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萬光年的距離 - 第十五集

由於宋琳承諾會在兼顧學會工作的同時，亦會盡力完成本科的科業，所幾乎每天都通宵達旦。今次是最後一次小組會議，各自分配好負責的部份以及制定資料遞交給組長的期限。

「你又沒有睡覺？」郭皓昇看着她那雙大眼圈問。

宋琳：「沒辦法，學會和這份功課的死線幾乎是同一時間，唯有犧牲一點休息時間。」

郭皓昇：「我以為學會的演講已經完成。」

「七七八八，總有能完善的地方。」她回答，然後伸了個大懶腰，後背的骨骼咯咯作響。

郭皓昇：「如果你不會每天都和外星人聊天，你就可以有多點時間休息。」

宋琳：「和楠聊天就是休息。」

郭皓昇攤開雙臂，像是在說「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然後繼續做自己部分的資料搜集。

宋琳：「話說回來，我來這裡的途上看到舊天文大樓被木板和鐵閘包圍了，像是要重新裝修。」

郭皓昇：「不可能吧，重新裝修太浪費時間。大學應該是想整個拆掉，用那塊地作擴充商學院。」

宋琳：「是嗎？真可惜，我在那天台上有很多回憶。」

郭皓昇：「決策者才不會理會，回憶不能比擴建賺更多錢。你不要嘗試再入去，被發現的話會有處分。」

眼看著天文大樓從廢墟變成禁區、一步一步地衰落，便大感悲傷。人是靠回憶成就現在的自己的，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難道不會覺得可惜？怎能如此忘本？但時代的發展把淘汰回憶的舉動合理化，有時甚至被世人推崇成社會的進步。

所幸，在腦袋裏的東西不會被人偷走，也不會被人消滅。就讓回憶沉澱如醇酒，每一回的品嘗，亦無比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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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中央廣場空間非常廣闊，能夠容下所有學會的展覽帳篷。米白色的帳篷整齊地排在廣場道路的兩側，每個學會都開始初步的裝飾。

宋琳幫忙把星星吸光貼紙貼在帳篷上和展覽的周圍，等早上吸收滿陽光後，入夜後的帳篷便會有漫天星斗。

記得以往的展覽，她連場地佈置也沒辦法參與，今年實在過得很奇妙，能夠一手一腳慢慢的付出自己的一部份。

柯教授走到帳篷裏面，把學會會員都召集起來。「各位，我有一位老朋友會先進來參觀一下。你們不用理會她，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就好。」

此時，王悦晴走進帳篷內，會員們頓時一片嘩然。在物理學和天文學領域，她絕對是一個傳奇和權威，學生們沒法控制自己，都上前和她聊天和討論相關議題。

宋琳對王悦晴的到訪感到意外，但這時候打招呼會令人覺得她在裝熟。而且，他們開始聊一些她聽不懂的話題。

為了不打擾他們同時趕得上學會佈置進度，宋琳靜靜把地上的紙皮和垃圾放上手推車，離開帳篷到外面的垃圾收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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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宋琳把垃圾都分類好後，太陽已經下了一半，天上飄著如鳳凰羽毛的橙紅色羽翎捲雲。周遭溫度隨著太陽下山而下降，汗水使她的皮膚有一絲絲涼意。

她把手推車停在一旁，坐上長椅上看日落，順便休息片刻。突然，一襲如冰塊般的涼意貼上她的後頸。回頭一看，便看到王悦晴拿著果汁站在後面。

「剛才為何看到我也不打聲招呼？」王悦晴問，然後把冰涼的果汁遞給宋琳。

宋琳接過飲品說：「太多人圍著你了，我哪敢搭話。」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王悦晴說。

宋琳連忙安慰說：「我通常沒有隔夜仇的！而且你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怎會捨得去憎你呢？」

王悦晴笑說：「我開玩笑而已，不用擔心。話說回來，你的同學都很熱情，我很意外。」

宋琳：「你可是他們的偶像，他們肯定雀躍。」

王悦晴：「我怎會是偶像呢？我倒是希望他們不要像我，王悦晴有一個就很足夠了。」

宋琳：「王博士，雖然你也許不感興趣，但我想告訴你電子球的事。我認識了一位叫楠的外星人，他會用監察器聽我說話，然後用摩斯密碼和我溝通。他告訴我，宇宙之間有很多文明，以及他的文化。我覺得，我們已經是朋友。」

王悦晴不敢直視宋琳，只能瞇眼看著夕陽：「還是那句 —— 我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不能相信。不過，如果是真的話，我很替你高興，你比任何地球人都走得遠。」

宋琳：「遠不遠不重要，我喜歡就好。」

王悦晴問：「那你喜歡現在在做的事情嗎？」

她不明所以地問：「你指天文學會？當然！」

「是嗎，那就好，希望你不要怪我問你這樣的問題。」王悦晴托著下巴說，「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略過所有文字展覽，只到星空廳看星星，亦是你唯一一次在展覽笑得如此高興。所以，我不明白的是，現在的你依然是喜歡看星星，還是單純的物理知識。」

宋琳頓時答不上，她不禁靜下來細想。她一直告訴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她所愛的，但卻沒有真心的問過自己的意向、檢視自己的內心。

她現在在追趕的，到底是甚麼？

王悦晴見宋琳沒有回答，雙眼瞪得滾圓地思考時，便慌張地說：「對不起，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只不過有點好奇。果汁喝完就回去吧，不要太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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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星期一度的飛行授課結束後，楠如常地快速收拾乾淨，準備離開。正要推門時，沙就在門外把他攔下來。

沙：「你不用每次都走得如此衝忙。」

楠：「因為我有很多事情在忙。」

沙：「我們去食個飯如何？難得終於見面，卻沒有好好的敍舊。」

楠支吾以對：「但我要⋯⋯」

「我問過飛行隊了，元他們已經完成任務回航，你不用擔心。」沙打斷他的說話，「飯是再忙也要食的，你就當是陪我？」

「⋯⋯好吧。」他見對方咄咄逼人得可怕，便想着答應她的邀約一次就好，那她之後就不會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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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好餐點後，楠故意避開人群，坐到窗邊的位置去。從高處看下去，除了看到整齊排列的白色平房，也能看到飛行總部。

沙提著餐盤坐到他對面：「要找到你真是毫無難道，以前如是，然在亦如是。」

楠：「我喜歡看風景。」

沙：「你從以前開始就很少說話，每次都是我說十句，你才回話一句。」

楠：「那我現在算是有很大進步。」

沙：「我很好奇，我到底錯過了甚麼，是甚麼使你成長。是元嗎？」

楠：「大概吧。」

沙：「也有可能是其他事情⋯⋯是你觀察的地球嗎？」

楠有點警惕，不明白沙為何突然提起地球來。可是，沙的雙眼依然仔細的打量著他的反應、臉部你微表情，直覺告訴他要保持冷靜，不要喜形於色。

「不知道。」楠簡而精地回答，眼神堅定且沒有一絲猶豫。

沙繼續問：「我明白，地球人有時候也很有趣，你以前有向我提過幾次。你是因為他們而有如此大的成長嗎？」

楠：「人大了自然要成熟，不關我監察對象的事。」

沙：「那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幾天才看一次地球，還是每天都會看？」

楠：「有需要時就會看。」

沙：「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樣，每天都看幾次自己的監察文明。」

楠：「我很忙的。你的文明又如何？」

沙：「那我先問你，你記得我的監察文明是甚麼嗎？」

楠沒法回答。不知為何，他明明記得沙以前總是和他聊起自己的監察文明，但他就是想不起來。沙的臉雖然在笑，卻感覺不到她的善意，反而是既詭異又憤怒的情緒。

「你依然記不起我的事情來。」沙的語氣異常冷靜，仿如冰錐般鋒利，令楠不敢作聲，也沒辦法在這個事實上作辯解。

沙：「不要緊，我也習慣了，反正我們現在不過是同事的關係，你不記得也沒所謂。」

楠忍不住問：「你為何想知道地球的事？」

沙：「我們一向聊天都是聊這些的吧？不用這麼緊張。我飽了，先回去工作，你慢慢食。」

楠看到沙離開的背影，感到很陌生，同時居然慶幸她先行離開。奇怪的是，她留下來的餐點根本就沒有食過，只有肉塊不停的被切碎。

在剛才一來一回的對話中，沙嘴上似是在關心他，事實上卻是刺探着地球的情報⋯⋯她為何要這樣做？她的職位應該未需要了解地球的事情才對。到底她在密謀些甚麼？

楠不敢再多想，也記得元說過要提防行政人員。他們的關係，一定要去到這個要互相猜疑的地步嗎？有一點毫無疑問的是，從楠選擇了向沙隱瞞宋琳的事情，就已經沒有轉彎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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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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