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是一個海港,海港不算很闊,不遠處……目測大概兩公里左右,就已經是對岸了。海港另一邊的岸上豎立著大大小小,如同塔樓一般的建築,那些高樓都一棟一棟的,彷彿要碰到天邊,而它們一字排開的樣子就像一幢高牆,彷彿要擋下所有想要窺探牆後世界的目光。
就在這時,一道劃破空氣的刺耳聲音傳來,把我的目光引到右邊。那裡有一條長長的灰壓道路,路上車水馬龍,滿是各式各樣的車輛,樣子跟古莉斯的車輛截然不同,有些細小的速度很快,有些則有兩層,看起來就像是移動的雙層長型房屋。道路另一邊也有高聳的建築,它們都高得嚇人,令人不禁覺得它們下一刻會否倒下來。被兩幢高牆夾在中間,我感覺很擠迫,有點喘不過氣。
我曾經在古莉斯遇過一位從蓋亞提逃難而來的魔法師,他告訴我,蓋亞提的一些城市高樓林立,到處人山人海,就算是古莉斯發達程度首屈一指,以居住人口眾多為名的城市里斯特,也不足以比擬。當時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認為只是他誇大其詞,現在雙眼實見,明白了他所言非虛。他的說話沒有誇大,倒不如說是形容溫和了。
別說是里斯特,整個古莉斯幾乎沒有地方跟這裡長得一樣!
里斯特那裡有不少高樓,但最多都是到十層樓左右,而且都是用石頭或磚頭建成,簡單來說就是平房的拉長版本;但眼前的高樓們,依我所見和感覺,應該都是以鋼材和混凝土建成的,基本概念跟里斯特的建築截然不同。
明鏡另一邊的世界,差別也太大了吧?
在古莉斯的魔法知識裡,古莉斯和蓋亞提是「相連的兩半」。她們是對方的倒影,自世界混沌初開之時便被分離。兩個世界面貌並不一樣,但有些根源上的事物,例如起源、力量泉源都是一樣的,因此我們常稱蓋亞提為「鏡之彼方」,而「古莉斯」這名字,本身就是「鏡」的意思。
倒影跟原影不一樣是很正常,我能夠理解,但這裡除了「人類」這一種族的樣貌、以及空氣成分一樣,我找不到其他跟古莉斯有關係的事物啊?
這哪裡是「鏡之彼方」,根本是另一次元的異世界吧?「別站在路中央吧,要叫人怎樣走路啊。」
我還在整理認知上的衝擊時,這時左臂被大力撞了一下,我還未反應過來,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便傳進耳中。直覺地往後望去,我看見一位中年婦人正回頭瞪著我,她發覺我留意到她時,嘴上碎碎念了幾句話,才緩緩轉身離去。
我站的地方不對嗎?……啊,糟糕。
婦人的一句話讓我回過神來,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到埗之後便一直站在行人道的中央,沒有移動過。我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大多都留著一頭黑或褐髮,裝束都很輕便,衣服的設計跟古莉斯現在流行的裝束差不多,都是上半身穿襯衫,下半身穿長褲或裙子。在這些人當中,一個披著長斗篷,拿著權杖,拖著行李箱,而且留著一把與眾人不同的淡黃色頭髮的人類,別說是鶴立雞群了,簡直是過份顯眼的異類。
「她在做甚麼?」
「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
「這是那個嗎?Cosplay甚麼嗎?今天有活動嗎?」
「穿上這種奇裝異服走到這麼多人的地方來,我真的搞不明白這些人在想甚麼。」
許多人的低聲細語傳進我的耳朵。我不懂得這個世界的語言,但因為在起行前已在自己身上施下能夠理解所聽言語的魔法,所以現在才會聽得懂周圍的人對我的微言。
先不管這身在古莉斯裡算得上平凡的裝束為什麼會是「奇裝異服」,以及「Cosplay」到底是甚麼意思,但初來乍到便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有些路人甚至舉起了他們手上的裝置偷偷對準我,猜想是拍下我的樣貌,這並不是甚麼好開始。我見形勢不對,立刻拖著行李箱走到不遠處一個無人的角落,先是為自己施下隱形魔法,然後把權杖和斗篷收起,並將聚在頭髮上的魔力撤去,到我解除隱形魔法時,我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個惹人注目的「表演者」,而是一個有著一頭櫻紅色頭髮,拖著行李箱行走,普通的旅行者。
我在換裝後故意待了半小時才解除魔法,還特意用魔法改變了行李箱的顏色。半小時算是挺長的時間,我坐在一旁等已經等到有點悶了。外面的人那麼多,又走得那麼快,我猜剛才見過我的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了吧?那麼現在走出去的話,應該沒有人能夠認出我是不久前的那個奇人吧?
走在這條又長又闊行人路上,我不斷偷偷觀察旁人的反應。我發現他們很多都一邊走,一邊低頭看那個會發光的裝置,還忙碌地用手指在裝置上按著不知甚麼東西,一副不會留意周遭事情的樣子。這樣看來,應該不用擔心被認出了,我在心裡暗暗呼了一口氣。
──不,有人在看著我?
忽然,我感覺到有異樣的視線投向自己,頓時停下腳步。
我直覺地循感應到視線的方向望去,那裡有幾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人在看海,沒有人看著我所在的方向,也沒有可疑的身影。
是我太多疑了嗎?剛到達陌生地方,太緊張嗎?
但我明明感覺到有視線的,那視線的感覺不是像那位婦人一樣,而是更集中,想要打量我仔細的注視。到埗後第一次睜眼時,我也感覺到有人在看著我。
二人會是同一人嗎?他是誰?從古莉斯追著我來的人?還是蓋亞提的魔法師?
我再打量四周,仔細看清楚身邊每一個人,確定沒有可疑人物。雖然心裡依然有疑慮,但既然找不到人,也就只能當作是自己多疑,把此事擱置。
我低頭一瞧手錶,上面顯示的時間早就藉助魔法與這個地方的時間同調。時針指向五,分針指向三十分的方向,我再抬頭看了看天空,不久前還是滿天橙紅,眨眼間已經變得昏沉,即將要被漆黑掩蓋。
時間不早了。我對自己說。先找一個地方好好休息,翌日再慢慢探索這個地方,以及找出這城市的魔法公會,到那裡自我介紹吧──
「你好!」
就在我要起行時,身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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