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她聞到甜甜的香味醒來,卻發現四肢動彈不得。
瑪希雅因為忽然的頭痛唔了一聲,一隻手輕壓她的胸膛,隨著半透半白的長髮入眼,她意識到目前還安全,頓時放鬆神經用乾巴巴的聲音說著:「哇,小豬終於醒來了……」
「妳指自己?」
「是說妳。」
颯猊恩的表情一抽,險些把遞過去的水往她臉上一潑;瑪希雅開心接過大口大口喝水,舒服地呼出口氣:「妳一定不知道自己睡多久,我可累慘了!頭還是好痛,唉……」
「再怎麼睡也比不過妳睡了三天。」
「妳確定要比嗎?如果睡三天就是小豬,那睡九天的妳就是大豬囉。」
颯猊恩的表情一變,抿緊嘴唇,話題一拐:「妳不該插手我家的事情。」
「不覺得這句話有些晚嗎?我已經插手了。那九天可是敬忠職責的保護妳,連續九天不間斷的使用感知還有其它魔法,我的頭痛死了,最後一天腦袋全是嗡嗡耳鳴聲,什麼都聽不到。」瑪希雅抓著耳朵,颯猊恩忽然沉默帶著空杯離開房間。
「怎樣啦?連句謝謝也不說。」瑪希雅咕噥著,看來颯猊恩是真的清醒了,不是幻覺。
疲倦地下床,睡太久雙腿有些虛,瑪希雅低頭一看身上不是時常穿的那件緊身衣而是尺寸略大的長袍,那瞬間她以為是颯猊恩的裝,很快想起是這間房子裡的衣物,手指點了點施展魔法調整好尺寸,推門出去就聞到更重的甜味,進去廚房看見颯猊恩在煮東西的背影。
「這是什麼?」
「小米粥。」
瑪希雅過去一看注意到鍋內只有一人份,她有自知之明正要回房裡翻自己的空間袋找乾麵包吃,就被颯猊恩喚著。
「都來了就在這等。」
「蛤?」正想說颯猊恩也太殘忍,照顧她那麼久結果人醒了不道謝還要求站在旁邊看她吃——颯猊恩將小米粥舀入碗中,灑了一些香料,拿著湯匙放到桌子上。
「先吃粥,妳昏睡的前兩天有發燒,如果不是感冒而是力量使用過度就好治了,等這碗粥吃完,頭痛的副作用也差不多停止了。」
「唷!」她聽了靠過去,香噴噴的小米粥引起肚子咕嚕叫,雖然吃下一口是非常異常的甜味跟藥味,瑪希雅的表情劇變還是吞下肚,然後一口接一口將這碗耐聞不耐吃的小米藥粥吞完,或許是心理作用或是藥材發效,身體確實舒服一些。
「好點了?」
「嗯嗯!謝謝。」
「不用謝,我只想知道這裡是哪?怎麼無法出去也無法用魔法突破。」
「喔,很正常,這可是我爸買的房子,他每間都有自己設定防護罩。」瑪希雅還嫌餓,憑著印象中的位置翻翻籃子找到乾麵包吃,看到颯猊恩懷疑的表情時翻白眼:「騙妳幹嘛?有看到房間桌上的地圖嗎?那些星星標誌就是他買的房子,說是怕我將來外出冒險太辛苦才準備的——沒錯,別一臉見鬼,他從我小就在準備了。」
瑪希雅一口氣把麵包都塞入嘴裡,又拿了一片繼續吃:「不過我忘了這件事情,前幾天才想起來,反正之後我們不用睡在荒郊野外了,有屋子也有床可以睡,還省下了一筆旅費!」
「之後……我會找其他人協助妳。」
「啊? 」瑪希雅腦筋一轉:「因為妳現在的事情嗎?反正都插手了,就……」
「我不想有人插手!」颯猊恩的態度忽然強勢,瑪希雅感覺到氣氛下降,用麵包阻住自己的聲音含糊說著:「來不及了,布雷爾叔叔帶我去妳家破壞了一番,最後還是靠老爸的力量才逃脫出去,我雖然不了解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不可能完全袖手旁觀了。」
「妳為什麼要多管閒事?」颯猊恩的情緒上升成暴怒,瑪希雅被震到,心裡委屈卻也生氣,抖著手將嘴上咬的麵包拿下來。
「這才不是多管閒事……」
「這就是!妳憑什麼插手我的事情?如果想干擾別人家事就去公會接任務!那裡一堆樂意自家醜事被看盡的小丑在等妳當英雄!」
「妳幹嘛兇我啦!」瑪希雅滿腹的委屈,怒氣也上來:「反應這麼大幹什麼?我只是去救妳而已!」
「我不需要妳救,如果要會把妳定住嗎?」颯猊恩的怒氣轟炸而去,像顆突然綻放的火球,將接住之人焚燒至盡。
「妳——妳——」瑪希雅委屈到極限拍桌站起,朝著她怒吼:「那妳就不要用求救的眼神看我啊!」
颯猊恩身體僵住,隨著瑪希雅甩門離開,依靠著牆緩慢蹲下,將頭邁入雙膝間、痛苦地懷抱自己。
——猊耶,試著打開心房吧?
布登嵌丁爾過去的話在腦裡迴盪,颯猊恩抓著手,卻無法熄滅疙瘩與恐懼……
打開心房,又能說什麼?
她的事情不是只有自己,而是整個恩瑞迪姆耶……說出來只會讓人嘲笑,現在也已經夠多流言蜚語了,為什麼她這個受害者還要讓人指指點點?就算只說給瑪希雅聽也很危險,誰知道她會不會哪天情緒失控就在所有人面前說出來?
打開心房,用嘴說多容易。
「不用幫我找保姆了!」
瑪希雅的聲音再次傳來,颯猊恩看見她已經把衣袍換回去,連同空間袋與錢袋都綁回腰帶上,紅通通的雙眼透露著慌恐、卻依舊逞強說著:「之前妳教得東西我全記得,就算一個人冒險也不會怎樣!掰掰!」
才剛轉身就被拉住手,瑪希雅用力抽回,颯猊恩沒阻止而是看著她通紅的雙眼,是生氣還是難過?人再次轉身要走又被拉住,瑪希雅生氣吼了好幾次放手,颯猊恩深呼吸穩住自己的情緒、閉上眼低語道歉。
「對不起……」
看到她哭颯猊恩才恢復理性,瑪希雅不是這種會讓自己委屈的個性,忍到現在才爆炸非常難得。
而且從出來冒險之後,她發現瑪希雅十分純粹,如果給她怎樣的情緒就會回應相同的情感,當她離開長年浸泡的負面情緒後,路上的瑪希雅表達不滿的時間越來越短,現在很多時候都是少根筋地走錯路,需要她隨時注意把人牽回,或是點醒她自己是魔法師不是普通人,這傻子才會想起能用魔法幫助自己。
所以此時瑪希雅比起憤怒更偏向傷心,是反映出她內心的痛苦、也是氣她忽然給予憤怒。
「對不起。」颯猊恩再次重述:「我需要時間……」
「不用了。」瑪希雅扯動嘴角:「反正我也不想管妳家的事情,怎樣就怎樣,我管不著!」
「瑪希雅。」
「放開我。」
「對不起。」
「妳說再多次都沒有用啦!」瑪希雅氣得大喊:「妳不願意讓人知道那道歉再多次也沒用!我不想提起妳家時氣氛忽然冷落要莫名其妙被罵,我原本以為——原本以為能夠改善關係!證明自己也有朋友,只要再努力點就好,就不會被人說是任性的小公主,反正我就是討人厭!想幫忙都被說沒用、又只會把我當成小孩,既然如此我自己完成爸爸出的功課就好,你們這些『大人』就不要管啊!要我長大卻不給機會,到底是要怎樣?如果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那我乾脆自己一個人好了,你們都走開不要煩我!」
她的話與情緒崩潰,每個結都卡死在一起,不管是不是颯猊恩結下,全部一口氣往她臉上扔,心裡的感受卻沒有以往舒爽,反而不斷漲大——為什麼要幫助颯猊恩還白白受氣?她自以為那個定身的意義名為保護,掀開紙條才知道上面寫得是別多此一舉。
這旅程只是她一相情願想去瞭解颯猊恩,然後發現對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務」,那任務就是確定她的「功課」完成,除此之外颯猊恩根本不管其它事情,所以這路上的冷漠與和平相處,全是在確保這項任務成功,才不是因為她……願意嘗試跟自己和平共處。
瑪希雅抹掉眼淚,想起布凱丁爾曾經叮嚀不要踩到颯猊恩地雷的事情,如果跑去訴苦肯定是自己挨罵,就像以往,她對她錯都是先自我犧牲,再藉由言語將心酸化成刺吐出去,來來回回的惡性循環,沒有解脫的一天。
既然這樣,還是當小公主比較逍遙自在。
「對不起,我不該管妳的事情,為了彼此好,就此分道揚鑣吧。」瑪希雅正正經經地道歉,一臉公事公辦不再參雜個人情感:「我會自己想辦法找人來協助,妳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吧,再見,祝福妳之後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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