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要怎樣找啊!」
我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螢幕悲鳴。
「每個廣告都是這樣寫,『最少有一年工作經驗』,拜託,我就是為了得到工作經驗才在找工作的!就不能給我過嗎?」越說就越氣,我忍不住用雙手揉頭,把剛梳好的頭髮都揉成一團糟了,但還是沒能消氣。
今天已經是找工作的第七天,正確來說是坐在電腦前看招聘廣告和傳出應徵電郵的第七天。
四個星期前,實在地認知到沒法在這個世界用一向習慣的方法生活後,我花了幾天時間沉澱和整理心情想法,仔細與自己對話,大致決定好接下來要走的方向。我要遵從這個世界的法則,放下魔道,像這裡的人一樣過生活,而我要做的其中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工作是人類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要住下來,就一定要想辦法賺取錢財。雖然我從古莉斯帶來的錢幣和寶石可以換取一筆不錯的錢財,可以足夠我在香港生活一年以上,但錢總有一天會用完,我無論如何都逃不掉要工作的命運。而且,說好了要像這裡的人一樣普通地生活,吃著古莉斯帶來的老本休閒過活甚麼的,哪裡像樣了!
決定好前進方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準備。我除了深入學習這個世界的知識和待人辭令,還花了不少時間弄好銀行戶口、住址證明等文件,而最重要的,是學習兩種在香港一定會用到的語言──中文和英文。
我的語言轉換魔法雖然十分方便,但既然決定了要長期定居,放下魔女的身份,那麼就不能再經常依靠魔法,要真真正正學懂這裡的語言。在魔法的輔助下,經過四星期的時間,我記熟了一些基本中文用語,可以進行簡單溝通,也能夠讀懂一些簡單的文章。至於英文,由於它跟我的母語架構相近,一些發音、文法,以及字母等都差不多,所以學起來駕輕就熟,不論聽、寫、讀,能力,都比我的廣東話和中文流利許多。
我曾經擔心過自己只有英文好,中文不好會否帶來不便,恒卻說不用太擔心,因為我現時在記錄上是居住在香港的日本人,外國人中文不好是正常的。我當時問她,她也是日本人,但廣東話一點口音也沒有,我不是也應該做到這個程度嗎?她說自己是特例,自小便住在香港,每天都在廣東話的環境中浸淫,加上有著語言天賦,才練出這一身本領。恒還說,自己認識一些同樣從小就在香港居住長大的外國人朋友,有些人長大後仍然只能夠說簡單的廣東話,程度跟現在的我差不多,而且香港有一些自幼就接受英語教育的本地人,他們當中不少人的廣東話也不是很好,所以就算我的設定是已經在香港居住七年以上,也不用擔心因為廣東話不好而沒法融入、遭人白眼,只要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就足夠生存的了。
不熟悉本地語言,掌握一個來自異國的語言便能生存?我聽的時候一臉納悶,覺得邏輯不通,最後是恒跟我上了一小時的歷史和社會課,從香港的殖民歷史到本地人的崇洋心態等一一告訴我,我才勉強明白這畸型表面背後的種種原因。
暫時靠著這一點過活吧,但我仍然會以早日掌握如本地人般流利的中英文為目標,努力學習。
文件準備好,常識勉強過關,語言也沒有大問題,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就是時候開始找工作了。
我花了兩天的時間熟習使用名為「電腦」,有著計算、輸入文字,還可以跟世界另一邊的人類溝通,如同魔法般的機器後,便依照恒的教導,到互聯網上的求職網站尋找合適的工作。我本來以為找工作應該不會很困難,畢竟依照恒的說法,就是到網站查看招聘廣告,見到喜歡的工作便依照指示遞交文件,又或傳電郵給相關公司而已,很簡單吧,但過了半天我便發現,自己完全輕敵了。
幾乎沒有一份合適的工作是我能做的!
正確來說,不是沒有合適的工作,而是我想應徵的工作,全都不能做。
我想找的是一些需要一定工作技能,有點體面,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普通工作。畢竟我本來是實力強勁的「光之魔女」,也是古莉斯排名第一的魔法學院高材生,魔法以外的其他能力並不是說笑的,那麼當然不能屈就自己,隨便找一些簡單的工作敷衍吧!而且,跟我一樣年紀的恒正在當一間公司的主任,我自問跟她能力相若,那麼應該可以找到一樣水平的工作吧!
結果,是不行的。
每一份我看上眼的招聘廣告裡都提及應徵者要有工作經驗,有些要三至五年,最少的都要一至兩年,而且它們都有要求相關學歷,沒有一份工作是給沒有經驗的新手的。無需工作經驗,也不問學歷的工作不是沒有,但它們都是文員、銷售員、接線專員等簡單而重複的工作,不是我的目標。
拜託,我的能力是足夠的,不,是足夠有餘。廣告上要求的電腦技能,我早就熟練了;行政和文書工作的技能、這些只要稍微觀察一下便能學懂,沒有難度。至於應徵廣告上提及的獨立處事能力、適應力及分析力,這些我都有,畢竟委託處理就是要獨自一人應對各種突發情況,例如去調查發生事故的礦洞,最後卻要面對一整隊魔物大軍,這些都是不時發生的事,沒法單人應對意外情況,還有快速分析情況並作出判斷的話,我早就死了,也自然當不了「光之公主」。
技能,我有,很多;責任心,比很多人都更高。自問能力上不輸他人,就因為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沒有這邊世界的學歷和工作經驗,所以找不到與能力相等的工作,這甚麼笑話啊?
古莉斯跟蓋亞提是鏡的兩面,我們那邊的人都不會單以學歷和工作年數來斷定一個人的能力,以及它和一份工作的適性,那麼這邊世界也應該一樣吧?
香港文明那麼發達,這裡的人想法應該也很進步吧,我就不相信這裡沒有一份不只看工作經驗和學歷,著重看應徵者能力的工作!
我硬起心腸,以一副要把大小招聘網站的所有廣告都看完的氣勢,不眠不休地尋找,並向認為有機會的工作傳出電郵,就這樣找了七天,一無所獲。
「櫻,找得不順利嗎?」在我抱頭悲鳴時,恒探頭進來我的房間,關切地問。
我拋去一個無奈的眼神:「就是找得不順利才會在抱怨啊。」
「甚麼回音也沒有嗎?」恒走進來,看著我的手提電腦螢幕問道。
我甚麼也沒說,直接打開電郵頁面給她看。「全都是系統回應,一封公司的回信也沒有。天啊,一份工作而已,為什麼那麼難?」
「不用急啊,找工作急不來的。」恒輕輕微笑,彷彿事情真的如她所說一樣輕鬆。「而且通常公司們收到應徵電郵後,都不會即時回信的,要等一陣子才會有回音。」
「啊,為什麼要等啊,真令人焦躁。」我已經等了五天了!難道還要等一個月嗎?一想及此,我便忍不住搓揉頭髮發洩。「再這樣下去,我哪有錢付租金和生活費?」
「我們不是說好了,待你找到工作之後才開始收取租金嗎?」恒問。
我毫不猶疑地投去一個懷疑的眼神:「你忘了嗎?我們說好的是,下星期開始我便會開始付租金,就算未找到工作也一樣。」
「我真的不介意的,」恒還未說到一半,我已經猜到她下半句會說些甚麼,果不其然,她真的說了那句:「反正我也不急著錢用。」
「但我介意啊,甚麼事都靠著你,不想再欠太多了。」我的這一句回應,連我自己也厭倦了。
之所以會厭倦,是因為同一番說話,這一星期以來已經重複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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