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喜歡這個人偶啊。你明說嘛,我會很大方地送給你的啦。」曉露豪爽地拍了一下阿奇葉的背,接著便回到自己的位子繼續剛才的工作。
「妳真的要把這個送給我?」
阿奇葉有些微弱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專心於製作人偶的曉露直接點頭,表示同意。
「好啊,反正我只是無聊做做而已。不過沒想到你一個男生會願意承認喜歡娃娃這類的東西,我故鄉那裡的男生幾乎不碰女孩子玩的東西呢,但現在年代不同,也開始有點改變就是了。」
只聽見阿奇葉虛應了幾聲,曉露當他只是在害羞,所以也就不逗他了,她認為有自己的興趣也沒什麼不好的。
等到兩人之間再度有聲音冒出時,又是過了好一會兒,而這回還是阿奇葉先開口問道:
「姊姊,有件事我想問一下。那個裝有梅果的袋子是誰給妳的?」
「咦?是卡巴洛拉……就是親衛隊的人給我的啊,有什麼問題嗎?」曉露怔了一怔,對於阿奇葉的問話感到不解。
「其實我一直覺得那個袋子上的花紋很眼熟,直到最近我才想起來那是什麼。」
「是這樣嗎?」聽到阿奇葉這麼說,曉露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好奇地拿起袋子一看究竟。
墨綠色的袋子上確實繡有很像是徽章的金色紋路──兩把劍交錯於一朵盛開的花朵前,下方則放置著一只盾牌。
「這花紋不是裝飾用的嗎?」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從阿奇葉認真的表情看來似乎沒那麼簡單。
「那當然是種裝飾,卻不是隨便可以使用的花紋。因為我很久都沒回胡慕絲了,所以一直沒想起來。不過最近我才想到──那是胡慕絲大公家的家徽,在仍是七國分立的時期,則是胡慕絲王國的國徽。」
「國徽?家徽?可是卡巴洛拉是直屬於國王親衛隊的人呢。聽你這麼,卡巴洛拉豈不是和胡慕絲大公有關係嗎?」曉露還真沒想到這小小的花紋居然藏了這麼多祕密。
「嗯,這有點奇怪沒錯。事實上,除了康姆普絲之外的六個省份,其大公雖然對國王的關係都各有親疏,但絕不可能會甘於讓自己的子弟成為國王的屬下,因為這就代表他們願意臣服於康姆普絲王室。」
被阿奇葉的話題一帶,曉露也突然緊張起來,總覺得還有很多事她都不瞭解。
「那、那我問你喔,胡慕絲大公的姓氏就叫做胡慕絲嗎?因為我記得卡巴洛拉的全名好像是『卡巴洛拉莉伍絲.耶梧津聶』耶。」
「妳的推斷基本上合理,因為在過去的土震大陸,每個國家的國名即是以國王的姓氏命名。
不過這個『耶梧津聶』,聽起來很像是水覆大陸那邊的姓氏……在我的印象中,胡慕絲確實曾經有和水覆大陸的貴族聯姻過,但這不僅是兩國、兩個大陸之間的血統混合,也是文化衝突妥協的結果。」
「哇,你說的好複雜。這難道不是一般的政治聯姻嗎?」曉露沒想到自己只是丟了個問題,居然會得到如此一長串的回答。
「因為水覆大陸是母系社會,所以子嗣都是歸到母親的姓氏,並且以母親的家族為主,不若我們土震大陸以父系為主。
而那一次的聯姻,正好就是水覆大陸的貴族女性與胡慕絲王室的男性結合,然而身為高高在上的王室血親,說什麼也不可能以妻子為主,而另一方亦然。於是最後他們做出協調,就讓聯姻的那一支系跟著母親的姓氏,不過必須留在胡慕絲境內才行。
之後,就在胡慕絲王國決定要與其他六國聯盟時,由於胡慕絲國內分成反對與支持二派,於是持反對立場的那一派便被逐出王室,最後流落民間。
所以我想那位叫卡巴洛拉的人,也許就是康姆普絲拉攏過來的那一派落難貴族……沒想到昔日的反對派,現今竟成了附和康姆普絲王室的人,說起來還真是諷刺。」
阿奇葉低頭垂下了眼,彷彿是對於這樣的演變喟嘆不已。然而曉露不如他的心思多轉,倒是以直覺問道:
「那這麼說來,國王親衛隊不就都是由貴族所組成的囉?我遇到了那些人幾乎都是跟國王脫不了親戚關係,有什麼表兄弟和表妹的,還有國王的弟弟呢。」
曉露態度自然地說著,她盡量不讓自己在提到「國王」時有什麼奇怪表現,即使那人是她從小到大的夢中情人,但他畢竟只是愛米耶的愛人,可不是她自己的。
「國王的弟弟……那是伯萊威斯親王對吧?就是姊姊妳之前有提到的『杜克斯』。」
現在聽到杜克斯的名字,仍令曉露覺得有如魔咒般困住了自己,他帶給曉露的恐懼感,比起叛軍,比起親衛隊,都還要來的深沉,還要巨大。
她不曉得這是否為之前的「催眠」所帶給她的副作用過於強烈,還是因為杜克斯那人前人後的態度之間的落差令她難以置信。
「對,他是個捉摸不定的人。我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似乎就已經受到了他的『催眠』控制,不知不覺地全然相信了他們……
現在想起來還是讓我覺得有點恐怖,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來催眠人的,可是根據我前世的記憶,那個好像也是異能力的樣子。」
曉露還有印象,夢境中的雷齊斯表示這是個「祕密」,而果不其然,阿奇葉露出了訝異表情。
「伯萊威斯親王具有異能力一事,我的確是第一次聽說,但如果是身為神官的愛米耶姊姊也這麼認為的話,那可信度就很高了。」
說到這裡,阿奇葉突然歪了一下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便又馬上補充說明:
「過去康姆普絲王國的第十六任國王『雷齊斯.瑪蓓珥.康姆普絲』甫上任,且尚未建立威信之時,據說就是由伯萊威斯親王為其鞏固江山。
雖然兩者年紀相當,伯萊威斯親王在處事上卻更具手段,人們因此稱國王雷齊斯為『白臉』,意指其形象溫和親人,而親王杜克斯則為『黑臉』,暗諷其強硬的行事風格。」
「咦?原來是這樣啊!雷齊斯在愛米耶的印象中的確是那個樣子,不過我沒想到杜克斯居然有這樣的風評,看來要不是杜克斯太會演戲,那就是他的催眠太厲害了。」
曉露聽著阿奇葉的解說,不由得想起當初單亞對自己的告誡。
果然亞亞才是對的,我真是個笨蛋。曉露在內心歎了一口氣,為了不讓自己過度沉浸於悔恨的情緒裡,於是轉了個話題向阿奇葉問起。
「這麼說來,國王雷齊斯和杜克斯兩人應該感情很好吧?」
曉露故作自然地擺出疑惑表情,而不知有無發現異狀的阿奇葉,只是回以一抹微笑,便接著回答曉露的問題。
「確實這是一般所知的狀況,而事實上,人們也普遍認為親王杜克斯其實大有實力去向國王雷齊斯奪取王位,但礙於二王子的地位並非王位第一繼承人,再加上二王子杜克斯曾因作風冷酷而與前任國王起爭執,結果遭到罷黜王子身分的嚴重懲處。
後來則是因為國王雷齊斯親自將其請回王室,並加以賜封『伯萊威斯親王』的頭銜,否則早已被奪去母名與姓氏的親王杜克斯,不可能再擁有原本的姓氏。
而不冠回母名的原因,據說是親王對於過去與前任國王作對深感抱歉,甚至導致先王氣出病而過世,所以愧對父母的親王才會只恢復姓氏。」
「對耶!起初杜克斯自我介紹的名字裡的確少了母名……」曉露終於想起來究竟是誰跟郝伍德一樣少了母名。
不過她沒料到城府極深的杜克斯居然會有這段晦暗過去,一般養尊處優的王室成員很難擁有這麼『豐富』的經歷,更何況他還有異能力。
「我想異能力在各國王室中應該是很罕見的吧?」曉露猶記夢中愛米耶得知此事後的驚訝。
「是的,就人數比例和貴族彼此間的門第婚姻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據說也有貴族想藉由與擁有異能力的平民通婚,生下具有異能力的後代,但結果證實,這兩者之間並沒有絕對的關係。
到目前為此,似乎就只有祭司一族能夠以血統傳承的方式,生育出具有異能力的子嗣,並以此維持祭司一族的血統。」
說著,阿奇葉在火堆中加入一根木柴,以維持熱度。
這番話則勾起曉露的另一段回憶,她記得阿奇葉之前也曾跟她提過祭司一族,可是那時她礙於隱藏身分,所以沒有直接提問。
現在,她倒是可以好好問個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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