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如此灼热,人的身体和心会一起燃烧起来,那是炎暑的热情;也是假期的喜悦。人们享受着灼热,追求着清凉。他们随意地在热风里舞动,在冷水里跳跃。他们的热情会像夏蝉鸣叫逐渐响亮地上升,会变成一朵又一朵鲜艳美丽的绣球花,在雨或风中转动。绣球花的姿态是不一的,它们有时是含蓄待放的花苞,有时是热烈绽放的花瓣;有时则是低头垂怜的花朵。这便是夏天的风采,夏天属实是由雨折射出彩虹的季节,精彩而热情。
月光依照程序在六日家过夜,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宛如天仙的女子原是一名男性。五条家的餐桌是沉默的,他们是一家人,却又是陌生人。这是五条家的男主人亲手制成的,他以沉默和压抑为材料制成了这番玩具屋。这里没有欢乐的氛围,就算是游戏人生的月光也不由自主小心了起来。她本想开启一些话题,却被餐桌上沉默阴郁的氛围给吓住了,埋头吃饭。月光感觉自己好像在对着神主牌吃饭,死者为大。六日家的餐桌可不是这个样子,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开启话闸子;餐桌上总是充满笑声。这里的六日阴郁沉闷,和平日的她判若两人。月光眼巴巴地望着黑幕的电视,寻找着可以打开电视的机会,最后还是没有得逞。月光吃得不是很舒服,完全没有一丝饱腹感。之后这些人的关系也是冷若冰霜,听着颤音优美老歌洗碗的母亲,眼睛朝着电视却没有在注意里面的内容的父亲,躲在自己房间的两姐妹;他们就像演员,遵循安排演着各自的戏份。
她想要清除这份抑郁,所以打算跟六日一起洗澡,然后自然而然地被六日踢出来了;真笨。
月光睡在六日的房间里,就像在伦诺市。关闭的电灯,缓缓运作的空调,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两人;他们也好像演着自己戏份的演员。进入这里的人都会变成黑白,了无生气,像扯线木偶;又像玩具娃娃。在这样了无生气的房子里,只有猫咪滨滨的撒娇和叫声还有一些温度。这样乖巧亲近人的滨滨,在看见月光时却不悦地发出古怪的嘶鸣声,还咬了月光一口。月光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被咬痛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叛逆的猫儿和大声吆喝的六日。
月亮在外摇曳,像沉入水。六日看着这样的月亮,由不得想起了那天的事。她试探性地问:“你不会再对我做那种事的吧?”
甜如甘蜜的声音响起了:“当然不会,因为你会生气。”少女娇柔美和的声音脱去了那股危险性。女人拥有危险性,但不会把她显露在声音里,月光永远都明白这个。
六日拉高了被子,思绪良多。最后,她说了一句:“月光今天那样帮我,我很高兴。”她继续说,“其实今天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但是我想反正什么也不能做就算了。月光却跳出来帮助我,我很高兴。”她倾诉自己的感谢,“我其实一直很感谢月光,因为月光使我改变了。以前觉得自己不能做的事,现在全部都做到了。现在的我,很快乐。”如此肺腑之言,月光却毫无反应。六日困惑地转过头去,看见了呼呼大睡的月光。
六日小声骂了一句:“混蛋……”
今天的五条家今天有了不一样的生气。五条家的小妹妹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紫色牵牛花,眼中尽是迷恋和沉迷。月光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牵牛花浴衣,忍不住问:“你们们女孩子在这种时节都要穿这种衣服的哦?”
“你自己明明也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还好奇啊?”白露发出像是银铃的笑声,她会在特别高兴时发出这种笑声。她觉得自己的笑脸太不文雅,所以遮了起来,像是中国古代女性藏在扇子下对如意郎君释放的含蓄清纯的笑容。月光没有注意到她这番小心思。她看着好奇打量自己的身体的月光,心里有一阵难以说明的甜蜜和喜悦。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如此美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六日走出房间说:“月光你好了吗?好了的话可以准备出门了。”月光露出和善的笑容,甜甜地回答:“好了哦。”看着与月光相谈甚欢的六日,白露的脸瞬间垮下来了,像是塌陷了的伦诺大桥。她大胆地释放出她沸腾的不满,用一张像是水滚了的热水壶的脸看着六日。六日意识到了她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她从来都不明白青春期妹妹的心思。白露边跺脚边走路,气恼不已地去和自己的朋友参加夏祭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牵牛花浴衣,与月光正好衬合。
“你妹妹又笑又生气的,真可爱。”月光不识时务地说。
“这种可爱我只觉得困扰啦……”六日叹了口气。
今天夏祭,很多可爱的女性都身着浴衣,聚集在一起的她们像是一座千紫万红的花园。这样的她们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味,那到底是肥皂、香水还是青春期独有的香气呢?这样的她们看来鲜香活泼,就像是刚开的花。花的香味形形色色,有时候还会突然改变,变为更为成熟诱惑的香气。月光看着这群可爱的女性大饱眼福,她注意到了旁边只穿了便服的六日,她正按着手机联络着自己的朋友。月光微微皱眉,惊飞一直躲在小背包里,称职地蹭饭和当着没什么用的吉祥物。
听说海棠会迟来的两人决定先逛夏祭。月光看着张灯结彩的街道,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眼睛的光几乎媲美星光。她拉着六日尝遍各种点心,如苹果糖、章鱼烧和炒面。这些东西平时也可以吃到,但夏祭的就是有另一番风味。不只是食物,月光他们也玩遍了各种档口,如射击、捞金鱼和丢球。月光兴致勃勃地拿起玩具枪试着模仿立秋,没想到落了个空。她不爽地吐了吐舌头,六日苦笑着把枪接过,射中了个玩具青蛙吊饰。虽然只是个安慰奖,但对六日和月光已算是特别大的鼓励。六日把玩具青蛙吊饰送给了月光,做个纪念。月光看着吊饰,珍惜地把它挂在剑上。六日也是不一会儿就捞上了金鱼,但是把它送给了某个孩子。月光惋惜地问:“为什么不养呢?”
“金鱼很快就会死的。而且家里有猫,并不适合养鱼。”六日惋惜地说。说完,六日不当一回事地带月光继续逛摊。月光回头看了逗着金鱼,发出风铃般悦耳的笑声的孩子,心里更是多种思绪。
美得惊艳四方的月光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搭讪。月光毫不顾忌,六日为月光的毫无慎重而伤透了脑筋。赶走了一群居心不良的人后,烟火大会终于要开始了,海棠也在这时姗姗来迟。六日关心地问:“没逛到摊不要紧吗?”
“不要紧啦,那些摊子每年都一样。我等下才逛也可以。”海棠笑道。
“砰砰”声响起,烟火像瀑布一样在天上炸开来,就像在天上开着的花。激烈的响声,不断变换的色彩,水中的倒影;它们都成为了重要回忆的一部分。倒映在水中的烟火就像是瞬绽即逝的莲花,让人着迷不已。人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忘却热度和汗臭,享受着这短暂的一幕。他们欢呼着,欢庆夏天的来临。月光也有模有样地欢呼着,明明她做的事情就跟那些人一样,却只有她像是落入水中的火焰;那么短暂、沧桑、美丽。她像火焰一样虚浮,像星星一般闪亮。六日感叹这样像火焰的人却可以露出如此天真纯朴的笑容,她的心像是浮萍一样浮动,开始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一直和月光呆在一起。虚幻总是吸引着人。
烟火大会结束了,人们纷纷离开现场。人潮拥挤,每个人像是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六日她们也是像这样人挤人,意识到时,她们已经失散了。六日紧张地看着人潮,极力寻找她们的身影。
月光仍和因糟糕的回忆导致相处起来颇为尴尬的海棠在一起。海棠冷静地联络了六日,约定好集合的地方。
两人无声地走向集合地,由于两人完全不熟识,所以全程无语;这导致这段路途更为尴尬。
“你对六日是怎么想的?”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月光愣了一下,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那个人没有什么朋友。我在想,她第一次交上的,除我以外的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海棠淡淡地说。
“呃……这个嘛。”月光微微思索了一下,她向来与六日普通相处,没仔细想过自己对六日的感受。她的答案是:“跟她在一起会很开心,想要多跟她在一起,想要看到她更多表情……这样的感觉吧。”她嘴角微微扬起,而她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的变化。
“嗯嗯,意外的答案呢。”海棠的答案也让月光非常意外,月光问:“为什么意外?”
“因为那个人很内向,很阴郁。内心有很多欲望想法,却从未表现出来,就像是把自己关了起来。爆发也只有一两次。”
“嗯只有一两次吗……?”月光不这么认同,他眼中的六日可是爆发不断的,就像一座活火山。
“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会很开心,那表示她也解放了呢。”她微微一笑,那一笑竟然有些魅惑。她回答:“我很开心。”
月光充满自信地回答:“小事而已啦。”
“说回来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外地的。”
“那我猜,你现在在五条家留宿对吧?”
“是的……”海棠说出了月光颇为介怀的词,月光顺口提出疑问:“为什么他们的姓不一样?”
“六日果然没有跟你讲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六日是养女。她是被名为五条的亲戚收养的。”
“养女……”月光有些愕然。
“没错,听说她以前好像是大小姐。父亲和其他更亲近的亲戚有事无法照顾,所以把她交付给了五条家。我当初也是很惊讶。”
还想说更多时,海棠已经走向厕所,完全无视月光。六日也在这种时候到来,两人在一棵树下等待着海棠。
月光打量着六日因汗液而湿润的衣服,闻着残存的肥皂味。六日的汗液由额头流下,像断了线的珍珠。她用手扇了扇风,拉了拉自己的领口让自己透气。月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给她头上变出了一朵牵牛花,牵牛花安静地低垂;就像待放的少女。六日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不适仍存在。
解手完毕的海棠慢悠悠地走出单间,突然有绷带捆住了她,她难受地挣扎。想要大喊求救时,绷带捆住了她的嘴巴,掳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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