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市區某個商業大樓的大廳裡來來往往都是急匆匆來不及打卡的上班族，四處穿梭，雙眼無神的排成一列，陸續通過檢查站。
一頭穿著彆扭西裝的白兔加入了排隊陣列中，面無表情的隨著人群前進。
前一個人檢查完後，他走到了警衛面前，將公事包放在檯子上供他們檢查，同時拿出了自己的證件，並張開雙臂，供另一名警衛搜身。
警衛接過證件，對著上頭的照片和本人來回比對。「約翰，是嗎？」
那隻兔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警衛什麼都沒搜出，便將證件和公事包還給兔子，向後頭招手示意隊伍前進。
那兔子微微一笑，拎著公事包穿過金屬探測門，往裡頭走去。
當然，約翰是羽生的假名，那張證件自然也是偽造的。羽生穿著很少穿的西裝，一步步往主機室走去。
「羽生，再走五步後蹲下來假裝綁鞋帶，前面有些人走過來了，別被他們看到臉。」錦織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羽生沒有回應，只是默默數著步伐，轉過轉角，接著蹲了下來，低頭綁著那不存在的鞋帶，等到腳步聲經過，他才站了起來，繼續向前走去。
然而，後頸似乎傳來注視的目光。
羽生倏地轉頭，卻只見一抹白色的毛髮消失在轉角處。
「羽生，你在幹嘛？前面暢行無阻，快趁現在前進，茵替你把監視器畫面都調包成無人的了。」耳機中說道。
「……沒什麼。」羽生喃喃說道，轉身繼續前進。
錦織說，這場行動越少人越好，所以只讓羽生一個人潛入，自己和茵等人則負責後援。茵儘管許久沒碰電腦，依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全面接管了這棟大樓的監視系統，巧妙的掩護羽生前進。
羽生跟隨著錦織的指示，沿著最少人的路線順利到了主機室的走廊前，卻在樓梯間的門口躊躇不前，警戒的向主機室的門望去。
「直接過去吧。門口警衛室裡的警衛已經被茵調走了，現在那裡應該正處於無人的狀態。」錦織道。
羽生眨了眨眼，接著邁步走去。
腳步聲在走廊上特別清晰，似乎是地板的材質被換過。走近警衛室時，羽生不禁有些緊張，但還是昂首闊步的走了過去，眼角瞥向裡頭——確實正如錦織所說，警衛剛被調走。
羽生安心了許多，快步走到門旁的一個特殊裝置，迅速按了密碼打開保護蓋。那是指紋、聲紋、虹膜三合一檢測器，只有事先申請且資料庫內有對應資料的員工，警衛才會放行。羽生明顯不是這裡的員工，更無法取得其他人的個人資料。
但他們另有方法。羽生蹲了下來，拿出剛剛一直提著的公事包並打開，同時把證件從證件套裡抽出，將塑膠證件套一折，證件套便沿著事先切割好的痕跡斜斜斷開，形成一塊鋒利的塑膠片。羽生握著塑膠片，朝著公事包內部的襯布劃了幾下，撕開襯布，打開藏在公事包內的隱藏空間，從裡頭拿出一個約莫拳頭大的裝置。
「動作快點，雖然說這台裝置可以破解檢查器，但破解需要時間。」錦織催促道。
「知道啦。」羽生道，站起身，依照先前叮囑過的拆開檢查器側面的面板，並將手裡的裝置接了上去。
羽生退了一步，看著閃著燈的裝置，等待著。「我應該還沒問過，你是如何破解這台檢查器的？」
耳機那一頭傳來嘆息聲。「我認識在研發這台檢查器的公司任職的人，從而在這些檢查器的運行程式裡安裝了後門，所以做了個裝置簡單繞過複雜的檢查系統，直接把門打開，就這樣。」
「原來如此。」羽生笑了笑，正好「喀」的一聲，裝置的燈從紅色變為綠色，於是羽生快速拆下裝置，把東西快速收回公事包內，走入自動打開的金屬門。
「記得，你只有十分鐘，房間裡面應該會有一台能夠調取所有主機的主電腦——就是前面那台，看見了嗎？」錦織的語速也顯得匆促。
「看見了。」羽生迅速走向房間中央的那個螢幕，彎下腰，準備拿出隨身碟，卻忽地愣住了。
「錦織、茵，你們得看看這個。」他調整了一下藏在領帶上的針孔攝影機，對準了畫面。「我雖然不太懂這些東西，但這應該不在計畫內吧？」
「……動態密碼。」茵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嚴格來說，這些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內。」
「能破解吧？」在耳機那一頭，錦織對茵問道。「我比較擅長硬體，對即時駭入不太在行。」
「我想應該是可以……」茵喃喃道。「……不過，可能要花點時間。」
「接上去了。」羽生插嘴道，把隨身碟插進主機。「具體而言要花多久？我只有十分鐘。」
「不知道，可能五分鐘，也可能更久。」茵說道，一面傳來了她飛快敲打鍵盤的聲音。
「吶，錦織小姐，外面都沒問題吧？我應該不會一出去就被抓吧？」羽生道。
「安靜。」錦織道。
羽生有些自討沒趣，卻也只有等待一途。各種不同組合的密碼在螢幕上飛快的閃過，破解與未破解的位數不斷浮動，看得出茵正在努力攻破系統。
「……你們那邊沒問題吧？已經過五分鐘了。」須臾，羽生說道，無聊的躺在地上。
「只要你待會能準時接應就沒問題，羽生。」錦織道。「茵的破解速度比我快很多，如果我是你，就會信任她，給她多一點空間。」
「比起空間，我想我們更需要時間。」羽生眨了眨眼道。目前外頭還沒有人發現主機室正在被駭入，隔著一道門也很難發現，但羽生仍然不敢掉以輕心，耳朵豎直，不斷聆聽外頭的動靜。
「等等，我好像找到規律了！」茵突然說道，語氣頗為振奮。「這套程式……應該能行！」
「哦？」羽生坐了起來，盯著螢幕。
噠——噠——噠——
那長得不可思議的密碼以穩定的速度一位一位被破譯而出，最終在密碼重置以前，「叮」的一聲，茵成功駭進了系統。
「好了羽生，現在快下載！」錦織喊道。羽生迅速拖動滑鼠，找到那個名為「GEL」的資料夾，迅速拖進隨身碟中。
至此，距離羽生進入主機室，已過了七分鐘。
「在下載了。跑的速度有點慢，但應該勉強能行。」羽生道。「等我一下載完，你們就趕快把車開來門口，我會——」
「羽生，聽著。」錦織認真的說道。「剛才被調走的那些警衛……不知道為什麼，提早發現了。現在，他們正在大廳集結，應該不一會兒就會上來。」
「我知道，我會盡快離開的。」羽生的雙眼盯著螢幕上一點一點增加的進度條。
「我說的不是那個。」錦織道。「無論如何，你都得下載完資料。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懂了嗎，羽生？」
羽生沉默不語。
隨著進度條不斷的前進，時間也不斷流逝。他們彼此都不須對著麥克風明說，也知道此刻的對方有多麼緊張。羽生得在這剩下的三分鐘內下載完所有資料，並在警報響起前離開——這場和時間的賽跑無疑會拉扯到最後一秒。
「他們上來了嗎？」羽生低聲問道，看著進度條超過百分之八十五。
「上到三樓了。他們還在調度更多人手，每個電梯和樓梯口都有人在看守。」錦織道。「羽生，把資料下載完再走。」
「我自己會隨機應變。」羽生含糊的說道。
「羽生！」錦織對著麥克風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不是！」羽生回嘴，而此時的進度條正越過百分之九十的大關。「不行了，我準備要走了。」
「把資料下、載、完！」錦織重複道。
「如果我被抓到，那麼我們什麼資料都拿不到！」羽生嘶聲道。
「他們上到你這層了！」茵的聲音傳來。「他們手裡都拿著槍，而且直直朝你這裡過來！」
「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羽生低聲道。
「羽生！把資料弄出來！我們會再派人去救你的！」錦織焦急的說道。
「抱歉，但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比起資料，我自己的命更重要。」羽生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猛然拔出隨身碟。螢幕上的進度條正跑到百分之九十七，這麼一拔，螢幕便顯示「傳輸中止」，停止了資料的傳輸。
「羽生，回去後我們得談談。」錦織的語氣頗為不悅。
「再說吧，還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呢。」羽生道，奔向門邊，卻聽見「喀」的一聲，門被鎖上了。羽生不斷推動門板，門卻絲毫不為所動。
「錦織？茵？」羽生對著麥克風道，試圖用身體去撞門，警報卻在此時響起，紅光閃爍著籠罩了整個房間，刺耳的蜂鳴聲接連不斷。
「糟糕，有人用更高的權限覆寫了我的指令！」茵驚呼，試圖從遠端打開門。
「我就說吧，該早點走。」羽生無奈的說道，四處張望著，尋找其他可能的出口。「我有看到一個通風管，那個能通到外頭嗎？」
「……可以，但是通風口有紅外線保護。」茵說道，迅速打字。「我試試看能不能駭進系統，把風扇和紅外線都關掉。」
「好。」羽生道，拎起公事包，爬上桌子，看向頭頂的通風口，踮腳用工具旋開螺絲，成功卸下擋板。羽生吁了口氣，聽見外頭隱約傳來腳步與吆喝聲，警衛們似乎在外頭集結。
「再一下下……可以了，你準備好就說一聲，我把電路切斷——不過，我只能切斷五秒，不然他們就會發現你在通風管裡。」
「五秒？足夠了。」羽生把公事包掛在身上。「切斷吧。」
羽生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抓住管子，算準時機向上一盪，恰好在風扇停止時把自己撐了上去，迅速反手帶上擋板，朝著風扇一踩，用盡全身的力氣，爬上了上頭的平台。
「要恢復了！」茵喊道，就在羽生爬上去的那一剎那，紅外線和風扇同時恢復，差點碰到羽生的腳。而下頭也傳來開門聲，那些警衛闖進了主機室。
羽生嗤笑了笑，往前頭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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