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之世─土震之章 - 第十二幕：出行(2)

日正當中，綠蔭環伺，在杳無人煙的荒丘小徑上旁，趕路到一半的阿奇葉和曉露決定先在路邊休息補充體力。

「哎，阿奇葉，我有疑問。」

曉露咬著一顆梅果問道，那是卡巴洛拉送她的那一袋梅果，她本來一直沒去動它，但現在旅途無聊拿來當零嘴也不錯。

「妳要問什麼，姊姊？」阿奇葉正好喝完了一口水，將水壺闔上。

「那個啊，我記得上次大乞丐偷跑到寺廟的時候，曾經說了有關前任總督的事，叫什麼『銳伍薩泰』的……他們說是因為你的關係才會讓他離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而且現在的總督薩尼狄，似乎也跟你有些交情的樣子，義勇軍闖入寺廟的那時，我可是看到了薩尼狄走時對你擠眉弄眼的呢。這兩者之間該不會有關連吧？」

曉露一股腦兒將之前所累積的疑問一併提出，原本她還不覺得這些事單一來看會有什麼問題，然而當所有事都碰在一起時，顯然就沒那麼簡單了。

「前任總督『銳伍薩泰』……真是好久沒聽到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阿奇葉彷彿是在回想，將眼神望向遠方的天空。

「我確實跟讓他下台這件事有些關聯，那時我才剛到亞克羅布斯，人們對於銳伍薩泰無為不治的放任作風早已不滿許久，因此打算推舉銳伍薩泰手下的副官『薩尼狄』，取代其總督的職務。

不過因為找不到銳伍薩泰明確的失職事證，於是我便幫了點小忙，結果成功撤換掉銳伍薩泰，並令眾人期待的薩尼狄當上總督，直到現在。」

「天啊，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跟推翻總督扯上關係。難道你當初說知道總督的祕密，就是跟這件事有關嗎？感覺是不可告人的危險祕密呢……」

曉露難掩驚訝，也不免對於這段往事產生更多遐想。

「姊姊。妳別想太多了，我只是利用自己身體的某些優勢，為薩尼狄打聽到一些消息罷了。」

阿奇葉指著自己的耳朵，好讓曉露明白推翻總督這件事並非陰謀陷害，而是因為有確切事證才有辦法達成。

「好吧，我想應該也是這樣，不然這個前總督也不會這麼惹人怨。不過這麼一來，現任總督的祕密到底是什麼啊？」

曉露回想薩尼狄那容易令人輕忽的矮小外型，卻擁有令人難以忽視的雄壯氣魄，也不禁好奇起這般融合衝突要素於一身的人，究竟還會有什麼祕密隱藏著。

「不行喔，姊姊。我雖然曾做過萬事通的工作，但不代表我可以隨便亂說話，否則大家會視我為公敵喔。」

即使曉露一臉期待，阿奇葉卻還是很有道義地對她搖了搖頭。也讓曉露覺得過於八卦的自己實在很沒節操，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趕緊換個話題。

「哎呀，你說得也沒錯。不然我改問另一件事好了，這可就跟我些關係了。我發現那群大乞丐來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耶，為什麼啊？」

本來曉露很想學電視戲劇演的那樣，在寺廟裡設陷阱惡整那些乞丐，不過她從未有過表現的機會，除了因為她的陷阱很差勁之外，那些乞丐更是再也沒來過城西村子。

「嗯……因為我拿錢給他們啦，所以他們就不用再來偷錢了。」

阿奇葉一副沒什麼的平淡口氣，曉露卻一臉有什麼的震驚表情。

「什麼！為什麼要拿錢給他們？」曉露將臉貼近阿奇葉，打算來個「逼供」。

「不要這麼激動嘛……畢竟是我一開始說謊騙了他們，讓他們誤會的，因此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把錢拿給他們，讓他們不要再來了。」

「哪裡來的錢啊？該不會是你工作賺來的錢吧！你是傻瓜嗎？怎麼可以白白把錢送給那些好吃懶做的傢伙！」

而且他們還想對我做那種事！

曉露在心中忿忿想著，更是不滿地搖晃阿奇葉的肩頭，讓他不得不反過來抓住曉露的手腕，制止她的「暴行」。

「等一下，姊姊。那時如果再不阻止他們的行為，姊姊的事情很可能會曝光……而且看他們老是那樣委靡不振，我也覺得該給他們一個機會，所以才會拿錢先去打通一下。」

一聽阿奇葉說有一半的理由是為了自己，曉露也不好再生氣下去，只好拿另一半的理由去消遣他。

「哼，難怪你老是賺不到錢！因為你就是個濫好人，總把自己的錢拿給其他有需要的人。」

真是個傻瓜，明明自己還得靠扮乞丐來賺錢，卻老是把錢往外送……但，阿奇葉當初會幫我也是因為這樣吧？

想到這裡，曉露才真正放下這口怒氣──好吧，所謂「事出必有因」嘛！

見曉露無意執著，阿奇葉便放開對她的拘束，反手靠頭往草地上躺去。

「也許就像姊姊妳說的，我只是個濫好人，所以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而造成更多問題……打從我開始流浪旅行，我就習慣用『說話』來與人結識交往，並逐漸發現語言的力量十分強大──它能掀起人們的情緒，顛覆人們的理智，更能讓我從中獲取利益。

但在經歷大乞丐的事件後，我才真正體認到當一個人說了謊言，就必須為自己設下的謊言負責，否則最後問題還是會回到自己身上……因此就結果來看，我的所作所為不僅會讓他人困擾，就連我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看著阿奇葉略帶苦悶的眼神，令曉露想自打嘴巴──早知道別說這麼多，害阿奇葉也煩惱了起來。

「那、那個，我是這樣想啦……語言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它可以傷人，也可以護人。我認為阿奇葉你只要考慮到當下的狀況就好了！畢竟人又不是神，本來就無法面面俱到，大不了事後馬上想個補救方法囉。」

曉露竭盡所能地表達出自己的看法，企圖使阿奇葉的心情好過一點，卻沒想到引來他的一陣爆笑──

「噗，哈哈哈……姊姊妳安慰人的方式也是一樣笨拙呢。」

見阿奇葉笑到彎起身子，讓曉露很想直接用眼神瞪昏他。

居然能笑成那樣，難道我的安慰太「有用」了嗎？

「笑完了沒，你這可惡的小子！說什麼『也是一樣笨拙』……該不會是指愛米耶吧？你不是說很崇拜她嗎？」曉露瞇眼質問著。

「這個嘛，之前我不覺得姊姊妳和愛米耶是同一個人，可能是小時候看的角度和長大後不同，但是現在仔細想想，真的挺像的呢──一樣很活潑，也很得小孩子緣，不過也不擅長安慰別人。」

分析到最後，阿奇葉還調侃了曉露一下，讓曉露不甘示弱地抗議。

「哼，愛米耶以後會變得很有氣質，我當然也是囉！」

「可是我覺得妳現在就很好了……」說罷，阿奇葉拉了一下帽簷，便又立即起身說道：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來討論接下來的路線。」

曉露都還沒意識到阿奇葉說了什麼，他就已經拿出一張地圖，鋪在前方的大石塊上。

這是寇彌放在皮袋裡的那張地圖，曉露原本沒頭緒要怎麼使用，但阿奇葉一看就知道這是高檔貨，當然並不是說這有多貴，而是指它的詳細程度不是市面上可以輕易見到的，因此對踏上旅途的他們來說相當有幫助。

當初寇彌給我這個，說是對逃亡很有幫助，簡直就像預知了我未來的行動……

「現在，我們是在地圖的這裡。」

阿奇葉說明的聲音將曉露的心思拉回，只見他指著地圖上微微隆起的小山丘，接著又將手指移到東邊的一座小村子。

「然後，我們之後得在天黑前走到這裡才行。」

聽著阿奇葉的話，曉露卻有些不以為然地指著途中那個看起來比較大的城鎮。

「這裡不是比較近嗎？為什麼不到這裡呢？」

曉露會這麼問，也是因為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進到一個比較熱鬧的城鎮。

最近淨是到一成不變的小村莊裡休息，實在是無聊死了。

「這裡啊……」阿奇葉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

「這是『磊卑斯』鎮，原本以農業發展為主，不過由於位於忒爾拉省的中央處，所以近來也跟亞克羅布斯一樣，成為商人轉運貨物、旅程歇腳的地點，並因此興盛起來。」

「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不去？」

一聽到興盛這個詞彙，曉露眼睛就亮了起來。

「姊姊……妳該不會忘了，妳現在不適合出現在有很多人的地方吧？」

阿奇葉瞇眼看她，再次提醒他們正在「偷偷」的旅行。最初就是為了盡可能避免引人注目，才會捨棄搭乘載客馬車的捷徑，或是走較多人聚集的石磚官道，而是選擇較為偏僻的民間小路。

「啊！對唷……」

曉露不禁嘆了口氣，日子過得太平順，讓她自己都忘了這件事。但阿奇葉接下來說的話，卻又讓她重拾希望──

「不過，這座城鎮之前發生了一些事，現在不論是對王國軍，還是義勇軍都非常反感，因此目前處於中立狀態，禁止兩方勢力進駐城裡。」

「欸？那、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去嗎？」聞言，曉露馬上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其實我本來不考慮來這裡，因為這裡就是發生械鬥的王家別墅附近，我擔心有人會認出姊姊妳來……」

曉露倏忽沒了聲音，察覺有異的阿奇葉抬眼看向她。

「姊姊？」

但阿奇葉還沒能看清曉露的表情，就被曉露伸手抓住肩膀，讓他誤以為曉露又要搖晃他。可這次，曉露就只是緊緊地抓住而已，並且以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看著他。

「阿奇葉，請一定要讓我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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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出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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