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藍色旗常高飛起 - 太陽之南日落之前

新香港雖然沒有自己的軍隊，可是安全及情報部門非常發達，每週至少有兩次情報簡會，有時更頻密。藍海保安顧問公司身為新香港保安外判商，幾乎大部份情報保安會議都要出席。

席間官僚都非常年輕，大概不出三十開外，主席當然是署理執行官陳國駒先生。

娜姬最初不明白為何小小一個城市都要搞這麼多情報會議。過了幾天，才明白小至城中出入境人物，大至宇宙殖民星事態，只要潛在涉及新香港利益，就會納入議程討論。

不用說，整個藍海保安公司，藍保本人神隱不出，金龜最好不要在場，阿倫對戰鬥以外瑣事無心無力，李國榮太稚嫩，最後還是娜姬一人獨撐大局。

有時羅生都會透過視像出席，他的問題非常難答，往往會被問到呆啞當場，於公司形象非常難看。每凡羅生會出席的會議，娜姬事先都要做大量資料調查，「認識不足」並非死罪，「沒聽過」才是。

「議程三：泰坦斯南海戰鬥群近兩星期活躍程度提升，兵力增加五成或以上。請預測未來兩星期對新香港直接影響。」安全部代表是位幹練女人，三十出頭。

「藍海保安的判斷是？」

娜姬猛然回過神。

「據上星期情報檔案，推斷駐艦守軍為八至十台高性能渣古，搭載長程輔助飛行器…」

「夠了，不用照讀我們已知的東西。」女官打斷她。

「我們推斷戰鬥群在回應潛在奧干武力部隊的威脅。如果新香港保持中立角色，被波及的機率極低。奧干盟友卡拉巴目前在印度洋一帶活躍，卡拉巴跟泰坦斯沒有理由攻擊新香港…」

「不如跳過分析，直接假設藍海保安需要跟其中一方，甚至兩方同時交戰，推演會如何？」女官似乎極不耐煩。

「但是…有這個可能嗎？」娜姬虛怯地回應。

「可能性留給我們判斷，請回答。」

娜姬在電腦紙上揭到「17-E作戰」一頁，內容她早已了然於胸。

「面對卡拉巴或泰坦斯南海戰鬥群的進攻，藍海保安的作戰方針是優先保障政府核心要員撤出大氣圈。由預警至交戰，最樂觀估算能夠保障45分鐘撤離時間，最保守是15分鐘，作戰評估剛剛傳送到各位的檔案包。」娜姬沒說，大家心中明白的是，這個作戰方針是整個藍海保安成員犧牲自己，為新香港統治核心換取的逃生時間。因為敵人無論是卡拉巴還是泰坦斯，兵力也是壓倒性地不對等。

「這個報告有很多不足地方，例如協助核心官員逃生安排，以及甄別撤離優先次序等等…」女官頭也不抬翻閱著報告。

娜姬大怒拍案：「天殺的！這個作戰代表甚麼你有看懂嗎？在你們這些達官貴人撤退時，我們全員已經被打成一堆火球爛鐵明白嗎？！你還需要甚麼服務？我再看看有無辦法安排修甲和美容好嗎？」

「哈…如果有修甲…還真是很體貼啊。」

「感謝在座各位，我將維持3B觀察戒備級別，暫定下星期二再匯報，散會。」陳國駒知道繼續會議有害無益。

娜姬收好自己的電腦紙，頭也不回，咯吱咯吱急步離開。

回到大街，她今天沒有如常到乘電車回去，獨個兒在行人道上走著，走的也不是往碼頭方向，其實她只想隨便挑個方向走走。

「上車吧！」陳國駒緩下玻璃向娜姬喊道。

「不必勞煩到陳先生了，我用走的就好。」

「就當我順路送你一程，順便借個方便說話。」

「不好意思打擾了。」娜姬也就開門上車。

「這些新生代官僚，經歷過戰亂卻沒有打過仗，所以才會這樣亂說話，真不像樣。」

「陳先生言重了，我想他們只是盡自己本份而已。」

「叫我駒哥…駒叔就可以了。你年紀不像服過役呢！」

「我當運輸機副機師時才16歲。」

「年少有為！哪個戰區？」

「北美。」

「我也在北美待過一段時間，北美運輸隊不算大，居然無緣認識呢！」

「我…我很快就調到查布羅，然後就遇上藍保長。」

陳國駒沒有問娜姬想到哪裡，他完全知道娜姬目的地：任何可以散心的地方，不太遠，又不要太近。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港菜料理，前身是老香港鎖匠店，大門就是一排排舊鎖匙和古董打磨機，人不多。附近是古董街和幾百年的舊廟，走起來很舒服。」

「可惜我馬上有另一場簡報會，無暇同行，但可以給你這個…」陳國駒示意娜姬拿出電腦紙，輕輕碰觸一下，顯示陳國駒的限時簽名碼。

「老闆娘會知道是我叫你來，我請客。其實你在這區隨便點餐也可以，記住一定要買點甚麼，否則太不給叔叔面子…只不過千萬別用來布施天下，在下薪水微薄承擔不起。」陳國駒專注路面，漫不經心地說道，在這裡手動駕駛是身份和技術的象徵。

娜姬多番婉拒不果，只好投降：「多謝駒叔！我心情好多了。」

「噢還有一件事，日後編擬作戰計劃時，不必將卡拉巴納入敵對單位考慮，他們…不會攻擊新香港。」

娜姬別過陳國駒，朝著半山區拾級而上，經過極具古代殖民風格的窄街小巷，沒多久就找到陳國駒所講的鎖匠餐館，四周是工藝小舖，恬靜優雅到不得了。

娜姫望著餐單，莫講上面花巧的名目如「龍游淺水」(火炙龍蝦配基圍蝦)，她連甚麼是龍蝦和基圍蝦也不知道，老闆娘費勁解釋好一陣後，丟下一句「包好吃，信我」就趕回廚房忙碌。

雖然正值午飯時份，整個餐廳只有寥寥數桌食客，娜姬雖然不確定價錢，但是剛才瞥過餐單價目，大概明白這是頗為高級的料理，本地白領藍領根本不會接近。

老闆娘很快端上「龍游淺水」，娜姬從來沒見過上級料理，老闆娘又花了好些時間教娜姬剝殼以及配甚麼醬汁，咬下第一口，那種鮮味是娜姬畢生初次體驗，她眼角不由自主擠出一點感動的淚水。

可是好心情很快被一掃而空。

「老闆娘，這裡超悶耶！有無球賽甚麼的看看？」娜姬抬頭只見一桌兩男兩女，兩個男的甚是健碩威風，舉手投足不是軍人大概也是武力相關的工作。為首的大塊頭的臉頰漲紅，見到滿桌酒瓶可略知原因，大聲叫嚷的就是他。另一位紅髮男子個子較高佻，感覺好像特種部隊努力地偽裝成遊客，卻掩不住渾身殺氣一樣。兩女打扮甚是暴露低俗，看樣子是伴遊或者收費女友。大塊頭甚是自在，不時當眾擠弄女伴乳房撫拍大腿，紅髮男跟女伴保持距離。

「快快快！這裡不夠錢請員工嗎？」大塊頭拍案再催，老闆娘拉下投映屏，體育台播放拳賽。

「沒有聲音難不成我看默片猜口形啊？」

老闆娘狀甚為難，調了幾次音量大塊頭都不滿意，最後整間餐廳變成大塊頭私人影院，他才放行。

娜姬忍耐著，繼續用餐。

可是大塊頭看了一會覺得悶，要唱歌。

壓垮娜姬忍耐力最後一根稻草，不單是大塊頭惡俗的選曲品味，更嚴重是他對自己歌藝完全缺乏自知。

娜姬馬上離席，老闆娘手勢示意帳已付，微笑目送她離去。

紅髮男好像注意到娜姬，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走出餐館環顧四問，山腳海旁方向好像有個紀念公園，到那兒待一下也好，娜姬心想。

「小姐！藍色西裝那位！請等一下！」娜姬轉過頭只見是剛才的紅髮男。

「不好意思，剛才我朋友敗了您用餐的雅興。」

「沒甚麼，我正好趕時間。」娜姬敷衍著。

「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有點緊急的說。」紅髮男帶著半分歉意地笑道。

娜姬不明所以，勉強點頭。

「根據觀光指南，再上兩個街口就是一家很不錯的港式甜品老店，馳名煉奶吐司和絲襪奶茶，據說宇宙曆之前已在經營。」

「你想我幫忙的是…？」

「幫忙吃一點，因為店家另一道馳名甜點是手打雪糕雞蛋仔，我一個人無法同時點三款甜品。抱歉打擾你，我想你也看得出，我的旅伴並不是會吃雪糕雞蛋仔那種人。」

娜姬有點遲疑未置可否，紅髮男繼續道：「露天小店，我請客，吃完我們兩不拖欠。拜托，我明天要啟程回國了，我不想假期最後一天的回憶，居然是破壞一個漂亮女士午餐的雅興。」

「你沒有破壞甚麼，我剛好吃完罷。」

「我同意你前半句，來吧！一邊走我再分享三個對你的觀察，如果我全對，你就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到底是紅髮男充滿孩子氣的自信笑容，還是他自以為是太欠揍，娜姬說不上，不知怎的就跟他一起出發去甜品店。

「走這邊石階梯吧，穿高跟鞋走斜路很費勁的。」

「好吧，第一個觀察是甚麼？」

「你今天過得糟透了，比平常糟太多。」

「遇到你，也很難不算糟糕。」

「原來有免費甜點是很糟糕的事情囉？那我告辭啦。」

「不不不，你應承了要兌現。」

「第二，你應該是大企業或政府高層人員，至少也是向高層匯報的中高層了。」

「這太過大包圍了吧？解釋。」

「你這身是標準行政人員裝扮，款式是很平穩的類型，我會猜是政府。可是政府午飯時間不會如此自由。」

「但我也不會押注你是大企業高層，畢竟你談吐沒有氣焰，撒謊的本領也很差。」

「我才沒跟你說過甚麼，哪有撒謊了？」

「你說自己是吃飽所以離開，就是很糟的謊言啦！」紅髮男看穿了娜姬。

「沒有人會到剛才那種高級館子不夠十五分鐘就結帳的，除非有很強的理由，例如受到滋擾。」

娜姬想反駁，紅髮男輕搖指示意「放棄無謂掙扎罷」。

「你沒有想過要投訴我的同伴，也沒有投訴店家，我猜你不太熱衷捍衛自己的利益，選擇以和為貴。在企業高層圈子，你應該很快變成別人點心。所以我不太認為你是大企業高層。」

「那末，神探先生，您的推斷是？」

「算了，這一點我沒有結論。認輸了啦！」

「你還有第三個觀察未講哦！」

「你沒有馬上反駁我，我想我應該猜對了一半。」

「看，自信爆棚的神探又回來了，第三個觀察呢？」

「我們到了，先辦正事再說。」

老店位於半山其中一段商住區，本舖很細小，坐位都是佔用行人道放些摺疊桌椅，上百年來已變成不成文共識。二人挑了景觀甚佳的位置，望著招牌上打呼的街貓。紅髮男點了幾款馳名甜品，娜姬初嚐新鮮牛油蛋撻，睜大雙眼說不出話。

「很好，此行不枉了。」紅髮男笑道。

「第三個觀察。」娜姬嘴巴在忙，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好吧，這一點我可以很肯定地說：你是個善良的宇宙人。」

「即是綠色皮膚，有很多觸手，會抓人類去做研究那種宇宙人？」

「你是殖民星長大的，因為你吃海鮮時好像見到外星生物一樣，我猜你也未必吃過雞蛋。」

「滋滋！猜錯了！我上星期才吃過蜂蜜蛋糕。」娜姬意猶未足地抹著嘴，原來自己比想像中餓。

「謝謝你幫忙，我這就回去了，祝你愉快。」紅髮男居然說走便走。

「等一下！不公平！」娜姬追上前。

「我對你也有三個觀察，如果猜對了，你就告訴我名字。」

「你想在這兒繼續猜？」

「我要到山腳那邊的碼頭，你一起來。」

這裡甚好，以後可以多來逛逛，娜姬邊走邊想。

「我猜你是軍人。」

「很好，我是哪個軍隊的軍人呢？」

「這是第二題！」

「你太張揚了，不是自護殘黨。奧干也不敢大搖大擺出現，再說他們應該沒餘裕放假。聯邦軍沒有你這麼精壯醒目。我想是泰坦斯，但你又不很泰坦斯。」

「哦？『很泰坦斯』又是怎個模樣？」

「泰坦斯不會吃雪糕雞蛋仔。」

「哈！如果泰坦斯軍人吃了雞蛋仔會怎樣？」突然紅髮男慘叫，反白眼雙手亂抓，嗆喉欲嘔。

娜姬還未反應過來，紅髮男已笑道：「雞蛋仔有劇毒！快叫救護車！」

「哈，你真壞！泰坦斯軍人很凶狠、很嚴厲，不似你。」

「知道，我會努力變壞變凶惡一點。」

「你真的是泰坦斯部隊？」娜姬還未接受到眼前的落差。

「正在休假的泰坦斯隊員。休假明天就結束，快得好像沒開始過一樣。」

「泰坦斯都是很忙的嗎？」

「我想是我這組隊員比較忙吧。說實在我不知道，因為很少有機會跟其他單位交流，幾乎每天都是自己組員拼到天黑。」

「我很好奇到底泰坦斯在忙甚麼，現在又沒有甚麼戰事。」

「其實到處都有很多小動亂，不知不覺間被我們悄悄擺平了，能夠在媒體曝光的只是冰山一角。」

「等一下，這裡很有趣！」紅髮男雙眼發光，急步走到一家舊書店，信手拿起一本精裝書。

「你很喜歡古董的嗎？」

「看看這個！」紅髮男遞上一本手掌大小的硬皮書，書頁已發黃，封面用金漆印上《葉慈詩選》。

娜姬點按封面，慣性地用手指比劃了幾下，見沒有反應才想起這不是電腦紙。

「這是人們仍然用木漿製紙的時代，如果我沒猜錯，上面的文字是用金屬製的字粒塗上油墨，一粒粒地印上去的。」

娜姬在想像一大群人用細小的金屬字粒，慢慢拼成一版書頁的情境。

「好像跟維修MS一樣大工程，可是這些詩集有甚麼用？」

「以前在研究院培訓時，我的研究課題是人類如何互相理解。文字是保存和傳遞思想的容器，詩就是刻意舖排過的文字，可以指示讀者腦袋提出相應的記憶。例如我寫著『太陽奪走了代達洛斯的翅膀』，你腦海中會馬上找到一連串相關的畫面，但這是有局限的。」

紅髮男很爽快的付帳買下詩集，示意繼續向碼頭走。

「如果你一生中從未見過太陽，『太陽』一字對你就沒有意義了。雖然我仍可以列舉一些共通特質嘗試令你明白，例如紅色的球體，很光亮，很溫暖。可是如果連紅色球體的記憶也欠奉，這個溝通就完全失效。」

「會有這麼笨的人嗎？」娜姬好奇。

「當然有，例如『龍游淺水』這道菜式，如果對方不懂龍是甚麼，我可以列舉龍蝦跟龍相似的地方，例如連龍蝦是甚麼都不懂，就是太過愚笨，無法溝通了。」

「喂！你…壞人！」娜姬拍打著紅髮男。

「好啦，你長大的地方根本沒有海產。其實有很多美好事物都已經失落，當我讀詩的時候，常常會出現類似你龍游淺水的狀況，望著空洞的文字，腦袋沒有辦法提取相應的記憶。」

「可是你上網搜尋不就找到答案了嗎？」娜姬問。

「那只是『紅色球體』代替品程度而已，文字寫著『海洋』，你沒親身見過海，再多的影片和說明也徒然。沒有共同基礎，再良好的意圖也無法使人互相理解。」

「因為沒有共同基礎，所以無法理解，不理解誘發恐懼，恐懼導致對抗，對抗產生仇恨。世界太多人忙著彼此憎恨，很多美好的事物逐漸消失，永遠無法回頭。」

紅髮男默默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甚麼似的：「你聽過新類型人嗎？」

「從電視聽過那麼一點點，好像神話一般的存在呢！」娜姬裝不懂。

「我憑個人經驗告訴你，這世上只會愈來愈多新類型人冒起，他們就是人類互相理解的鑰匙。你未聽過甚麼是太陽嗎？他們可以立即跟你分享記憶，互通想法。這是從根源杜絕戰爭和仇恨。」

紅髮男邊走邊翻弄剛買回來的詩集，娜姬打量著他的臉，真的沒有半點泰坦斯的氣質，討厭戰爭熱愛藝術的紅髮青年，跟投擲G3毒氣彈屠殺居民的暴力集團，真的完全沾不上邊。

「對不起，一口氣講了一大堆很抽象的說話，悶壞你了。」

「不，我很想聽。真的。」娜姬突然發現山坡到碼頭這段路太短，轉眼已經走到碼頭附近。海鷗聲此起彼落，數百年來碼頭拆卸過又重建，釣魚客身影仍舊。

「你仍想聽我最後一個觀察嗎？」

「我有甚麼損失？來吧宇宙人。」

「你是個非常寂寞的人。」

紅髮男望了娜姬一眼，好像在說「你還不是一樣？」

「梅菲‧昂素中尉。」

「娜姬。」她握過梅菲的手。

「很奇特的名字呢。」

「娜姬就是印度神話中半人半蛇的神祗。」

「因為你水性很好嗎？」

「綽號來的。我只是勉強能浮水啦！說來也很好笑，我上司要求我也改個綽號融入團隊，我見到他案頭擺設就這樣決定了。」

「那你真名是甚麼？」

「你猜錯了一題，就只得這麼多囉。」

碼頭人群開始聚集，往對岸的駁船到了。

「祝你假期最後一天愉快！」

「再見。」

娜姬排隊準備登船，突然腦海閃過摩天輪的畫面，她轉身向梅菲高呼：「記得到重光公園的摩天輪，風景很美的！」

梅菲轉過身指指腕錶，攤了攤手表示太晚，摩天輪已關門。

娜姬聳肩，轉身走下階梯到駁船處。

「請等我一下，別開船。」

「梅菲！」

「是？」

娜姬來不及解釋，一把抓住梅菲的手：「跟我來。」

「但…」

「信我。」

駁船乘客甚多，坐下就沒有太多伸展空間，大家按著不成文規定保持肅靜。如果娜姬眼前有一面鏡，她會發現自己整程船都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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