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上):未停歇的風 - 第二章(2)沙蟲

快樂的時間總是很短暫，幾天後如同所有人的預料，戈多爾和其他的野獸紛紛捲土重來，大概是因為食物已經不夠了，牠們再次的發起了攻擊。

但這次加上有了莉塔如同開啟上帝視角的幫助，可以比以往任何一場戰鬥都更加輕鬆的應對，每場戰鬥總是以完美的勝利畫下句點。

「貝蕾小隊歸隊。索米別睡了，下個地點在哪?」

貝蕾肩上披著輕薄的淡藍紗幕，將剛經歷過戰鬥的臉頰用清水梳洗，很快就將一盆子的水都染成了淡紅色。

「鱗說不用出發，因為規模較小，所以讓漢娜和奇爾先去處理了。」

「可惡!如果再快些就好了。」

看來今天又要輸了，自從第三期的團員嶄露頭角後，貝蕾小隊已經很久沒有在戰利品的比拚中獲勝。

「那還不是貝蕾大姊都往前衝，每次戰鬥都只挑選最強的打，太弱的連補刀都不想要，就直接丟給其他人處理。」

庫魯多在旁邊小聲的嘀咕，全部都被貝蕾全部聽進耳中，讓她內心深受了嚴重打擊。

看著深受打擊的貝蕾，大家都趕忙上前安慰著，並教訓了一頓準備逃走的庫魯多。

這麼久的時間相處，大家都已經很清楚的了解貝蕾大姊那份溫柔，那不放棄任何人的傻勁，將自己的生命放在最後的愚蠢。

在戰場上的貝蕾有著絕對的壓倒性力量，但並非是漢娜那種如怪物般地恐怖，而是彷彿大自然的威壓般，能讓所有生物在毫無知覺的狀況下被壟罩，毫無預警的被奪去所有的未來。

「貝蕾有新的狀況，東邊出現了沙蟲的蹤跡，他們正往城鎮衝去。」

「總算來工作了，所有人都聽見了吧!準備出發。」

沙蟲是萊拉帝國境內少數能夠直接威脅到城鎮的野獸，牠們是這片荒漠上的頂級掠食者，就連晶術師想要與牠們戰鬥都會吃上苦頭。從帝國有紀錄以來，沙蟲被擊殺的紀錄就寥寥無幾，而且大多都是英雄、皇宮貴族和晶術師等再耗費了許多力量才能擊殺。

如果要說沙蟲是統治萊拉帝國的另一個物種也不為過，除了城鎮外的整片荒漠都是牠們的地盤，人類連踏足在上面自由行走的權力都沒有。

藉著麗塔的探查，索米不斷的通知變更的位置。

「所有人各就各位，絕對要在這裡擋住牠。」

這不是第一軍團首次攔阻沙蟲了，在這邊境的地帶因為時常有其他區域的野獸進入，因此當那些不知道沙蟲恐怖的野獸踏入荒漠的那刻就成為了絕佳的獵物，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會被地表巨大的裂口給吞噬，瞬間消失在這世界上。

雖然除了五年前雷克斯團長有親手狩獵一隻沙蟲外，剩餘的都只是讓牠嚴重受傷主動離去，但那旺盛的生命力如果不徹底一刀兩段，根本不可能看見死亡的終點。

大地因為統治者的現身而顫抖，除了貝蕾外的所有人都無法站穩的跪著地上或跌坐著，彷彿是皇帝親自降臨般。

光是頭部的大小就超過整座堡壘，長度大概已經是無法計算的程度了，這比以往見到任何沙蟲都還要巨大。

為了探出頭捕食獵物而推開的黃沙將天空染成了泥黃色，周遭的沙子像是流水般的流向沙蟲，好填補那身軀遺留下的巨大空洞。

「戰鬥開始!」

為了抵禦鑽地時沙石造成的磨損，沙蟲的鱗片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厚重，到最後會長到就連大威力的晶術都無法奈何的地步，就更不用說奴隸手中僅有的劣質青銅劍了。

貝蕾小隊所有人同時發起攻擊，他們按照以前的經驗集中攻擊頭部的感覺器官，在那滿是傷痕的頭部鱗片後方，有著許多像是燈籠草的觸鬚，那是牠們唯一能夠受到傷害的地方。

然而這並非是與戈多爾的一樣戰鬥，而是獵物與獵人間的廝殺。

巨大的身軀一個晃動，就有五個人被甩飛到遠處，重重的摔在滾燙的沙地和尖銳的岩石上。

「庫魯多、馬可你們負責左右，一口氣擊退牠。」

「大姊可別太衝動，今晚可還有宴會的。」

看著所有人散開後，貝蕾肩上的紗幕亮起微弱的光芒。

「那就再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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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

在堡壘內麗塔大聲的喊叫著，希望不發一語的鱗能夠給她個回應。

「為甚麼不讓孔茲他們去支援，又有人要消失了!」

麗塔靠著晶術的感知，能夠清楚感受到正在激戰中的貝蕾小隊，他們的存在正在逐漸消逝。

豪不畏懼死亡的衝向那比他們的力量龐大數倍的野獸，是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存在，這樣無異於以軟擊石。

越是仔細的使用晶術，就越可以了解到那隻沙蟲的恐怖，稱牠是地表上最強的生物也絲毫不誇張。

「鱗!快點做事啊!你不是最強的嗎?」

「……嗯，我是最強的，只是這就是宿命。麗塔殿下，這就是我們奴隸的宿命，以及我們一直渴望的未來。」

「悠悠你快勸……」

本來想讓悠悠勸說鱗的，但那稚嫩的臉上卻和鱗一樣的平淡。

「殿下……感謝您的厚愛，如果您要用命令我會遵從，只是這就是我們的戰鬥方式。」

「咦?為甚麼?你們上次戰鬥時不是盡可能的避免傷亡，還出動了城防軍幫忙嗎?那這次一樣也可以，只要我的命令過去，只要……」

如果現在是普通的貴族在旁邊大聲吼叫，不止是悠悠，恐怕就連鱗也會發怒。

但兩人眼前卻是在寒冷卻又避風的室內成長起的鮮花，只能從狹窄的玻璃窗看見外面的世界，與他們一樣被銬上了枷鎖的她。

雖然知道悲歡離合的喜悅，卻不知道生命的痛苦，不知死亡的清幽。

在這點上還是與那群高高在上的噁心人類一樣。

天真的認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能超越命運，殊不知所有都不過是走在白紙上的螞蟻罷了。

「殿下恐怕不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有與柴爾斯家族簽下契約。百年之內我們都將生活在這座堡壘，將一切威脅到帝國的野獸給擊退，不管要付出何種代價。現在的我們只是在履行契約，而那些城防軍並不遵從柴爾斯家，鱗了話狀況也些特殊，所以就請殿下不要為難我們了。」

使用晶術訂下的契約，就算是高人一等的皇族也無法解除，除非是契約的持有者主動放棄。

四皇女麗塔‧萊拉當然都明白這些知識，既然都知道那些晶術知識，那麼知道那些深刻的哲學道理也不會奇怪，但那幼小的自己卻始終都在排斥這些知識，主動阻止這些現實打破那脆弱的童話夢境。

但就算這樣……

這幾個月下來，麗塔也跟著他們生活了一段時間了，這也是她第一次體會到甚麼叫做溫暖，那默契的配合、無堤防的玩笑和不曾築起的高牆，都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不管了!我要去幫忙，不准阻止我。」

「麗塔別衝動!」

麗塔說完就氣沖沖的衝出去，本來只想要讓她看清現實的悠悠趕忙追了出去。

來到堡壘中間的高塔上，將掛在脖子上的吊墜握在手心中。

那用三顆深綠色的水晶加上些許的黃金裝飾，那是麗塔母親唯一留下的遺物，也是那模糊的記憶中的臉龐上唯一的印象。

翡翠般的雙眼，就跟她一樣。

蔚藍的雙眸迅速被綠色佔滿，金黃的髮絲中有出現了一束銀白的髮色，眼角流出痛苦的參雜著鮮紅的淚水，。

顫抖的雙手伸向無盡的天空，彷彿想要將天空撕扯下來一樣。

「那是晶術?」

「向著至高的神祇宣告，為了重獲自由的意義，為了許下背叛世界的願望，我將承擔最後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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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蟲憤怒的咆哮滾動著身體，將表層厚實老舊的鱗片當成砲彈給甩飛出去，還順道帶著大量的尖銳碎石。

來不及閃閃躲的人當場就被數十公斤重的鱗片給擊中，骨頭、內臟和血管當場破裂，血液與被粉碎成液體的內臟混合在一起，黏稠帶著砂石的液體立刻飛濺到了旁邊的同伴臉上。

「真是溫柔呢!直接當場斃命，就連痛苦的吶喊都沒有，為了向你致敬，我將在這裡狩獵你。」

貝蕾宣告著的同時，原本藍色的髮色像是灑上了白雪，從髮根開始變的銀白如雪，垂落在臉龐的兩束落髮和雙眼也像是結霜般，開始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出現耀眼的銀光。

那是獨屬於她的晶術武器，與索米和貝爾莉特一樣的古代兵器。

自然是公平的，自然是隨興的，同時自然也是善變的。自然無私的承載著世間萬物，提供著生活所需要的資源，但同樣的也會毀滅一切生物，善變的選擇生物滅亡或驅逐。

冷冽的寒風從四周灌入，在炙熱的烈陽之下，本該溫熱的空氣變的沉默寡言。

不，是所有從貝蕾身邊經過的空氣都變的冰冷，尖銳的冰晶變成白雪從旁邊落下。

「好久沒有這麼認真了，好好的愉悅我吧!」

雖然貝蕾還帶著笑容，但那令人戰慄的感覺卻讓人不敢接近半步。

肩上那輕薄的紗幕依靠著晶術，急速降低周遭的溫度，物質在接近絕對零度的同時，不論是多麼堅硬厚實的鱗片都會如同薄冰般脆弱。

現在的貝蕾就是冬天代名詞，是掌握著自然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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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沙蟲沒有視覺，因此對於溫度的感覺也十分的敏銳，牠感覺到危險的降臨，開始怒吼著發起猛烈攻擊。

將冷冽集中在手中的青銅劍身表面，貝蕾手中的長劍在這刻變成了簡易的晶術長劍，這樣就可以讓面對沙蟲堅硬的鱗片時就跟砍泥巴一樣，只要輕輕的砍過去就能斬斷。

只要撐下去就能贏!

然而就算有了趁手的武器，但與沙蟲相比，體格上的劣勢依然十分顯著。

貝蕾小隊的所有人都可以想像的到，接下來將會是場漫長且血腥的戰鬥，不是貝蕾先體力不支先倒地或者被抓住空隙直接被幹掉，要不然就是徹底憤怒沙蟲倒下。

然而預料之中的攻擊打亂了攻擊的節奏，他們已經不知道戰鬥了多久，雙手雙腳上滿是與岩石磨損傷痕，眼睛和口腔已經完全乾燥，連眨個眼或吞個口水都會感到刺痛無比。但就算因為體力完全耗盡，造成五官的感知有所下降，所有人都還是看見了，那從毫不費力就貫穿泥黃的雲層，耀眼的翡翠光芒穿透瀰漫沙場飛砂。

這時的貝蕾已經將沙蟲大半的身軀給凍成冰霜，原本滿是堅硬鱗片的表皮已經只剩下沾上冰霜的灰黃皮膚。或許在一下子就能夠結束戰鬥了。

「那是……晶術?」

天空中是連貝蕾也不曾親眼見過的人類獨有的力量，停頓思考的片刻時間，那翡翠的光芒就略過她的身旁貫穿了沙蟲巨大的軀體。

刺鼻的酒紅鮮血從傷口奔湧出來，當貝蕾回過神來時，沙蟲就已經完全失去生命的倒在大地之上。

「大概是麗塔吧!真是的，看來美夢遲早要醒來了。」

貝蕾滿臉無奈、疲憊的摸著後腦杓，將頭髮上的雪花剝去。

心裡頭已經將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猜測到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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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沙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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