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之世─土震之章 - 第一幕：考生(4)

一出家門，只見熾熱陽光照得水泥路閃閃發亮──

不需席曉露費力搜尋，單亞的身影便出現在這片光芒之中，但光芒刺得席曉露睜不開眼，彷彿也象徵現在單亞之於她的情形……

「怎麼啦？」

席曉露臉上的鬱悶，讓單亞立刻關心問道。然而當席曉露抬眼望向單亞那張若無其事的臉時，卻也想起父親的無情責罵，使心中難以平復的怒氣再度膨脹起來。

「曉露？」見她沉默不語，單亞只好又喚她一次。

「沒什麼啦！」

席曉露重重踩下階梯，逕自往前方走去，她刻意不去理會身後一頭霧水的單亞，也連帶忽略了週遭的環境──

「慢著，曉露！」

單亞一把抓住席曉露，亦止住她的腳步。席曉露都還未察覺是怎麼回事，就先聽見一道急促的煞車聲霍然傳來，當她回過神時，才驚覺一輛機車出現在自己眼前。

「喂，小妹妹！走路要注意路況啊，妳這樣很危險耶！」

機車騎士打橫機車，語氣不善地罵著。但從其安全帽底下的驚慌表情看來，這位機車騎士也被席曉露的冒失嚇到了。

「什麼？」席曉露仍是處於狀況之外，完全無法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而相較於她的失神，單亞則是連忙向對方致歉。

「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朋友不是故意的。」

機車騎士倒也沒太為難她們這兩個女高中生，乾脆地接受單亞的道歉。

「沒事就好，妳也別太介意。」騎士對單亞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席曉露說道：

「小妹妹，還好妳有朋友拉住妳呢，不然事情就糟了。下次注意點啊。」

說罷，機車騎士便騎著機車離去。

然而事情沒有到此結束，因為聽在席曉露的耳裡，她並不認為機車騎士的話語是個忠告，她只覺得自己又再次跟單亞做了比較，而最後的結果又是自己落敗……

「曉露，妳還好吧？」

單亞關切地問著，席曉露卻一反常態做出激烈回應。

「妳別管我！」席曉露忿忿地甩開單亞的手，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往站牌所在的方向，想就這樣將身後的單亞拋得遠遠的。

什麼嘛！什麼嘛！

為什麼亞亞要表現得這麼好，為什麼每個人總要拿我跟亞亞比，為什麼我一直比不上亞亞，為什麼亞亞要跟我是朋友？

要是亞亞不在就好了！

妳真的這麼想嗎？

「什麼？」

席曉露錯愕地停下了腳步，她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麼，可是眼前的巷弄四下無人，這聲音也不像是單亞的……

這是怎麼回事？

剎那間，耳邊鴉雀無聲。

不、不對，是真的沒有人！

席曉露大腦即刻反應過來，驚覺現下自己周遭真的是「四下無人」。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E1lvakoa

不僅是跟在身後的單亞，剛出家門的鄰居，還有在小巷內川流不息的紛亂車潮，居然全在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gk9TWM0p

一股惡寒倏忽自腳底襲上全身，詭異的氣氛令席曉露動彈不得，她很敏銳地感覺到狀況不對勁，但她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席曉露自認沒有靈異體質，也應該不會在大白天遇到靈異現象，可對於現在的情形，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

總不可能我還在做夢吧？

「如果這是做夢的話，那拜託讓我醒來吧！」席曉露不安地自言自語，並聽著自己說話的餘音，一邊環顧四周，期望有個人來回應自己。

而席曉露的等待沒有很久，她可以說是馬上就得到回應，不過那聲音太過遙遠，遠得讓她必須全神貫注的豎耳傾聽，才有可能聽得清楚一些。

當席曉露試圖抓住一絲聲響時，那股聲音突然清晰明亮地像是在耳邊說道──

愛米耶。

聞此，席曉露驚惶地睜大了眼。

她感覺自己真的像是從夢中被叫醒，卻不幸地發現醒來後身處的環境更加糟糕。眼前不再是從小熟悉的樸素街道，頭頂的蔚藍白天也不復存在，改由一片血紅取而代之──

天空猶如被利刃劃破，一道又一道的黑雲爬滿本該圓滿的穹頂，毫無規則，毫無憐憫，彷彿夾雜著無限怨恨。

至於連接天際的地面，也早已不能稱之為陸地，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窟窿遍佈四周，火山噴發的艷色熔岩到處流竄，遠處還可見到血紅大海洶湧覆地。

山不是山、樹不是樹，世界的色彩只剩紅色。

這種地方還能住人嗎？

席曉露驚恐地摀住了嘴，她這輩子從沒見過這種景象。

如果這裡不能住人，那我現在是在哪裡？

直覺往下一看，卻見灰濛濛的雲霧近在腳底，而她的腳正好踩在地板邊緣。

天啊！

席曉露連忙倒退了好幾步，才驚覺自己站在一座深入雲端的高塔之上。

可與其說是高塔，倒不如說是一只平坦的大圓柱，沒有遮風避雨的屋簷，也沒有向下連接的階梯。

這個認知令席曉露慌了起來，她不解自己為何會忽然來到這種詭異的地方，更想知道自己要如何逃離這裡……

何不跳下去呢？

什麼？

聲音自後方傳來，她還來不及往後看去，那聲音便接著說道：

這就是妳原本選擇的！

一股強勁的推力伴隨聲音而來。

席曉露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向前仆倒，落入那深深的紅色煉獄之中……

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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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露！」

一聲著急的呼喚倏地傳入耳中。

席曉露回神一看，發現自己仍身處於熟悉的街道之中，不過周遭沒有半點人車，安靜的有如深夜。

唯獨單亞，其跪在席曉露的眼前，還用雙手緊緊抓住她的右手……

好奇怪，現在是什麼狀況？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往下沉的感覺？為什麼我的視線只看得到地面，我並沒有在地上跌倒吧？我明明就還站得好好的啊？

站著？我是站著的嗎？

席曉露晃了晃自己的腳，卻覺得完全使不上力，甚至感覺自己的腳被牢牢纏住。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VJKA6tdN

她心急地環顧周遭，只看到兩人的書包落在一旁，灰白的水泥路上則出現詭異的黑色色塊，但那不在別處，就在她自己身下──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XYOm0JrU

「亞亞！這是怎麼回事？」

席曉露害怕地問著，她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陷進一個不停轉動的黑洞之中，若不是單亞緊抓住她，她整個人恐怕就會被吞噬掉。

「我不知道，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就這樣了。」

單亞罕見地緊皺眉頭，指尖傳來的顫抖更顯示其已用盡全力。

「好恐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席曉露四處張望，掙扎地想要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就像被黑洞糾纏的下肢一樣，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沒有感覺……

「別擔心，我會一直抓住妳的。」

單亞勉強抬起頭來，如同往常般對她勾起嘴角，露出微微一笑。

席曉露也想回應單亞，卻發現自己所有的感覺都在遠離，只能目光模糊地看著自己的手陷入黑洞，看著單亞的手化作七彩光球，看著四周被強烈白光籠罩──

然後，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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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考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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