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香港
藍保黝黑皮膚,一頭鐵灰卷髮,五十開外,一身舊西裝,是藍海保安顧問企業的創辦人兼執行首長。大家慣稱他做「藍保長」,再縮略成「藍保」,本名早已無人過問。一年戰爭後,地球聯邦軍裁減過度膨脹的軍隊編制,好些老兵被逼退伍後自組僱傭兵公司,藍保是其中一份子。
電車叮叮一聲到站,藍保弓著身子上車,舊腰患及膝關節馬上投訴,藍保悶哼一聲催促同行的伙伴跟隨。據說這款交通工具可以追溯至宇宙曆前兩百多年。電車至今沒有太大改動,甚至連空氣調節也刻意省掉,速度慢,硬板凳不怎舒適,勝在車費全由政府補貼。幸好時間尚早,乘客稀少,秋意涼爽,在高科技建築群中緩緩推進,其實也頗怡人。
以前這城市的統治者會乘坐電車觀察民情,藍保沒有這個打算,他不想太過舒適,電車可以助他保持清醒,部署接下來的會議。
另一個更現實的理由,是他沒有兌換新港幣,假如等一下生意談不攏,他們一行人就會馬上離開,到下個城市尋找工作機會。
「娜姬,叫阿倫準備好,我們今晚飛。金龜哥,等一下沒有我指示你不要亂講話,知道了沒?」
藍保隨行一男一女,都是傭兵公司的職員兼MS機師。娜姬穿著不稱身的行政西裝,甩開了高跟鞋讓發疼的足踭稍稍休息。金龜哥穿著機房工程師打扮,也就是普通牛仔褲配油漬斑斑的橙黃工程褸。
沒有人回答,因為這已是藍保今天第五次重覆同一番說話了。
藍保心中的算盤,也同樣運轉了四、五次。他在客戶方有線人傳消息,這次共有三家公司競標新香港政府保安合約:第一家是「火牛」丹尼,他只有幾台舊式聯邦軍戰機及坦克車,開價最低但戰力同樣也最弱,完全禁不起MS機體攻擊,隨時一戰滅團。第二家是銀箭保安,前泰坦斯精銳另起爐灶,有著最先進的泰坦斯機體,開價也應該超出客戶預算。
然後就是他的藍海保安。
明顯地,新香港政府認為對付潛在敵人,毋須動用最新銳兵器,但也不能完全靠象徵式部隊如「火牛」丹尼那些廢鐵去震懾。換言之,來襲的不太可能是自護殘黨,因為自護殘黨雖殘,仍然配有水陸兩用MS機體。聯邦軍汎用機體RGM-079吉姆 系列理論上有海中作戰能力,充其量只是在淺水範圍活動一段時間而已,真打也是不堪一擊。
如果新香港政府預計自護殘黨來襲,他們會直接向聯邦政府或泰坦斯求助,而不是聘請僱傭兵集團。
較大可能是應付配備MS機體的海盜集團。
藍保心中默默重溫著公司簡介中,應付海盜威脅的部份:我們具備三台新式RMS-179吉姆II MS機體,已經作海戰對應調整,配合米迪亞(改)作戰運輸機,可於10分鐘或更短時間內,迅速調配至新香港作戰半徑任何一處。
各種作戰方針他也大約想好了,問題只有一樣:其實他並沒有三台RMS-179 吉姆II,一台也沒有。
米迪亞運輸機他是有的,那是整個藍海保安公司成員最後的家。
################
電車在李嘉誠中心總站停下,娜姬被眼前景色呆住了。
李嘉誠中心嚴格來說不是一棟大樓,較像一堆不協調的建築群離奇地以某種形式共同存在:地面是平民的市集及娛樂場所,一陣陣炒粟子的乾焦味摻和著漂白水味撲面而來。
藍保催促金龜和娜姬加快腳步,穿過一連串小販攤檔,上過扶手電梯,是專坑遊客的精品店區域,中間有座格格不入的古廟,即使一大清早香火也頗見鼎盛。越過廟堂再往上走,突然眼前一亮走到名店區,四周的廣告板隨機捕捉藍保、娜姬及金龜的容貌身裁,馬上演算出他們披上高檔時裝的專屬影片。
再越過一個小庭園,就是行政及商業大樓區。整個建築群設計雖然很努力營造寬敞的空間感,可是同時又會發現每一吋每一呎都被用盡。
甚至通往政府大樓的最後一程扶手電梯,仍然充斥著各種錄音宣傳以及立體投影推銷。
迎接藍保一行人的,是一位三十出頭的亞裔男人,很標準的中層職員臉相和打扮。
「藍保長,辛苦你們專程來訪。」男人笑道。
「國駒哥客甚麼氣。」藍保拍拍男人的肩膀笑答。
「剛才銀箭公司已做完簡報,我故意把他們安排的極早,羅生心情一般,聽到報價更加沒有興趣。接下來看你們表演了。」原來藍保的內應就是他。
「來,羅先生有空見你們了。」
新香港表面是地球聯邦其中一個城市,實際由由羅商會管治營運,新香港綜合財力屬數一數二的強大,也是情報活動熱點。
想不到如此一個大都會的掌權人會客室,居然極之枯燥簡陋,傢具裝潢都是特價場貨色。
羅商會的最高決策人羅寶生坐在一張獨立的辦工桌前,他長相屬很典型的香港人後代,眉目間透出精明與計算,架著厚眼鏡,面容有點蒼老似六十開外,眼神舉止又像二三十歲,案頭咖啡杯飄來陣陣廉價咖啡氣味,但是他的白洋裝是頂級貼身剪裁,手錶是款式低調的古董國寶級珍藏,跟四周廉價品完全不搭調。
「羅先生你好,早晨。」藍保啟動電腦的簡報表:「今日我會跟同事娜姬以及金龜介紹藍海保安顧問公司的服務內容…」
「國駒你學嘢喇,出嚟行真係要靠個朵,金龜哥、娜姬姐、藍保長聽落已經威風。」羅先生打斷了藍保的簡報跟助手討論眾人的稱號。
「這是我們的行動綽號,純粹習慣而矣,接下來我同事娜姬會講解公司服務內容。」
娜姬接過簡報電腦:「藍海保安由前聯邦軍資深MS機師組成,全部經歷過一年戰爭實戰,包括我本人…」娜姬感到羅生的眼神穿透她,但很快看厭了又在遊走,似在思考其他東西。
「你哋係咪有個機師叫…殺人蜂阿倫?」
「是的,阿倫是我們皇牌機師…」
「打落咗22部敵機MS丫嘛?好鬼犀利,點解今日佢唔嚟?」
「阿倫要留守總部管理日常運作。正如我剛才講到,我們公司配備三台最新規格RMS 179 吉姆 II… 」
「佢個朵叫殺人蜂因為佢把劍好堅係咪?聽講係咩…菲律賓魔術棒…」
「伊路徹氏武,亦稱菲律賓魔杖,是一門地球的古武術,集合刀和棍棒應用。阿倫主要擅長刀法,我們整個團隊成員也有受同樣訓練…」
「有無片睇下啫?」
「抱歉阿倫的作戰紀錄屬地球聯邦軍所擁有,我們無法取得。既然羅生有興趣,我可以播放一些行動及操練片段…」
娜姬按下播放按鈕,投影屏出現藍海保安的商標,然後是米迪亞運輸機空投 吉姆II 到沿海行動片段,到最後是藍海的皇牌機師,殺人蜂阿倫站在鏡頭前,他比藍保還要高半個頭,身形比藍保寬厚近一倍,全身是黝黑結實的肌肉,阿倫纏著繡有殺人蜂圖案的藍頭巾,拿起兩柄木刀舞起刀花,後面的吉姆亦拿著光劍揮舞著相同的刀法,極盡靈巧之能事。
「嘩!第一代吉姆!古董機嚟喎!」
娜姬瞪大了眼望著影片,又望了望金龜,藍保搶上前笑道:「對,有感情捨不得解體,用來做訓練機。」
娜姬按進下一頁簡報:「接下來是我們的服務計劃,分別有按年計,或者一次支付五年合約…」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