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啟德機場 新香港政府臨時指揮中心
過去數星期,反抗軍奧干大有直搗黃龍反攻地球之勢,戰火由殖民星蔓延至月面,陳國駒對上一次接收簡報時,消息已確認奧干部隊登陸地球,跟泰坦斯的文宣完全相反。
然而在重力圈下,奧干最擅長的閃電戰術未必再適用,泰坦斯有地球聯邦政府撐腰,兵力補給都佔有絕對優勢,相反挑戰者奧干尚未站穩住腳,暫時只有神秘武裝組織「卡拉巴」合流支援。各地政府紛紛緘默。
卡拉巴據稱由聯邦軍舊部發起,確實軍力不明,暫時已涉及好幾宗襲擊,同樣神出鬼沒。
泰坦斯專注鎮壓宇宙反抗活動,突然大氣圈後園肘腋生變,觸動到上層地球聯邦政府神經,馬上展開龐大清剿行動,務求剷除卡拉巴的支持者,甚至揪出幕後金主。
曾有國家元首揚言:你要麼是站在我們正義一方,要麼就是敵人。
泰坦斯近期完全貫徹這句話的精神,地球聯邦內各成員國均受壓要透過各種方式表示忠誠。標榜自由中立的新香港已多次受到不同的「保安規範」,資金鏈被收窄,往返宇宙的物流鏈審查規格不斷擴大。
理論上新香港屬於中立之地不會參與戰爭,但泰坦斯並非如此思考。假如戰局對泰坦斯不利,他們絕對會將新香港化成焦土,用以消滅奧干/卡拉巴的潛在據點。
新香港表態支持奧干是賭命,可是不表態,早晚也會被泰坦斯拿去賭命。
因應局勢劇變,鄰近火箭發射場的百年老酒店成了新香港政府臨時指揮中心。酒店大堂放置了大量投影屏和特大幅的掛牆電腦紙,十來個官僚助理正忙著打點城中大小事務,內閣核心成員半年前已分批飛到月面與羅生合流。現時指揮中心只有最後一批留守小組,大多都是資歷不深的年輕人以及退休老官員,勉強維持新香港整個城市運作。
陳國駒辦工室案頭的投影屏,同時開啟著十數個文件介面,有文字報告,有即時串流,也有未閱的影片通訊,而且細心留意會發現這些文件介面疊積了好幾層。
羅生將最能幹的助理都調回身邊了,陳國駒慨嘆,現在他成了臨時指揮中心的大佛神仙,有求必應,而且24小時應機。
舊啟德火箭發射場有四個發射井可供火箭垂直升降,以往最繁忙時火箭升降的班次編排以分鐘計算,而且不保證一定安排到空檔。現在數天才有航班,而且班次愈見疏落。
今晚稱得上非常「繁忙」,有一枚載貨火箭降落,同時有另一班載客火箭準備升空。
陳國駒相當保守地申請了八個火箭航班,當局批准了兩班。如何跟對方打交道維持物資流通,這是他未來要頭痛的問題。
「陳生,這是本週物資表,請過目。」投射屏幕是他的內閣成員:「我用紅色標示嚴重短缺的東西,例如推進劑,第5頁列出短缺出現的情況,我們必須跟聯邦政府交涉恢復物資航班,否則…」
「他們就像每天猜忌另一半在紅杏出牆的大醋埕,經常要配偶證明忠貞不二。」另一位副官插嘴。
陳國駒點頭示意理解,他沒有家室,屬於一年戰爭後心靈無法復原的孤狼世代。
突然他案頭的古董大鐘鈴聲一響,陳國駒身邊的六七名助理紛紛收拾文件,起身走人,最後一人輕輕關上門。
每天他有一小時的絕對清靜空檔,除了打仗火災,任何事也不要找他。
陳國駒一按開關,背後的幕牆退開,整個火箭場的夜景盡收眼底。晚霞將他身旁一切染成淺紫色。他從身邊小木櫃拿出酒杯和威士忌,他並不懂酒,只是酒精很快讓腦袋麻木,這個儀式對他很重要。
卡拉巴本來是一個象徵性的鎮懾力量,可是現在要被逼真打了。陳國駒心想。
羅生,你用商人邏輯去猜度狂人思維,最後大家都要為你誤判付上代價。極權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剷除所有異質的東西,分別只有早晚而已。
突然投射屏警號大作,畫面切換成雷達地圖。先前離席的助理推開門,急步回到崗位。
通訊塔女職員語氣極為緊張:「東北80公里E區高空有MS反應,反應堆讀數為單機行動,正朝新香港市中心移動,識別碼為泰坦斯,資料庫未有對應型號。」
「作標準空管呼叫即可,不必緊張。」陳國駒沒察覺自己打翻了一整瓶干邑,藍海保安他們應該已收到出動警示,但是他仍然撥去藍保的頻道確認。
「藍保?」
「阿倫跟榮仔已出發,ETA 5分鐘。」陳國駒聞罷後悔不已,當初他怕刺激泰坦斯,沒有將藍海保安長駐在火箭場內,結果泰坦斯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刺激,說來就來。
「很好,轉去戰術頻道保持聯繫。」
火箭場有一台長期保修中的火箭,有需要時可馬上啟動升空。不,只有一機MS很可能只是例行偵察或者測試,他沒有收到奧干或卡拉巴在本區行動的消息,暫時可以剔除戰鬥行動的可能性。
「新香港負責人請注意。」屏幕傳來米歇爾上校的聲音。
「這是泰坦斯特別行動組負責人坡森‧米歇爾上校。我們將會在新香港上空進行安全檢查任務,為免影響安檢,請暫時停止火箭升降,直至另行通知為止。」
果然是偵察行動,陳國駒已經可以用肉眼見到泰坦斯的MS,那是一台血紅色的巨大機體,似乎是專門針對大氣圈空戰設計,毋須飛行輔助器都可以持續於高空懸浮,他見不到對方有甚麼明顯武裝,雷達機體識別碼顯示為「拜亞蘭」,對方似乎完全不介意公開身份。
「泰坦斯MS駕駛員,這是新香港負責人陳國駒。我們將按指示暫停火箭升空程序。基於保安需要已派遣兩台吉姆II於火箭場一帶巡邏,他們不會影響閣下執行職務。」陳國駒心中暗感不妥,但想不出原因。
紅色拜亞蘭停留在火箭場上空多時,似乎沒有特別動作。
阿倫和李國榮不久也乘著米迪亞空降到現場,對方也似乎沒有多予理會。
陳國駒永遠不會忘記接下來發生的情境。
紅色拜亞蘭頭部裝甲打開一個缺口,透出刺眼的紅光。那種光似乎不是正常射燈或動力爐反應的光芒,陳國駒一時難以形容,似乎只有肉眼才見得到,電子鏡頭上反而甚麼都沒有的怪異光線。
紅光也不是尋常散射形式,倒像一股會發光的煙霧慢慢籠罩著整枚火箭。
赤霞淹沒整枚火箭,四周靜得落針可聞。
「陳先生!發生甚麼事?乘客們怎麼了?」戰術頻道傳來李國榮的通訊。
陳國駒這時才如夢初醒:「控制塔,馬上聯絡火箭領航員,報告機艙情況!」
「陳生,火箭領航員沒有回應。」控制塔回覆道。
「啟動遙距干預操作!」
控制塔開啟領航倉內的直播通訊,畫面顯示地獄一般的情境,領航員和機組人員抱著腦袋慘叫,即使駕駛倉門關上了,仍可聽到後面乘客倉傳出極大的慘叫聲。
「泰坦斯駕駛員,新香港政府方面請求中止安全檢查,涉及多名乘客生命安全!」陳國駒向紅色拜亞蘭發出緊急請求。
紅色拜亞蘭絲紋不動。
「陳先生,快叫停他們啊!」李國榮在戰術頻道焦急大叫:「我爸媽在上面!」
「泰坦斯駕駛員!請回答!」
沒有回應。
「泰坦斯駕駛員!馬上終止檢查!」陳國駒再也想不到可以怎樣做。
突然夜空被機關槍火照亮,有人向紅色拜亞蘭開火。
「誰?是誰開火!?」陳國駒既驚且怒。
李國榮的吉姆II慌極開槍,由於沒鎖定目標,大多無甚準頭,阿倫衝上前推開他,但已有幾發子彈擦中對方。
這時紅色拜亞蘭才留意到地面兩台吉姆II,緩緩收起散發紅光的裝置。
陳國駒的屏幕傳來坡森的通訊:「你們阻礙泰坦斯成員執行職務,必定會有嚴重後果。」
他丟下這句話後,拜亞蘭急速攀升,箭一樣離開新香港空域。
「你們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嗎?」陳國駒怒吼。
「救人啊!」李國榮嗚哽大叫。
對,救人要緊。陳國駒馬上指示救護人員登上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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