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羽生和奧林德飛奔著追出了廳外,走廊上暫時沒有其他警衛或武裝人員,賓客也早就全都疏散了。
「往這邊!」羽生喊道,長長的耳朵不停的轉動,努力在各種吵雜的交戰聲中辨識出那頭馴鹿的腳步聲。然而,當他們轉過轉角,卻早已不見路西法的身影。
「該死,他怎麼跑得那麼快?我們早就切斷電梯的電源了才對……」羽生喃喃說著,看向電梯上方黯淡的指示燈。「這傢伙往哪裡去了?」
「羽生,我記得我和洛夫在潛入時,有看到後面有個員工專用的貨梯,會不會是那個?」奧林德對羽生說道。
「我也有在大樓平面圖看到過,但那台貨梯速度很慢,而且只停靠這裡和頂樓……」羽生說道,忽然意識到路西法想做什麼。「又來了,他大概在頂樓留了一條退路,極有可能又是直升機。」
「那你還在等什麼?」奧林德輕拍了一下羽生的肩膀,羽生深吸了一口氣,兩人跑向了樓梯間。
「錦織,錦織?大家,任何人……聽得到嗎?路西法往頂樓去了,他想搭直升機逃跑!」羽生一邊跑上樓梯,一邊持續試圖聯絡其他人,但沒有人回應他。
「喂,羽生,我還沒問過你,除了你以外的那些人,像是那隻狐狸,還有你一直在說的錦織……你真的在和他們合作嗎?你應該感覺得出來,他們不是善類。」奧林德邊跑邊說道。
「我們也不是啊。」羽生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直覺不會不比我敏銳,你應該了解,他們都是危險人物,就連那隻長得很和善的狐狸,也散發著不尋常的氣息。」奧林德沉聲說道。
「……我知道。」羽生低聲道。「但,至少在今晚合作關係解除前,我們還是先以路西法為目標吧。」
羽生和奧林德跑上樓梯,推開厚重的逃生門,沿著筆直的走廊拔腿狂奔。這一層以上是員工專屬樓層,一般賓客無法進入,要去頂樓就只能使用大樓另一邊的員工樓梯。
正當他們倆穿過走廊,跑到一個較為開闊的環形廊道時,一個身影從眼前飛過,重重撞在一旁的牆上,嚇得羽生和奧林德急忙煞住腳步。
「安德森?」羽生才剛開口,就見那頭大灰狼迅速起身,再度投入戰場。羽生順著安德森的方向望去,卻見小麥同時被三個身影圍攻,身上已經增加了不少血痕。
奧林德和羽生同時拔槍,但他們幾個的位置不斷變換,根本無從瞄準。羽生定睛一看,卻發現和小麥戰鬥的,全都是戴著基解實驗室白色面具的奇美拉,不僅有著巨大的龍角,還有著狼的形體、鬣狗的斑點、老虎的條紋。
只見安德森抓住其中一隻的肩膀,猛然一拉,打斷了他對小麥的攻擊,卻被另外一隻掃中了腰,臉上也挨了一拳。小麥一個迴身快速踢開攻擊安德森的奇美拉,轉身正要處理另一隻,卻被第三隻的攻擊逼退數步,安德森則被其中一隻給打飛,又一次落在羽生和奧林德身旁。
「……是你們啊。」安德森咳了咳,抬頭看見羽生和奧林德後說道。「你們是要追路西法對吧?我們這裡抽不開身,你們先去吧,我們隨後就到。」
「這是怎麼一回事?需不需要我的槍?」羽生看著被圍攻的小麥,想做點什麼卻又幫不上忙,於是提議道。
「不了,你們比我更需要。」安德森苦笑著說道,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快去吧,別耽擱了。」
「好。」羽生點了點頭,對奧林德使了個眼色,便繼續跑向前方的樓梯。
打鬥聲逐漸消失在身後,被他們腳下的腳步聲給取代。羽生感受到身上的汗水浸溼了衣服,隨著奔跑而貼在毛髮上。
這是他們最大的機會……必須趕上!
羽生不斷祈禱著,暗自希望剛才在安德森那沒耽誤太多時間,同時期盼著路西法搭乘的貨梯再慢一些,至少……至少得撐到他們趕過去。只要他們能成功趕到頂樓,就能夠多牽制幾分鐘,直到錦織或其他支援抵達。
追查了這麼多年……犧牲了伊格、柴叔夫婦,將槭和茵以及許許多多無辜的人捲了進來……這些債,今晚,必須得讓路西法償還!
到時候……一定……!
終於,羽生和奧林德跑到了樓頂,奮力推開通往天台的門——
只見眼前的天台上果然停著一台直升機,引擎早已發動,路西法則正要坐上去。一看見羽生和奧林德衝了出來,臉色大變,對著駕駛員說了些什麼,不過駕駛員似乎還在調校,而路西法等不了那麼久,猛然打開駕駛艙,一把將駕駛員從駕駛座推下去,自己則親自坐上駕駛座,快速的操作著儀表板。很快的,直升機開始緩緩升起。
羽生迅速舉槍,朝著路西法連開數發,卻發現子彈僅在玻璃上打出一小塊裂痕,路西法毫髮無傷。羽生一咬牙,想要瞄準直升機的其他部分,心底卻很清楚要靠一把手槍打下直升機幾乎是不可能的。
螺旋槳捲出的狂風拍打在羽生和奧林德身上。如果可以,羽生也很想要衝上前,趁著直升機還沒飛太高,跳上去把路西法拽下來,但他看過路西法是如何輕輕一揮就把伊格連著阿凱一起掃下樓頂,也親眼見到他閃過子彈,就這麼魯莽的上前不但無法達成目的,還可能賠上自己的命。
難不成他們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路西法離去?
難道,這一切只能再次因路西法的逃脫而畫下句點?
不甘心。羽生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
「羽……羽生!聽我說!你那裡……還有從武器庫帶出來的電磁槍對吧?」茵的聲音突然從耳機裡傳來。
羽生趕緊從懷裡把電磁槍拿了出來,那是當初被錦織他們救下時,從身上搜走的,羽生這次出發前偷偷從武器庫拿了出來。「有!」
「那好,照著我說的調整電磁槍的功率和範圍,只要調對了,應該會有效……咳咳……」茵似乎受了傷,講起話來有點吃力。「……快點!」
羽生迅速照著茵說的把電磁槍的功率調整到特定的數值,接著對著直升機就是一發射去。
剎那間,直升機上頭的雷達和電子儀器全都亂了套,數字和指針不規則的瘋狂跳著,一個個暗了下來,完全無法操控。路西法狼狽的想要穩定住直升機,卻見它不斷的左右晃動,來回旋轉,接著「砰」的一聲落回了天台上。
路西法用力踢開了駕駛座邊的門,從上頭跳了下來。羽生快速換回手槍,和奧林德一同對準了路西法。
「這次真的結束了,路西法。你已經無路可逃了。」羽生道。
「真是盛情難卻,既然你們希望我陪你們多玩一會……」路西法嘆了口氣,接著露出一個駭人的笑容。「……那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還沒看清楚路西法的動作,羽生和奧林德手上的槍已被他打飛,轉眼間,奧林德便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羽生也被他厚實的手掐住脖子舉了起來,不論羽生怎麼扳他的手指,都絲毫沒有鬆動。
「我真的很不希望在這裡殺了你。」路西法看著羽生的眼睛。「你是如此的特別,卻又像隻惱人的小蟲一直來妨礙我。」
突然,路西法感到大腿上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大腿竟被勉強爬起來的奧林德插進一個針筒。針筒內的藥劑才推進一半,便見路西法空出一隻手,迅速拔出針筒,反手扎在奧林德的脖子上,接著一腳踢了開來。
羽生喘著氣,圓睜著眼,從直升機玻璃的反射上,看著奧林德的手顫抖著拔出業已空了的針筒,落在一旁,雙手緊捂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自然的扭動著,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嘴巴張大著卻發不出呼救聲。羽生知道針筒裡八成是某種毒素,自己卻自身難保,遑論去幫奧林德。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就是無法理解並接受自己成為那些必要的犧牲?」路西法在羽生的耳邊呢喃道,接著猛然把羽生往他身後的牆上按去。劇痛沿著骨骼快速傳到羽生的全身,後背近乎麻痺,胸口一陣灼熱,羽生猛然咳了一聲,鮮血咳在了他的白色毛髮與衣服上。
羽生熾熱的憤恨眼神瞪著路西法,掙扎著一腳踢向他,雖然造成不了半點傷害,卻成功的讓路西法的注意力移開了半秒,羽生迅速趁機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用力刺進路西法的手腕裡。路西法痛得皺起眉頭,手為了甩掉匕首,便不自覺的鬆開了羽生。
「可別太超過,小兔崽子!」路西法憤怒的扯起羽生的衣領,又用力的把他往地上摔。羽生只覺天旋地轉,全身的骨頭彷彿都斷了,肌肉使不上力,內臟翻攪,腦袋一陣昏眩。身體的各處都在拉警報,他彷彿又回到了逃出基解實驗室的那一天——那時的羽生也是像這樣在死亡的邊緣徘徊,被伊格拉扯著奮力脫逃。
羽生。
恍惚之間,羽生似乎看見路西法的臉部肌肉微微抽動,理了理西裝上的皺紋,轉過了身。
羽生,是我。
路西法的身影逐漸遠離,再次走向了直升機。
你要活下去,羽生。
潔白的實驗室。白色的面具。器材的滴答聲。厚重的玻璃。爆炸和人員的叫喊。在車上焦急的翻找東西的老鷹女性。伊格。靶場。電腦上的程式。柴叔柴姨與他們的兒子。特雷忒的死。三花貓兄妹。火災。那隻住在隔壁的小老虎阿凱。槭和茵臉上的憂傷。
這不會是跑馬燈吧?
羽生苦笑著,視線逐漸模糊。一旁的奧林德不再抽搐了,路西法也已爬上了直升機,努力的想讓儀表板恢復,身影似乎和身後的城市與夜空融為一體。
這時,那扇通往天台的門忽然打了開來,幾個身影跑了上來。
「羽生!」那個三花貓少年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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