄悄話,是在不斷挑釁著他說,待會洞房之時,你會怎麼百般淫辱那個藍雪琪吧?」
羅傑斯本來還怕桃吉吉會埋怨他跟天佑同學交好,豈知原來對方滿腦子在想著這些……
「嗯,差不多是這些話。」羅傑斯順著桃吉吉的意思道。
「想要徹底摧毀這個人的心性,今天正是時候。因為即使他多麼生氣,他都不敢當場對你動手的。因為他應該料到,今天我們玄重派的部署,絕對不像是下聘時那麼單薄了。我們要出手殺他,即使是桐皇嘯,也救不了他呢,嘿嘿嘿……」
劍祠大門『吱吖』打開。
一行約百多人的玄重派代表,魚貫而進。
天佑同學發現,在他周圍那些向來自信驕傲的旗袍劍客,長老客卿們,在見到了玄重派的陣容後,不少人都是悄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少人還禁不住現出驚懼表情,有點失態了。
就連站在他前面的陸詩韻,竟然有一行汗水沿臉頰流下來……
『玄重派的十二大師,竟然一口氣來到八個人……這在牌面上,就是八名重煉強者了。』
只見玄重派一行人中,八名為首的,共七男一女,不論年齡服飾,形容氣質,都是大異奇趣……唯一的共通點是,這八人身上都散發著無法看穿其修為境界的詭異氣息。
桃吉吉站了出來,跟八人恭恭敬敬地摃手請安。
「恭迎八位師叔祖……」
其中一名老者隨手一甩袖袍,讓桃吉吉閉嘴。
「小輩就跟在後面乖乖站好。桐皇嘯呢?竟敢在我們八人面前擺架子?叫她出來!」
另一名中年長髮男子道:
「搞甚麼麻煩儀式,浪費我煉器的大好時辰!讓桐皇嘯按承諾帶我們去後面的禁地英靈殿,開啟『劍訣庫』,讓我們拿到想要的東西後,我們再把交換的物資留下來給你們,這不就行了麼?」
玄重派,好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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