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在她的期待之中,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狠狠地說出那個連自己也感到可怕的數字。「依照我這星期在街上的觀察,隨機抽出一百人,沒有一個人能夠達到當魔法師的最低魔力量要求。這裡的大氣裡魔力太稀薄了,例如我想聚集一個最小單位的光魔力,在古莉斯我只需要用半秒便能完成,但在蓋亞……地球,我需要用兩秒才能做到同樣的事。在這個環境裡,要走出一個像樣的魔法師或魔女,十分困難。」
我想說一個更好的答案令她開心,但可惜這就是事實,沒有辦法。
「為什麼會差那麼遠?你不是說過,古莉斯和地球是鏡的兩面,既然古莉斯有魔力,那麼地球不也應該一樣嗎?」恒追問。
「就算是鏡的倒影,也是左右調轉,並非完全一樣。古莉斯和地球也是,她們有著一樣的根源,一邊世界存在的事物,另一邊世界也一樣存在,但兩個世界的事物並非完全一樣。」我嘗試用最簡易的文字說明兩地差異的基本原理。「兩個世界的大氣都有魔力,但魔力的多少會因為環境變化等原因而出現差異,所以兩地的情況不會完全一樣。」
「是這樣嗎,」聽畢,恒垂下了頭,雙眼失去了光彩。「那即是說沒有機會了嗎……」
怎麼說得像你想成為魔女似的?「雖然我剛才說一百人裡沒有一個人的魔力量能夠達到魔法師的最低要求,但並非說所有人都沒有魔力,可能一千、一萬人裡會有一個人擁有能夠當上魔法師的魔力量,只是我剛巧未遇上他而已。」
「那麼我呢?」聽到我安慰似的一句,恒立刻振作起來,指著自己追問。「我的魔力量是多少?」
「詳細的數值要做一些檢查才知道,但就我現在感應,你的魔力量跟這裡的人一樣,幾乎是無。」我如實回答。
「怎會這樣的,」恒那上揚了不過兩秒的嘴角又垂了下去。「明明我平時能夠用符咒改變髮色,那不代表我有魔力嗎?」
「那個符咒不需要用魔力驅動的,任何人都能用。」我點出事實。
「但那個符咒是我的家人製作的,如果家裡有人擁有一定程度的魔力,那麼不等於整個家族都有這方面的才華嗎?」恒還是不死心。
「就算家族裡有人有優秀的魔力量,環境變化、本身血脈的優劣也會影響到魔力的繼承。」我指出。「你不是說父母是從日本搬過來香港的?有時候本身的血脈和當地的環境不合,會導致魔力量減少,血脈慢慢衰退,可能你家的血脈是被環境影響了也不定。」
解釋的同時,我自己也不禁打了個冷顫。恒的家是地域性的移居,我是跨世界移居,那差別大多了。自己剛說完的話就像回力鏢一樣狠狠打中自己,希望移居過來地球後不會因為水土不服,而影響體內的魔力量吧。
「叮!」恒正要開口想要問下去,就在這時,三文治機的提示聲響了。
「啊,早餐好了。」我立刻轉身,手指在空氣比劃幾下,機器裡的麵包和火腿便帶到一早準備好的碟上,並與一旁的芝士合成一份完美的三文治。
「如果在外面也能用魔法,你說多好呢。」看著我用魔法的背影,恒感慨地說。
「但這裡的人都視魔法為異物,行使魔法的人都是異類,我可不想像你們的歷史一樣被火燒死啊。」感慨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我現在只能在恒的家裡,在沒有外人的地方稍微用一點魔法,但一踏出屋外,就要收起魔女的身份和本性,一丁點魔法也不能用,很壓抑啊!「唯有像現在這樣,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才能用,偷偷摸摸的感覺很讓人討厭啊。」
「我呢?我呢?」當我提著瓷碟和水杯,轉身要走到飯廳時,我看見恒指著自己追問我。「我也是人啊。」
「你當然是例外了,」我登時回她一雙白眼。玩這種捉字遊戲,你是小孩子嗎?「不然我也不會在你面前用魔法吧。」
我直接走出飯廳坐下,恒見狀,也到雪櫃裡取出昨晚她買回來的沙律,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一起吃早餐。
三文治吃了一半,看見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光度,我突然閃過一陣疑惑,抬頭看了看時鐘,發現已經是早上九時。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我問道。
平時恒都會在早上七時三十分離家,從未見過她在這個時間仍在家的,今天是有甚麼特別嗎?
「今天是週六,不用上班。」恒吃了兩口生菜後,輕鬆地回答。
對呢,今天是週六,這些日子一直把心神放在別的事情上,完全忘記了日子。原來蓋亞提的人在週六也不用上班的,跟我們一樣呢。
「古莉斯人在週末要上班嗎?」恒好奇地問。
「看不同工種而定,但大部分人都不用的,因為六日都是法定休息天。但像我這種以委託為生的魔女,平時的工作日數不定,所以連續工作一個月也是有可能的。」我回答。
我的最高連續工作紀錄是一個半月,而最長的「假期」──沒有接到工作而生的空檔期是三個月。
「自僱人士果然辛苦呢。」恒說了一個陌生的名詞,我猜應該是形容我這種工作性質的詞語吧。
「辛苦歸辛苦,但相對地,報酬也挺可觀,算是另類的等價交換吧。」我說時無奈地攤了攤手。
「介意我問,櫻平均一次委託能夠賺多少嗎?」恒放下手上的叉子,向我投來好奇的眼神。
「我的話,最低限度會收取三個金幣,換算成港幣的話大約是五萬五千元左右。」我前幾天拿了幾個古莉斯的金幣到到恒介紹的店舖兌換成香港的貨幣,因而得知兩地的貨幣兌換率。
「很多啊……」恒頓時目瞪口呆,我彷彿看到有許多個錢幣在她的眼中閃過。「果然高難度工作是能換取高額報酬的……」
高難度……也算是吧,始終處理委託時經常伴隨著危險,一不小心便會在和神秘生物的打鬥中受傷。我想了想,微微點頭。
「對了,櫻,你今天有甚麼打算?」不經不覺,我們都吃完各自的早餐。就在我要起來到廚房清潔餐具時,恒問道。
「嗯……我應該會到外面走走吧,繼續摸熟周圍的地方。」我想了想,直接回答。
這一個星期,我每天都會外出,讓身體熟記這塊土地的氣息和感覺,以及記清附近一帶的道路。我的習慣是早餐後外出,傍晚前便回到住處,而且不會走太遠,深怕不小心走失時要麻煩恒把我帶回來。
「不如我們一起出外吧!」這時,恒突然興奮地提議。
「甚麼?」我嚇了一跳。
「你這些日子都只在跑馬地、灣仔一帶活動,應該沒去很遠吧。反正是週末,不如今天就由我帶路,帶你去看更遠的地方吧!」說時,恒高興地指向北方,似是暗示要把我帶到北方某個地方去。
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我總是不懂得應對。「不、不用了吧,我自己一個人去便可……」
「不行的,你一個人去遠的地方,很容易會迷路的,」恒似乎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我才沒有說要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而且我也有東西想買,就當作是陪我逛街吧!」
「這……」這甚麼理由啊?你想買東西就自己去啊!我想拒絕,但恒一直用她那充滿期待的雙眼瞪著我,讓我難以啟齒。
「一起去逛街吧,你意下如何?」見我一直沒有反應,恒追問。
她在我面前眨了眨眼,我想出言拒絕,但想不出該說些甚麼才好。
「照你的意思吧,我對這個地方認識還很少,屆時麻煩你帶路了。」我思考良久,最後以一口嘆氣作結。
我實在很不擅長應對她這一種人啊,她比那個紫髮纏人傢伙更難以應對。
「太好了!那我立刻去準備!」成功得到我的答允,恒開心得跳起來,樣子像極一個小孩子。她立刻衝上樓梯,想要回到樓上的睡房去。
「所以你待會要帶我到哪裡去?」我叫住她,問道。
「秘密,」恒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裝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你待會便會知道。」
我正想追問,但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盡頭,只剩下我一人在樓下呆站。
唉,算了,還是待會等她下來後再問吧。
我轉身,回到廚房,安靜地用魔法洗刷用過的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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