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衛站在一扇寫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字樣的門邊,不發一語,手裡拿著槍。忽然,兩條手臂毫無徵兆的分別從身後快速勒住了他們的脖子,同時嘴巴也被摀住,氣息和呼救都被緊緊勒在了喉嚨裡,發不出聲,須臾,他們便軟軟的頹了下去,倒在一旁。
「接下來,請讓我說明這一次的計畫。」
羽生和雷米歐互望一眼,點了點頭,打開身後的門,把那兩個警衛拖了進去。半晌,換上警衛制服的一兔一狐便走了出來,確認外頭走廊安全後,朝門後招了招手,槭和茵便跑了出來,四個身影奔過走廊,閃入樓梯間,往會場奔去。
「雷米歐、羽生,你們偽裝成工作人員,帶著槭和茵去預定地點。」
雷米歐三步併作兩步奔上台階,在敵方來得及喊出口前踢倒對方,摀住他的嘴,一個手刀把他劈昏。後面另一個警衛正要拿起對講機,羽生便一躍而上,舉起調整至最小功率的聲波槍,精準命中他的頭部,「砰」的一聲擊倒在地。
「茵負責在監控室侵入系統,這段時間,就由槭保護她。至於雷米歐和羽生,你們混進會場,等待我的指令。」
雷米歐和羽生從樓梯間往樓下走去,準備轉過轉角,卻見一個警衛打開樓上的門,一見到他們,便迅速掏槍。羽生聞聲抬頭,微微一驚,正要閃躲,卻聽「咻」的一聲,那個警衛慘叫倒地。他們轉過頭,只見身後的落地窗上有著一個鮮明的彈孔。
「裂耳,你拿狙擊槍去對面施工中的大樓伺機支援,那裡視野應該不錯。安德森和小麥,你們在一樓待命,等我一聲令下再衝進去。」
「那你呢?」羽生問道。
「我會確保一切順利進行。」錦織答道。
槭和茵盯著監視畫面。隨著司儀說完話,主席退下,在一陣掌聲之中,那頭公鹿走上了台。
「各位貴賓好,感謝各位今日的蒞臨。在各位享用餐點的同時,也請聽我這裡嘮叨幾句。」穿著一身純白西裝的路西法自信的掃視著台下來來往往的政商名人。「今天這場餐會,除了如各位所知,是醫師公會與兒獸福利基金會,為了籌建幼獸罕病暨基因研究中心而舉辦,我也想趁這個機會,與各位談談現今基因研究的境況。」
「他所說的那個研究中心是什麼東西?」羽生低聲道,不知何時已換成了服務生穿的燕尾服,低調的站在賓客之外,窺視著台上的公鹿。
「可能是披著慈善外皮的又一個基解實驗室,也可能是正經為民服務的研究中心。」雷米歐悄聲道,也穿著服務生的制服,微笑著端著盤子,不動聲色的穿梭在賓客之間,自然的融入其中,不時停下來詢問:「來杯香檳?」
「不管答案是什麼,都不是我們這次的重點。」錦織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雷米歐、羽生、裂耳、槭,隨時注意周遭,一有狀況就馬上回報。安德森、小麥,等我的指令。」
「近年來,我們在這個領域投入的預算不斷的增加,但對於罹病的孩童來說,不論我們給多少津貼,都只能緩解一時的急需,無法改變他們天生艱困的處境。」路西法誠懇的說,就像任何一個政治人物一般口齒伶俐。「在我們習以為常的每一天,對於患了罕見疾病的孩童來說,都是痛苦難熬的等待。而今天準備籌建的幼獸罕病暨基因研究中心,正是為了修補這個問題而存在。」
「呦,還挺會講的。」羽生在暗處冷笑著。
「樓下的警衛好像有些動作了,似乎正在往樓上這邊來。大概是察覺到不對勁了。」茵透過監視畫面,向他們回報。
「安德森,小麥,盡量拖延他們的腳步,不要正面交鋒,不要發出太大動靜。」錦織道。「茵,取得所有系統的控制權了嗎?」
「剩下你們那間宴會廳,正在努力中,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茵操作著監控室的系統。
「痛苦就到這一代終結。俗話說得好,預防勝於治療,如果我們能夠把更多資源投入基因研究當中,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終將克服現在糾纏這些孩童的疾病。」路西法的聲音鏗鏘有力,揮舞的手勢加強了語氣,感染了在場幾乎所有賓客。他掃視著台下的參與者,面帶微笑,堅定的看著他們,而羽生則是默默的躲在陰影下,迴避路西法的注視。「這是我,也是所有人的願景。期待新的研究中心能夠推展我們對於獸人的基因知識,從根源上掃除所有病痛。為此,還需要各位的大力支持,才能讓這個計畫順利走下去。」
「不行……他們的人太多了……錦織,我們攔不住他們。」安德森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撤退,不要戀戰,裂耳,你掩護他們。」錦織快速說道。「茵,你那裡還沒好嗎?」
「快了,只差一步就能掌控整棟大樓了。」茵咬牙道。
「不太對勁。」羽生道,看著宴會廳門口一動也不動的警衛。「這些警衛的樣子,不像是大樓正在遭受攻擊應該有的行為模式。」
「看起來他們想要默默解決我們。」槭的聲音傳來。「有些警衛往監控室這裡來了,數量很多。」
「他們早就預料到我們會來了。」雷米歐低聲道。「這是個陷阱。要撤退嗎?」
「行動如常。我們有料到這些。」錦織命令道。「茵,你繼續嘗試駭入。其餘,伺機行事。」
路西法說完,台下響起了如雷的掌聲。然而,他只是微微頷首,接著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當然,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些人保持懷疑的態度,我尊重你們的想法。或許,有些人認為,我們的做法有些問題,甚至指控我們違反倫理道德。」
羽生微微一凜,不禁感到全身不自在——彷彿路西法精準的在群眾中攫住了他的身影。他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在對著他訴說,彷彿要挑戰他的信念。
「我想對這些質疑者說……你們應該自己親眼看看——看看你們自己,以及看看我們正在做的事。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我們的族群正在面臨的問題,看看我們為此付出的努力。」路西法越說越輕柔,咬字卻反而更加清晰,像是故意說給他們聽。在那一刻,羽生確信路西法看見了自己,同時,那頭公鹿的臉上還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那自信而凌厲的視線穿透了羽生的身體,使他心底的不安無處可躲。「這世界有太多不公平,但我們能試著改變。雖然我們的種族各不相同,卻本是同根生,這正是我一直提倡的——弭平差距,趨於大同——畢竟,我們生而平等。」
「雷米歐,之前看過的那頭白狼朝你們那裡去了!」安德森緊張的說道。
「我……好了,我駭進去了!我已經控制了所有系統了,燈光、供電、警報……」茵喃喃說道。
是時候了。
羽生深吸了一口氣,瞥見另一端的雷米歐對自己點了點頭。
他向前跨了一步。
他跨出了那一步。
「那麼,我們這些實驗體,也是你口中『平等』的一部分嗎?」羽生從群眾中站了出來,站到舞台的燈光下,對著路西法說道。「……是嗎?『大天使』大人。」
四周的賓客議論紛紛,但此刻羽生和路西法的眼中只有對方,無形之中對峙著。
「抱歉,但現在還沒到提問時間。」路西法微微一笑。
「那麼我換種說法。」羽生冷笑著,緊咬著路西法不放。「你什麼時候,才打算公開你所隱瞞的所有活體實驗?還是你打算把我們當成你光鮮亮麗理想背後的必要犧牲?」
賓客之間傳來了不少驚呼聲,有些躁動不安。但路西法仍然不為所動,道:「警衛,把這位先生帶走。」
羽生沒有被路西法的威嚇嚇著,反而向前多走了一步。路西法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瞥向周圍,只見門口和牆邊的警衛不知何時全都在他的視線死角被放倒,甚至連賓客都沒驚動。路西法迅速掃視四周,卻忽然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內某隻穿著服務生制服的狐狸,衣服上有些不自然的皺褶,似乎剛經過劇烈活動。
「如果你真的有你自己說的那麼高尚,那麼,你應該對我的問題問心無愧才對。」羽生道。「還是,你其實是害怕而不敢承認?」
路西法深吸了一口氣,沉住呼吸,道:「沒發生過的事,我自然就不會承認。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有什麼問題,請向我的祕書陳情。」
「不記得了?看來你需要有人來喚醒你的記憶呢。」羽生咧嘴笑道,轉向了一眾賓客。「看仔細了,各位,這才是真正的路西法——」
隨著羽生說完,茵按下了鍵盤上的按鈕,路西法身後的大螢幕旋即切換了畫面。
賓客們又是一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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