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墨卷軸‧劍與白羽扇 - chapter21 - 走馬灘大戰

在玉馬湖的湖畔處有著一處彎月狀的淺灘，名為走馬灘。

這片沙灘一面迎著玉馬湖，另一邊則是跟著一處森林接壤。

岸邊的一個木棧板上，有些隱隱不安的鴞手指焦急地敲打著木板。

此時，碧水鴨王從湖裡浮了出來，緩緩地上了岸。

「還是沒找到那小魔星的屍體嗎？」已經過了好幾天，鴞不安地問道。

「沒有，我已經沿著整個湖底繞了好幾次了，別說屍體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時一頭體型巨大的章否從森林之中走了出來，也搖了搖頭說道：「鴞先生，樹林里面也沒有任何人類的足跡。」

這隻章否，正是當時蒲台秘境中那群猴妖的二把手，在猴王被狙擊手射殺後也接替成了猴王。

而在木棧板旁有著一個鐵牢籠，牢籠之中關著的是一隻懷了孕的母蒼鷹，這頭蒼鷹正是那頭被彭祖之靈附身的空之主原本的伴侶。

應玄雅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這讓鴞有些煩躁。

如果不能從應玄雅的屍體奪回秘境主的身分，那麼就無法打開龍門石窟的大門放出童藏。而應玄雅失蹤的消息也早已在蒲台鎮傳了開了，如果再拖下去，難免會被發現自己的藏身之處，雖然那個藺尋好像也突然不見了一般不見蹤影，看似是好消息，但卻讓鴞覺得更加不安。

對擁有絕對視野優勢的他來說，找不到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在湖的另一側，迷津渡口處，初十七等一眾宗衛們也在小土豆的引領下到了這裡。

小土豆在渡口處搖著木棧道聞了聞，有些著急地原地打轉著，又聞了聞氣味，然後吠了幾聲。

熊八摸了摸小土豆的頭，解釋道：「小土豆說，殿下的氣味消失在這湖裡了，這個渡口還有一些藺尋的味道，但更濃烈的，是一個讓牠感覺到顫抖的可怕存在的味道。」

小土豆接著又吠了幾聲，熊八翻譯道：「這位可怕的存在，氣息跟殿下有點雷同，就像是……龍？」

此時衛蒼跟張烈對視了一眼，彼此之間心領神會，因為他們也隱隱感覺到這裡有股熟悉的氣息，雖然不太相同，但曾經身為東宮太子護衛的他們，對這種氣息再熟悉不過了，不確定是誰，但必定是皇族。」

這讓兩人有些放下心來，如此一來藺尋就不太會是被這位強者牽制住才不見蹤影，而更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了。

凝視著這片玉馬湖，此時初十七也陷入了沉思。

因為早些日子，應玄雅就說過要來這裡看看了，其實那一晚應玄雅是有來找過自己的，但當時因為月圓的關係，尖耳狀態的她只想著早點入睡來渡過這一晚。

自己也是醒來是看見桌案上那對耳環，才明白殿下前一天有來過。

想必，殿下當時是想找我一起來這玉馬湖賞景吧……

這也讓此時的初十七更愧疚了。

要是當時自己有跟來的話，也不會有現在的情況。

「眼下，也只能沿著這玉馬湖繞一圈找找看了，也許殿下在跟我們開玩笑呢。」徐行拍了拍沉思中的初十七的肩膀，鼓勵道。

然而其實一眾宗衛都明白，就是有計畫要逃離蒲台鎮，自家殿下也不會一聲不響就走的。

皇子與宗衛的感情是緊密不分的，而應玄雅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其實他們一行人能這麼順利跑出蒲台鎮，也是因為應玄雅早就有了逃離的心思跟計畫，私底下趁著藺尋不注意，早就拉著一行人沙盤推演好幾次。

衛蒼、張烈還有徐行，也是那時候聯繫上的。

「熊八，你的身體還可以吧？」看著熊八蒼白的臉色，苦艾探問道。

熊八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勉強，但你的化形丹確實很有效，這段時間被小師叔操練受的苦也沒有白受。」

一邊走，昆三也一拍了拍熊八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小子行吶，剛剛那一拍轟碎了地面，你可沒看到魯昌跟趙梓安的臉色有多難看。」

沿著湖岸，一行人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始終沒有找到應玄雅的身影。

而此時，好巧不巧的，他們來到了走馬灘，與鴞在內的一眾妖王們撞在了一起。

雙方尷尬地面對面對視著，沉默了許久。

「你們將應玄雅藏去哪裡了？」

「你們把殿下怎麼了！」

雙方同時開口問道。

接著，無須任何人下令，戰鬥一觸即發！

吞下化形丹，熊八瞬間化身為一頭巨大的拜火熊，掄著拳頭就朝著章否之王轟去。

而猴王也不甘示弱，也高高躍起掄起拳頭跟熊八碰在了一起。

「月迷津渡！」初十七拔劍一斬，一道月牙撞的劍氣自承影劍上砍了出去，直直轟向鴞。

然而這道劍氣在接近鴞的時候，卻被暗處的一道刀氣給擋了下來，來者竟是烏烈！

「穿雲箭雨！」張烈將弓拉滿了弦，數道箭矢也隨即著射向鴞，然而此時的鴞早已有所準備，以詭異的身形騰空而起快速在空中游移，閃躲掉箭矢的同時，口中開始吟唱起了咒語，數道風任也朝著宗衛們轟去。

昆三連忙架起了盾牌格擋，同時衛蒼跟盧蠻、盧橫也快速欺身前進！與湖岸旁的碧水鴨王纏鬥在了一起。

「你的對手是我！」同為術士，徐行吟咒祝由，捲起了地面上數以千計的落葉騰起，朝著半空中的鴞射去！自此，雙方戰場被分為了三塊。

張烈跟徐行配合與半空中的鴞對轟了起來！

衛蒼配合盧家兄弟圍殺起了碧水鴨王！

熊八一熊獨對同樣體型的章否之王！

初十七則是跟昆三兩人對上了烏烈！

一方是金丹境以上的妖王跟武者，另一方則是初出茅廬宗衛們。

「靈蛇出洞！」初十七手中承影劍舞成劍花，朝著烏烈不斷刺去。

同時昆三也繞向了另一個方向，手朝皮鞭不斷朝著烏烈下盤甩去。

縱然境界上有差距，手中不斷舞著鐮刀格擋的烏烈仍是一時之間施展不開。尤其初十七跟昆三兩人的站位始終保持在以自己為中心的兩端，讓腹背受敵的烏烈有些顧此失彼，顯得有些惱怒。

但他始終是老江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只見烏烈腳下忽然慢了一分，被昆三的長鞭給纏住，初十七見狀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幾乎，欺身一劍就是刺向烏烈面門。

卻沒曾想，這烏烈竟是故意漏了個破綻，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風捲殘雲！」

烏烈側身躲過這一劍的同時，手中雙鐮同時揮舞，一刀砍斷纏在自己腳上的皮鞭，同時另一刀直接懲罰身位太過冒進的初十七，一刀狠狠地砍在初十七的背上。

「十七！」昆三驚呼，同時持盾快速衝向烏烈。

砍中一刀的烏烈本要追擊，見此情形也只能作罷，但他躍起身子一腳踹在盾牌上的同時仍是借力在空中將雙鐮甩了出去。

此時的初十七背後已有一道大大的血痕，看著迫在眉睫的雙鐮，她顧不得傷勢只能提劍格擋，但擋下了一刀，卻擋不了第二刀，持劍的右手臂又狠狠地被砍中一刀。

初十七痛的鬆開了握劍的手，連忙換過左手握劍，然後半跪著用劍拄在地身稱著身子。

「混帳！」見此情形，昆三大怒，一個盾擊轟在了此時赤手空拳的烏烈身上，只見後者狼狽地用雙臂格擋，吃痛地叫了出來。

但下一秒，烏烈立即幾個側步拉開了身位，朝著初十七的方向跑去。

此時昆三想要追上已經來不及，只能豁盡全力甩出皮鞭，但剛剛鐮刀那一砍讓皮鞭短了幾分，這一邊竟是在靠近烏烈半個身位處停了下來。

而烏烈衝刺的同時也彎下身子要撿起地上的鐮刀，就在此時，忽聞遠方傳來一聲槍響，烏烈警覺的一個反滾閃躲，躲過這一槍的同時終於撿起了一把鐮刀。

而說時遲那時快，另一槍隨即射了過來，卻是直接將斜插在地面上的另一把鐮刀射的彈了起來，徑直地高高飛起，然後落進了湖面之中，接著沉入湖底。

「又是你！」烏烈惡狠狠地瞪著樹林的方向，開槍之人，正是在何公堡險些將自己射殺的狙擊手！

「苦艾，快止血！」抓緊時間，昆三連忙抱起初十七，衝向湖邊一顆巨石的後方。

而鴞與張烈跟徐行的對轟還在持續，飛在空中的鴞有著絕對的位置以及視野的優勢，而徐行則是舖架起了一個巨大的樹棚格擋著不斷轟來的風刃，同時樹棚的位置也不斷朝著巨石的方向延伸，替苦艾打起了掩護，顯然他已經是發覺另一處戰場的戰況已經失衡。

「衛蒼，去攔下那個烏烈！」徐行大喊道，同時張烈也抽出一個空子連射兩箭，一箭牽制碧水鴨王，另一箭攔下朝著巨石處奔去的烏烈。

接到指令，衛蒼一個後側後連忙轉身衝向巨石處。

而盧家兄弟也是心有靈犀，兩人同時向旁邊閃去，緊接著一發穿雲箭就從兩人中間射向碧水鴨王。

「去你的！」鴨王惱怒一吼，堅硬的藍翼一揮擋下了這一箭。

而同時，雙斧一槍已經再度朝著鴨王攻去！

「游龍穿」盧蠻凌空甩了一槍，利用離心力加重力道，接著踏步迴身一槍朝著鴨王刺了過去。

這一槍力道又重又猛，縱使格擋的藍翼十分堅硬，這具有貫穿性質的力道仍是痛的鴨王叫了出來！

與此同時，盧橫掄起雙板斧高高躍起，在空中大喝一聲：「破釜沉舟！」

火烈、水韌、雷貫、澤納、風輕、山重，盧橫這山之意象的雙斧就有如泰山一般沉重，竟是直接砍進了鴨王堅硬無比的雙翅之中！

「操你爹！」鴨王痛極，不雅的話脫口而出，因為這雙斧子正紮紮實實地卡在了他的雙翼之上，不斷地冒出鮮血也象徵著他本來接近無解的防禦，因為這首次見紅而有了破綻。

這兩小子，怎麼會比柳三娘加初十七還難纏？

鴨王忍住傷勢，蓄力一翻將雙板斧給甩飛了出去，正要發作，卻見此時赤手空拳的盧橫又是貼近身來。

「排空掌！」盧橫一掌對著鴨王貼面轟去，愣是在鴨王的鳥頭上拍出一道血痕！

還來不及頭暈腦脹，盧蠻一槍又是貫在了鴨王的胸口，饒是他皮糙肉厚，這直擊心口的一槍才沒當場要了他的命。

「弱水三千一鴨殺！」怒極恨極，碧水鴨王也不管傷勢，體內妖丹一陣氣機運轉，頓時凝聚成一股極冷的寒氣，將貼著自己的盧家兄弟凍住，同時身上羽毛化作數千根銳利的冰刃無差別的向四處射去！

首當其衝的盧橫被轟得向後噴出，重重地壓在了自家兄弟身上，一時之間兩人被藍羽扎成了刺蝟。

而氣空力盡的鴨王也無力在追擊了，只能不停的匍匐著身子，朝著水中爬去。

他娘的，再不跑又要吃子彈了。

「蹦！」忽地，一道槍聲響起，果不其然地一顆子彈貫入了鴨王的背上。

「操你爹！」鴨王怒吼道，但可惜森林內的狙擊手距離湖岸太遠，這一槍射在鴨王背上時威力已經不足。

最終，鴨王還是摸到了水面，給他遁入了湖中了。

而此時，章否猴王與熊八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隨著藥效逐漸消失，此時的熊八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雖然仗著這段時間的訓練，不論是墨家硬拳還是排空掌，熊八的都已經運用自如，對戰上佔了武技的優勢，但始終猴王的根基還是比自己紮實，身手也十分靈活，熊八始終沒有佔上風。

而此時猴王身上的毛皮也被熊八給燒了個七七八八，牠萬萬沒有想到這頭熊身上的火焰不是一般的火焰，能引燃牠的護體真氣，使得牠要付出更多的妖氣來維持護體真氣，這也讓牠此時的氣量嚴重不足。

雙方都是氣喘吁吁地，極有默契地拉開了距離。

猴王停下了腳步，警戒的凝視著熊八。

但熊八可不跟牠嵹，拉開一段距離就直接轉身小跑步跑進樹棚，半點武者尊嚴都沒有，這可讓猴王看傻了眼。

但也怪不得他，因為熊八才剛跑進樹棚之中，身形就不受空的化為原來那個嬌小的模樣。

而接替初十七對上烏烈的衛蒼，在昆三的掩護之下勉強跟只剩一把鐮刀的烏烈鬥了個六四開。

雖然境界上不如對方，但衛蒼也是個經驗老道的護衛了，明白戰局的關鍵不是自己，只想著拖住對方。

雙方戰了幾回合之後，便各有默契的退至了各自的陣營之中。

此時的鴞，也停下了攻擊。

鏖戰這麼長時間，饒他是金丹境的修為，此時也支撐不起一邊飛在空中，另一邊還要施術攻擊了。

他心中明白，雖然如果繼續戰下去，必定是修為根基更佔優勢的他們會勝利。

但如此一來，他們就失去退路了，如今的狀態，他們的氣量都已經見底，只有隨便來一個不是友方的勢力，恐怕他們都要被一鍋端。

而這些宗衛們既然會出現在這裡，墨甲軍們就也有可能出現。

他們不能再拖了。

而宗衛們一方也是差不多的概念，但他們的想法，卻是想辦法拖到墨甲軍來。

氣量早已所剩無幾的徐行，饒是靠著苦艾給的丹藥支撐到現在，再將樹棚完全包覆起來成一個巨大的堡壘之後，他便氣空力盡的癱在了地上。

而此時除了遠攻的徐行、張烈之外，眾人皆是各有傷勢，尤其以初十七、盧家兄弟最嚴重。

現在的狀況，樹棚能護住他們之外已經是不容易了，但取勝的方式卻是要出去拖住鴞等人，等到墨家軍們到來，否則給他們逃走的話，後患無窮。

「苦艾，十七的狀況如何？」昆三焦急地探問道。

苦艾搖了搖頭：「傷口太深了，只能勉強止住血，但那刀刃上有毒，一時之間我只能減輕毒素的影響，卻無法完全消除。」

苦艾又接著說道：「盧家兄弟們身上的羽毛也很棘手，上面竟然有倒刺，隨便拔出的話恐怕是要皮開肉綻的，眼下我帶來的藥品跟止血布都不足了。」

而此時，樹棚之外卻是槍聲不斷。

昆三愣了愣，問道：「徐行哥，外面那位是墨家的兄弟吧？」

徐行點了點頭說道：「是我的好兄弟，正想辦法拖住他們呢，但想來他身上的彈藥也不多了，拖不了多久。」

這時衛蒼跟張烈站起了身子起來，拍了拍昆三的肩膀說道：「你先調息一下，我們哥倆先去出打幾回合。」

昆三驚呼道：「兩位哥，這……」

然而張烈只是扭了扭肩膀，邊走邊說道：「哥等你。」

而這時，重傷昏迷的初十七忽然醒了過來。

「十七姐姐！」苦艾喊道。

「快、狼煙、發狼煙……」此時她心中所想，正是在蒲台鎮中跟應玄雅用的方法，接著她又昏了過去。

昆三隨即領悟過來，對著徐行說道：「徐行哥，跟你借點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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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馬湖，湖名源自於百年以前，一位年輕的皇子，在如今的走馬灘上得到一匹白色神駒的故事而得其名。

而在湖的中心處一有座孤島，故島的中心處有一座如今有些破敗的小廟。

佈滿蛛絲與塵灰的匾額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字──應龍祠。

而如果站在應龍祠的門口往外望去，那正是這座湖心的孤島中最好的風景，因為在視線的中心，是一座浮在海面上，距離孤島不遠的鳥居。

鳥居其實通常是東瀛才有的建築物，在華夏其實是很罕見的，而這座鳥居也有些不同，除了上方的兩端有著兩隻螭吻的雕像之外，門上還有一個匾額，上面寫著「龍門」二字。

而湖心的孤島長年有著化不開的濃霧盤旋其中，此時也不例外的遮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視野，也遮蔽著一雙沿著岸邊一路走向應龍祠中的腳印。

腳印不大，卻踩得很深。

走馬灘上的大戰從午後持續到了入夜，湖面上的濃霧變得更濃，連天上那斗大的滿月的月光都透不太進來。

約莫是一天以前，一道身影趁著深夜遁入湖水之中。

當金少陵在湖底發現沉睡其中的應玄雅時，他正身處在一個藍色的水泡之中。

這個水泡將其與周圍的湖水給隔了開來，金少陵定睛一看，應玄雅的胸口此時仍有一陣一陣的起伏，證明他還在呼吸，而水泡之中顯然還有空氣。

而水泡的中心處，有著一片隱隱發著藍光的鱗片，其上氣機運轉著，顯然是支撐這顆水泡的能量來源。

護心鱗嗎？金少陵認出了其來歷。

在來到玉馬湖時，金少陵其實已經發現了鴞與一眾妖王的存在了，但體內的水元之力卻很明確的將應玄雅的位置指向了湖底，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甚麼，但他還是決定嘗試著在不被發現的情困下遁入湖底。

而恰好這玉馬湖的夜裡時有濃霧產生，自幼水性便極好的他也就趁著濃霧跟夜色入了水中。

但看著眼前的護心鱗，此時他卻有些猶豫了。

這種龍族或是蛇、魚族的特殊鱗片，來自柳仙城的他自然是清楚的，外人如果隨意觸碰，後果並其實不得而知。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水泡，幸好水泡並沒有排斥他，但卻在金少陵鑽進去水泡裡，碰觸到應玄雅時，水泡內的空氣開始急遽流失，這一突發狀況讓金少陵有些緊張，連忙費著九牛二虎之力拉著應玄雅出水面。

趁著濃霧遮蔽，金少陵揹著應玄雅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應龍祠中。

看著應玄雅被湖水浸濕的衣物，以及正昏睡時他看上去痛苦的表情，金少陵用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竟是有些燙手，顯然是發燒了。

入了夜的湖心孤島其實挺冷的，但礙於鴞與他的貓頭鷹眼線仍在天際上盤旋著，金少陵明白他此刻是不能生火的，否則力即會被其察覺。

所幸在這應龍祠中，還有著幾件雖然破舊，但看上去還算是完整的黑色道袍。

金少陵連忙將應玄雅拖到榻上，然後有些為難地退去了他的衣物。此時剛出了水的他，其實故作少年裝扮的髮束已經掉了，烏黑的長髮跟因為浸溼了而若隱若現的白衣，也顯示著她是少女的身分。

在替應玄雅換完衣物後，金少陵嘆了一口氣說道：「要是你敢在這時候醒來，我就直接送你上路。」

接著她才連忙退去身上濕的難受的白衣，換上了黑色道袍。

「冷……」此時，應玄雅迷迷糊糊地喊著。

再這樣下去，這傢伙恐怕要燒成白癡了。

但眼下這應龍祠內別說是湯藥跟食物了，不能生火的她，就是想煮壺熱水都沒辦法。

無奈之下她只能將應玄雅摟在懷裡，然後將剩下的幾件蓋在了兩人身上，靠著自己的體溫給應玄雅一絲溫暖。

「水，給本殿水。」

要求還真多！金少陵翻了翻白眼，然後拎起了隨身的水壺，緩緩地將水倒入了應玄雅的口中。

但這小子卻是入了口後馬上吐了出來，然後皺著眉頭喊著：「好冰、好冷……好痛。」

金少陵實在是忍不住的一掌巴在應玄雅的頭上，但見對方沒有半點反應，也不是在裝傻，連忙用手指摸了摸應玄雅喉嚨處，果然有脹熱感。

冷水喝不了，但你是要我去哪裡找熱水給你，燒柴就是要死啊！

你不喝姑娘我自己喝！

有些氣急敗壞，金少陵自己喝了口水，然後彷彿意識到了甚麼，接著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掛在一旁，被自己換下的白衣，白衣上除了繡著柳仙城常見的鱗片狀花紋，還有著一朵朵的百合花。

如果讓這傢伙病死了，那四元地氣失衡，恐怕受難的又是方圓百里的百姓吧……

「我這是為了百姓著想。」

接著金少陵含了一口水，溫潤了幾秒後，用手打開了應玄雅的嘴，然後吻了下去。

數息之後，少女有些眼神迷離地望著眼前少年這張素雅白淨的臉，她忽然感覺到心中一陣悸動。

然後她又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地又吻了下去。

此時，一陣微風徐來，披掛在屏風上的白衣落了下來。

再不見百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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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應玄雅體內的氣海之中，靈台意識映照的浮島秘境上，第一視角的吃瓜群眾，正紅著滾的臉，雙手貼著臉頰左搖右換著喊道：「嗑到了、嗑到了！嗚嗚嗚嗚！」

而在一旁的，是即使再意識境內，仍然沉睡不醒的應玄雅。

忽地，一陣微風徐來，一道偉岸的身影緩緩自島中的蓮池處走來。

感知道這股強大的氣息，畢方不由得警戒了起來，雖然感覺不到對方有惡意，但這樣強大的氣息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咦，這不是小畢方嗎？」來人露出了一張蒼老而英挺的五官，滿是慈祥地笑著說道。

「您、您是……武帝爺？」畢方驚呼，來者竟是大應武帝？

「我就說彭祖那傢伙怎麼這麼瘋，果然還是為了子嗣啊。」應臨淵摸了摸畢方的頭，笑著問道：「小子的情形怎麼樣了？」

畢方搖了搖頭，指了指外面道：「外面的姊姊都為了救他這麼火熱了，他都醒不來，情況確實不太好。」

應臨淵走到了應玄雅身旁蹲了下來，先是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臉，見其沒有反應後，手捻著劍指，渡了一股真氣給他，接著粗暴地一腳踹了上去！

「臭小子，還不給你爺爺起來！」

睜開眼，應玄雅迷迷糊糊地望著眼前人，愣了一下：「臭老頭？」

應臨淵笑著又巴了應玄雅的頭一下，說道：「怎麼跟你爺爺說話的？」

應玄雅翻了翻白眼，接著開始左顧右盼了起來，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等應臨淵回答，應玄雅在仔細瞧了自家爺爺一眼後，戲謔地說道：「該不會是你老人家魂歸西天，這給小孫託夢來啦？」

聞言，應臨淵又踹了應玄雅一腳，然後伸出大手直接拖著應玄雅的衣領，將其高高抓了起來：「就你小子聰明，看出本座不是本體，只是一縷靈識寄宿在護心鱗上，但你這麼聰明，怎麼把自己給玩崩了？要咱老人家給你擦屁股吶？」

見應玄雅一臉疑惑，應臨淵才開始解釋一切來龍去脈。

原來，當初在應玄雅於宗廟的應龍祠告拜祖先時，應臨淵留在那的靈識就化作一點無形的水珠落在應玄雅身上了，只是應玄雅並沒有察覺。

而這點靈識則是隨即寄宿在應玄雅體內的那塊護心鱗上，之所以會如此，則是因為這塊護心鱗，本就是當年出生時應臨淵從自身取下來封入應玄雅體內，用來守護他的。

而這玉馬湖，說巧不巧也正是當年應臨淵悟出本命功法的地方，所以在此也殘留著他的力量與靈識。

這才在應玄雅將要被碧水鴨王施術將其捏碎時，引發護心鱗內的力量，保下了他。

「瞧你跟本殿邀功的樣子，臭老頭我說你一個老祖宗庇佑自家兒孫有甚麼好得意的。」應玄雅瞥了一眼自家這個不正經的爺爺，表面上絲毫不敢面子，內心卻是一陣溫暖。

「臭小子，本座沒時間跟你囉囉嗦嗦的，我可不像這小畢方一樣能在你這浮島秘境中養魂，本座這一絲靈識過不聊多久就要消耗殆盡了。」

「啊？」應玄雅臉上閃過一絲婉惜。

「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小子打甚麼主義，想讓本座給你當免費的江湖百曉生，你做夢吧。」

「那爺爺你還有多少時間要往生？畢方，快背紙筆讓這老人家把畢生所學都寫下來，本殿好送他歸西。」

聞言，應臨淵時在氣不過，又一掌巴在他頭上，一瞬間甚至生了要讓小子靈識灰飛煙滅的想法。

但其實他內心還是挺開心的，比起自己兒子輩的那一眾小子，這個小孫兒還是更對他的脾氣。

人人都說太子最像他，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實最像自己的是這個小十三。

「不說廢話，之後想跟本座敘舊的話，就強到足以進入六大天柱下的洞天福地內找本座吧。」

聞言，應玄雅有些低落地說：「您果然也去尋找父王了吧，您找到了嗎？」

應臨淵擺了擺手道：「我怎麼知道，我這一絲靈識出發前留下來的，也許咱爺孫倆可能是最後一次見了。」

「那您可得好好活著，等孫兒去找您。」

應臨淵翻了個白眼，笑道：「你小子還是擔心自己吧，這護心鱗內的法力已經用完了，之後本座保不了你了。」

接下來，應玄雅與應臨淵開始談論起了自他初入江湖至今以來的事情，其中有的應臨淵早就知道，有的則是剛剛才明白。

「蒲台鎮這事，就別怪你父皇了，就是讓朕來也會這麼做的。追根究柢，還是現在的你太弱了。」

這事應玄雅其實也明白其中道裡，也就是有些不甘心。

「要想活著渡過這關，要想穩定住蒲台鎮的地氣，你小子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用最快的時間步入金丹境。」

「老頭有辦法？」

應臨淵點了點頭，但有些遲疑地說道：「有是有，但這種不正規的法門，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接著應臨淵開始像應玄雅解釋起了他的方法。

其實應玄雅自己琢磨出來以術法跟風水改造浮島秘境來替代金丹的法子是沒錯的，但就卡在眼下的他沒有時間了，應玄雅自己也感知到四元之力因為他離開太久已經開始躁動了。

而顯然自家的那一眾宗衛也早就不管不顧地跑出來找自己了。

而應臨淵的方法，則是另有學問了。

一般來說，必須具備金丹境的修為，才能運使羽化境。

而應臨淵在一百多年前的環境裡，其實這世間的玄息濃度並沒有那麼高，而他所修練的方法，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裡結丹的另一種思路。

既然妖族天生就能有妖丹，那麼如果人族將自己變化成妖呢？

這看似是個有倫理問題的想法，但如果是身負應龍血脈的大應皇族的話，就未必了。

自古以來，就有騰蛇走江，成蛟化龍飛升的傳說。而當時應臨淵所修習的，正是名為化龍訣的功法，其內涵其實便是羽化境的運用。

眼下的情況，只要應玄雅以護心鱗為引，吸納周圍當年應臨淵化龍時殘留的玄息，便有可能以這個浮島秘境跟護心鱗為金丹的丹核，再以化龍訣的功法運使羽化境，便能夠快速地登堂入道，凝煉出金丹。

但凝鍊出的金丹，卻是一顆妖丹。

而對龍族來說，這顆妖丹有個特殊的名稱，龍珠。

化龍成功的並不是應玄雅，而是一頭應龍。

也就是說，一旦用這種方式化龍，應玄雅就會如同大鵬鳥跟彭祖的關係一樣，暫時的失去自我。

可能是一部分，可能是一段時間，也有可能徹徹底底地變成一頭妖龍。

而就應臨淵自己的經驗來說，他化龍之後，足足有十年的光陰不是自己。

而幸運的是，當年他化龍之後遇上鳳相遺靈點化，最後這十年的歲月，應臨淵在江湖上留下了一個響徹武林的名號──太陰真君。

「臭小子，如何？敢賭嗎？」

「如今的情況，我似乎沒有退路了。」

「朕可提醒你，一旦走了這路子化龍成功，不論如何你都不再是那個無緣大位的十三皇子，朕明白你的心性必然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但你清楚大應每一任皇儲如果要登基稱帝的必要條件吧？」

「欲為大應主，必先化真龍。」對此，應玄雅再明白不過了，因為自己的父王當年便是因為意外化了龍，才被迫捲入了與當時的東宮的奪嫡之爭。

「本殿的東宮大兄，沒那麼小家子氣。」應玄雅又補充說道。

對此，應臨淵也點了點頭肯定道，自己這皇長子雖然脾性不隨他，但品行跟格局確實是不錯的。

這點看來，與自己倒是挺像的，呵呵。

「老頭你是在驕傲甚麼，大兄的性子是像皇祖母，又不是你。」應玄雅吐槽道。

看著這爺孫倆鬥嘴，一旁的畢方在心中感嘆道，這就是大應的皇族嗎？

也太可愛了。

接著應臨淵開始交代起了應玄雅甦醒後化龍的步驟。

在湖心應龍祠內有一座香爐，爐下藏著四本應臨淵親手寫下的武經。

其一是化龍訣。

其二是行雲佈雨真經。

其三是太上感應滄海明珠真訣，又稱明珠功。

其四則是已經傳承給初十七過的太陰明月劍法。

「記住，那劍法你想學便學，不急在一時，但必須先學會明珠功跟行雲佈雨真經後，才開始修練化龍訣，如此才能在你化龍之後保住三天的靈識不失。」

應玄雅點了點頭，而此時應臨淵的一點靈識也開始逐漸透明了起來。

「最後，臭小子，爺爺還有一件事提醒你。」

看著應臨淵逐漸消失的聲音，有些感傷的應玄雅說道：「您說吧。」

「好好處理桃花劫吶，呵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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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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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應玄雅真的醒了過來後，首先讓他疑惑的，是懷中那位溫暖的存在。

那是一位有著烏黑長髮，穿著一身黑色道袍，身形嬌小苗條，有著略微稚嫩卻十分精緻的臉龐，美的不可方物的少女。

「你是……金少陵？」勉強認出對方的應玄雅愣了愣。

隨著對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應玄雅在對上眼的瞬間，就被那對水靈的大眼給迷住了。

而金少陵只是略略地看了一下終於想過來的應玄雅，下意識地甩了一個巴掌給他。

她輕聲地罵了句：「輕薄鬼。」

然後又撲進了應玄雅的懷裡繼續睡了起來。

這一晚，她可累壞了。

過了幾個時辰後，再度轉醒的金少陵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本古樸的經書，而此時的應玄雅正一手環抱著自己，一手翻閱著經書。

「你可真閒情逸致。」拉開應玄雅的手，金少陵起身開始整理起了儀容。

「不閒，一點都不閒。留給本殿的時間可不多了。」饒他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讀懂並領悟這幾本經書，也實在是個挑戰。

「不謝謝我救了你的性命嗎？」金少陵故作姿態地說道。

「看起來，本殿已經以身相許了。」

「佔了便宜的可是你！」金少陵有些慍怒，直呼呼地說道：「要不是為了方圓百里的百姓，姑娘我才不願吃這個虧！」

應玄雅抬起頭看了金少陵一眼，連忙撇過頭說道：「本殿大致推理過為什麼……會這樣，只能說本殿不會辜負百姓們……也不會辜負妳。」

聞言，金少陵臉上多了一抹嫣紅，她轉移話題道：「既然認出是我……你沒有疑惑我為何是……？」

「在蒲台鎮的時候，嫣雲提醒過本殿，所以並不意外。」

提到初十七，應玄雅忽然身子顫了一下，差點行了個岔氣。

難怪臭老頭要我小心處理桃花劫！原來是這個意思！

畢方那女娃一定都看到了吧！竟然不提醒本殿！

接著兩人大致上分享了一下彼此的情報，以及應玄雅必須用最快的速度修成金丹境來穩定地氣的事情。

大致了解了情況後，金少陵隨手地翻閱起了那幾本武經，試探性地問道：「你不介意我偷學吧？」

應玄雅抬起頭，看了金少陵一眼，想起來她既然出自柳仙城，那這化龍訣對她肯定也有極大的吸引力。而眼下他們既然…..都已經這樣了，自己也不該吝嗇這種東西吧。

但考量到化龍訣的副作用，應玄雅還是提醒道：「等我練成之後，經書就寄放在你那吧，但你還是看看我之後的狀態再決定要不要練吧。」

金少陵點了點頭，然後隨意地開口道：「金妍漓。」

「啊？」沒搞懂意思的應玄雅愣了一愣。

「我的名字叫做金妍漓，柳仙城少主並非是我的真實身份。」

聞言，應玄雅感到有些意外，但也覺得沒有不合理，反問道：「為何特別要跟我說。」

金妍漓有些臉紅地答道：「不想佔你便宜……」

忽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金妍漓又連忙蒼白地解釋道：「我是指武經的部分，我其實並非是滕邪蟒蚺一脈，而是螭吻一脈，這化龍訣對我來說非常有價值。」

而應玄雅則是站起身子，輕輕地抓住了金少陵的雙手說道：「對本殿來說，妳可是救命恩人，別說這武經了，更貴重的東西本殿也捨得給妳。」

然後他又接著說道：「而且……本殿都想起來了，昨晚的事。」

「想、想起來甚麼！？」

「甚麼都想起來了。」應玄雅露出了邪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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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 走馬灘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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