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之世─土震之章 - 第三幕：兩極(4)

經過一上午歡愉的茶會後，曉露跟著女侍走回早先到訪過的金亮大廳。她意猶未盡的在心裡哼著歌，完全忘了先前一早與單亞爭執的鬱悶心情。

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大家都對我好好，好感動喔。

真是越來越期待這裡的生活了！

「……曉露小姐、曉露小姐。」

「咦？」曉露的思緒被女僕的呼喊拉回，她趕緊應道。

「怎、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親王大人希望能與曉露小姐會面，不知道曉露小姐意下如何？」

另一名不知何時走來的女僕微低著頭，恭敬地說著。

「親王大人是？」

曉露的印象中，目前為止都還沒見到自稱是「親王」的人。

「失禮了，其實就是『杜克斯．康姆普絲』親王大人。基於親王大人尊貴的身分，所以我們不能直接以姓氏稱呼。」

欸？杜克斯是親王？而且還不能直接叫出他的姓氏？可是之前不也有說出麥爾的姓氏嗎？難道麥爾就沒關係嗎……反正也沒事做，順便去問問為什麼不能叫他的姓氏。

曉露旋即轉念，便出聲應道：

「好啊，我沒問題。」

就這樣，曉露改由另一名前來傳話的女侍，帶往她所在房間的反方向走廊。走在同樣也是長──到不曉得盡頭在哪的走廊裡，讓曉露不禁疑惑這棟宅邸究竟有多大。

剛才她只是一昧往外走，根本沒仔細觀察宅邸樣貌，就連回程的時候，她也是一心想著那場美好的茶會，完全沒留心四周情況，也還好有專人為她帶路，否則她又要「迷路」了。

「到了，曉露小姐，請您稍等。」

女侍轉身敲門告知，曉露則注意到這是一扇暗紅色且鑲有金色裝飾的大門，感覺起來分外奢華且與眾不同。

所謂的「親王大人」，真的有這麼特別嗎？

「請進，曉露小姐。」

在女僕的屈身恭迎下，曉露走進這個有點幽暗卻非常素雅的房間，四周有的只是書櫃、待客用的茶几和沙發，再來就是橫放在窗前的那張寫字檯。

這裡是書房吧？看起來沒有大門那樣氣派嘛……曉露隨意地環顧四周，卻沒注意杜克斯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曉露小姐，感謝妳的到來。」

今天的杜克斯仍是頭髮往後微梳，但不若昨晚的嚴謹不苟，反而還帶了點隨性瀟灑，幾絲落髮更是強烈襯托出其眉宇間流露的憂鬱感。

哇……今天這個造型是走憂鬱路線的耶，不過還是一樣好看。

曉露顧著想東想西，任由杜克斯領著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盡職的女僕則端來香氣四溢的熱茶和點心。

看著杜克斯退下女侍，曉露才想起剛剛思考的問題。

「對了，杜克斯。我能問問嗎？為什麼剛才帶我來的女僕說你是親王大人，而不能直呼你的姓氏呢？」

對於曉露的驟然發問，杜克斯倒是不以為意，他先品嘗茶香，才緩緩開口說道：

「事實上，親王是國王陛下賜予我的稱號，因此除了親衛隊的成員之外，絕大部分的人都會稱呼我為『伯萊威斯親王』，或是僅稱『親王』。」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姓氏又是？」

「這點我就必須說聲抱歉了，其實我應該先講清楚才是。我國全名是『康姆普絲聯合王國』，而這世界有一半的國家，國名都是以當權者的姓氏而定，就連我國也是列入這範疇之中。」

「康姆普絲……」這個聽起來好耳熟啊……是在哪裡聽過嗎？

曉露抬起疑惑的眼，正好對到杜克斯帶笑的臉──這時，她想到了。

「這、這不就是杜克斯你的姓氏嗎？為什麼和國家名字一樣……啊！」

曉露驚慌失色地叫了出來。

為什麼會一樣？為什麼又會是親王？當然因為他是國王的親人啊！

「抱歉，我無意嚇壞妳。我想妳應該也猜到了，我是現任國王陛下『雷齊斯．瑪蓓珥．康姆普絲』的弟弟，因此陛下才會派我迎接聖女大人。」

「真、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國王的弟弟，還這樣隨便叫你的名字，會不會太失禮了？」

曉露怯懦地望向杜克斯，但杜克斯仍是笑容以對，並用那沉穩的嗓音說道：

「妳不需要覺得緊張，妳也沒有必要這麼卑微。除了妳是聖女轉世的這個原因之外，其實妳和我的哥哥──也就是我國的國王陛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聽了杜克斯的話，曉露果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有一部份也是因為她對於那個「密不可分」的關係感到好奇。

「我與國王的關係？這是什麼意思？」

「也許應該說是妳的前世──聖女愛米耶，她成為神官後便積極關懷祖國之事，因而時常進出王宮，就這樣結識了我的哥哥雷齊斯。」

「要討論什麼大事，才會和國王見面嗎？」

「是，不過這也是為了促進恆存之島與各國之間的良好關係，因為現今世界局勢為政治與宗教二分獨立，所以適當地交流是必要的。」

就像梵蒂岡和其他天主教國家的關係嗎……不，那個叫「恆存之島」的地方，好像勢力還比較大呢。

曉露對政局什麼的不感興趣，只好試著用自己在課堂上學過的國家情勢代入。而當曉露努力整合資訊的時候，杜克斯則維持自己的節奏繼續說道：

「不過，在這樣的來往當中，我的哥哥雷齊斯與聖女愛米耶漸漸產生了情愫……也就是所謂的『男女之情』。」

「咦？」剎那間，曉露的大腦停止運作。

這、這是！難道是指國王和聖女……兩人在談「戀愛」？

曉露強壓下心中的猜疑，趕緊向杜克斯詢問。

「不、不好意思……杜克斯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樣的話，他們兩個不就是一對『戀人』了嗎？」

「是的，不過這件事只有王宮的少數人知道而已，還希望曉露小姐不要說出去。」

杜克斯微笑地點了點頭，那副輕鬆自若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在透露重大秘密。

「不能說出去？莫非聖女不能談戀愛嗎？」

這樣不就真的變尼姑了……

曉露的心情不禁低落下來，她可不想扮演這種苦命角色。幸好曉露的憂愁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杜克斯下一秒的回答又將她拉出深淵。

「不，當然可以。聖女也是人，不需要壓抑自己的情感。只是不能說的原因在於，他們感情維持的時間非常短暫……當神帶走愛米耶的生命時，他們的戀情即隨之宣告結束。

這七年來，哥哥一直無法從愛米耶死去的哀傷中走出，雖然他總是在眾人面前故裝堅強，但我知道哥哥心中的痛苦，因此我才希望得知這件事的人不要將消息傳出去，以免哥哥他觸景傷情。」

「啊……原來是這樣呀。」

曉露心裡鬆了一口氣，但也對國王雷齊斯的痴情感到同情。

聖女愛米耶已去世七年，那個國王卻還對她念念不忘，而這種留念的感覺曉露也不是沒有過──即是那個不斷在她夢中出現的那個人，從小到大她也是一直把那人當夢中情人看待……

咦？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什麼？

「事實上，我請曉露小姐來，也是這個原因。」

「什麼？」杜克斯的聲音打斷了那種奇怪的感覺，讓曉露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現實。

「這是我個人私下的請求，希望曉露小姐到了首都之後，能盡量與我哥哥接觸，我想藉由曉露小姐妳的特殊存在，撫慰哥哥心裡的傷痛。」

「欸？這……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勝任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是那位國王愛著的愛米耶啊……」

曉露不安地摩搓著手指。不知為何，心中的焦慮感竟不停地擴大，好似在警告著什麼。

杜克斯彷彿能明白她內心的惶恐，依舊微笑低語著：

「請相信我，擁有同樣高潔靈魂的曉露小姐，一定也能像聖女大人那樣給予哥哥如光般的溫暖。而且我並非要曉露小姐和聖女一樣與哥哥發展出愛情，只是希望妳能夠成為哥哥的朋友，協助他走出那段陰霾。」

「愛、愛情？我才沒有這樣想，只是做朋友當然可以啊！」

曉露被杜克斯話中的字眼弄得面紅耳赤且心跳亂竄，只得連忙說出辯白之詞。

「那麼在下就先謝過曉露小姐，實際上這樣私人的請求，我也覺得十分不當，但我又不忍看到哥哥過著鬱鬱寡歡的日子……只希望曉露小姐可以見諒。」

杜克斯垂下了眼，那窗外陽光未照射到的陰影，正好將其整個人籠罩在黑暗之中，更加深他本身的憂鬱氣息──曉露內心為之一動，儼然能感受到杜克斯的千愁萬緒。

「我不會介意，我很高興能幫得上忙。」

曉露刻意表現積極，冀望能藉此多少驅除杜克斯臉上的陰霾。

「很高興能聽到曉露小姐這麼說，妳真是個善良的女孩，我好像能瞭解當初哥哥被聖女大人吸引的原因了。」

隨著光線移動，覆蓋於杜克斯面容上的陰影也漸漸退去，一抹俊朗的微笑自光中顯現。

「咦？我、我沒有這麼好啦！」

杜克斯的笑容與稱讚，反倒使曉露心花怒放、滿臉通紅，完全忘了到底是誰要幫助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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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兩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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