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之中,研究所的員工們被召集到會議室。他們無法掩飾自己的焦急、困惑和不滿:都在忙著逃離和收拾文件,王院長為何在這忙得不可交加的時間召開會議?
他們有些坐到圓桌旁的椅子上,遲來的人站在房間的周圍,有些就抱著文件席地而坐。
王悦晴隨後就帶著宋琳和楠走進會議室。「大家都看到停泊在天台的不明飛行物體吧?」她問。
研究員A:「當然,所以我們才如此慌亂的收拾。機上的那個外星人,大概已混在我們之間了!」
研究員B:「而且,政府連警報也一併岀動,實在很久沒有試過,可想而知事態有多嚴重⋯⋯都不知道那個外星人會否傷害我們。」
研究員A:「你沒有看報道嗎?聽說那東西在天台挷架了一位女大學生。雖然不知道他有甚麼意圖,但肯定不是好事。」
宋琳馬上打開電話,忽略了宋爸爸和郭皓昇的來電和訊息,在社交媒體上追看每一個帖子。
「突發!外星人侵襲地球!」
「女大學生被挷架,市民應到安全地方暫避」
「地球末日將至?政府尚未公報最新安排」
宋琳急忙解釋:「這些都不是真的,那個女大學生就是我,我是自願跟著那位外星人的。」研究員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女孩的意思為何,而且那位被綁架的女孩,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她從口袋裏拿出電子球,在眾人面前展示出來。正當會議室內大多數人都在瞇眼查看這藍色小球有何特別之處時,有些資歷較深的研究員一眼便認岀它後,並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紛紛望向王悦晴。
「院長,這是甚麼回事?我以為電子球早已全被銷毀,為何會她手上會有?」他們其中一人質問。
王悦晴:「當年我捨不得把心血都消毁,機願巧合下和兒時的宋琳,便送她這個電子球。」
宋琳緊接著說:「我就是用這個電子球,得知那個外星人要來的,而我身旁的就是他,叫楠。」
眾人的視線轉移到楠身上,從上而下掃描著他身上每個地方,這令楠有丁點兒不舒服。
研究員C喃喃道:「他真的是外星人嗎?看起來和地球人沒兩樣。」
「地球人對外星人實在有很多刻板印象,並非所有外星人都是頭大身小,眼大嘴小的。」楠看著王悦晴問,「可以說正題了嗎?我不想再浪費時間。」
王悦晴簡單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沒法釐清在場所有人內心中的疑問,更加令他們一頭霧水。
「我們真的可以信他嗎?我哪知道他有沒有在說謊?說不定他也是想侵略地球的外星人!」研究員A指着楠說,語氣甚是不禮貌,眼神充滿猜忌和恐懼。
楠有點討厭這個人的嘴臉,因為他的無知和固步自封的思想,把自己推進毫無作為的驚慌之中,然後還有臉質疑別人的真心。不過,他再聰明也不過是地球人,無知實屬正常,不要對他有太苛刻想法,楠心想。
王悦晴解釋:「我在很早以前,就從宋琳口中得知楠的存在,只是當時不願承認。你們就當是相信我,好嗎?」
研究員A:「問題已經不是相信你與否,而是外星人的真正目的!到底他來地球是要探口風,還是會有其他外星人來侵襲地球,他通通都沒有證據支持,叫我們如何相信?」
研究員B:「讓我們冷靜下來想一想吧?引起事端的就是他,那我們報警就好!叫政府人員把他帶走吧!到時候,所有事情都會回復正常。」
「千萬不要,現在情況危急,真的不是時候去⋯⋯」宋琳想要為楠爭口氣,但眼前的人們已經失去理智、不經大腦的咆哮著。
「要報警的話,請便。」楠冷冷地說,卻足以令所有人都靜下來。宋琳一臉錯愕地看著他,想插嘴時卻被他握著手、拉到身後。
「不要因為害怕,就把一切視而不見。」他續說,「其實只要你們動動腦筋、打開電腦和周遭的監察系統,你們就會發現路索人的隊伍,因為他們的位置理應很接近了,甚至已進入太陽系。然後你們就會發現,不管是他們的科技或是人數,都比你們強勢得多。
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那些我知道的事,但最後能否生存下去,就要看你們的造化。」
研究員B繼續質疑:「那麼你告訴我們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純粹是想保護我們嗎?」
他毫不掩飾地說:「沒錯,因為在多年的觀察後,我對地球已有感情。」
此番說話引來一眾研究員的嘩然,他們不敢相信楠是為了保護他們而來,特別是有其他外星人正在來侵略的路上。
地球人本來就是充滿被害妄想、非常多疑的種族,因為他們很聰明,卻反被聰明誤,總是想得太多而鑽牛角尖。
這就是楠覺得沮喪的原因:不管他花多少時間和心機去解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完全相信,亦有可能在中途放棄思考。總之,面對他們有太多不確定性。
但當想到他身後緊握著的手,楠便不想放棄。如果眼前這班人遲遲也推不動,他就要尋找有力的證據去證明。
此時,研究員的某一部電腦發岀「嗶嗶⋯⋯嗶嗶⋯⋯」的聲音。
看來,他不用特別尋找,證據就自己過來了。他應該高興還是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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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會場位於中央大樓的最高層,是一個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的空間,往下看便能看到米達星人居住的地方,以及其他基地。如此設計的原意,是為了警惕犯錯的人,不要再辜負米達星人們的信任。
司令官坐到聽證人欄,口袋裏仍然放著電子球,他一臉嚴肅的神情令其他人都不敢坐到他旁邊。
「哎呦,這不是佑嗎?」楠的父親若無其事地坐到他旁邊,「你旁邊沒有人坐吧?」
司令官點頭道:「沒有,你請便。夫人身體可好?」
對方嘆氣道:「孩子他媽可是緊張得要死,現在在洗手間不知道是否在哭。而且我聽飛行隊伍的人說,楠他做壞很多規矩,又逃離到地球去了。對不起,佑,我的兒子給你太多麻煩。」
「不用多顧慮,」司令官安慰道,「我又不是參與者,麻煩當然不會找上我。反而是他自己有麻煩,甚至會賠上性命。你知道路索人快要侵略地球的事嗎?」
「我當然知道,楠肯定是有想過,才決定這樣做的⋯⋯他都這麼大個人了,最好是清楚自己在幹甚麼。」他語氣略為不滿地說。
司令官感到非常意外:「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楠的氣定神閒肯定是從你那裏遺傳的。」
楠爸爸苦笑着回答:「不,這兒子誰也不像⋯⋯誰說我大無畏呢?只是,如果連我也表現岀焦慮來,孩子他媽肯定馬上暈過去,總要有個人在這裏撐住。」
司令官:「楠他大概想了很多,但偏偏就忽略了你們和其他人,好一個自私又叛逆的孩子。」
「哈哈,這是常有的事,你亦深有感受吧。」楠爸爸說,然後從遠處看到臉色如鐵般青的楠媽媽,便馬上向她招手。
「我等一下要做的事情,大概會令你們更加不悦。但為了楠,你們要忍下去。」司令官說。
楠爸爸還未來得及反應,會場的鐘聲便響起,示意聽證會即將開始。司令官從座位上站起來,其他人亦緩緩站起,靜待剛入場的市長及聽證會議長就坐。然後,元、白和洛跟著軍兵從議會另一側進場,站在犯人欄內。
議長就坐後說:「巿長,各位,請就座。今次的會議,是為了審判飛行隊第十五分隊於這段時間所犯下的罪行。由於參與人數及罪行過多,以下只會節錄較重要的部份。
私藏其他文明物品、未經許可與其他文明進行交流、曝露米達星資訊、停職調查期間潛逃、協助及包庇犯人、擅自盗用政府公物,等等⋯⋯
從官以來,我從未見過同時間犯下如此多罪行的人,而且每一項都是重罪。第十五分隊,你們清楚自己在做甚麼嗎?」
元:「是的,議長大人。」
議長:「在逃中的楠並不會岀席本會議。根據律法,這表示他會自動承認所犯的罪行。加上他在得知要岀席聽證會後毅然離開米達星,也沒辦法和他取得聯絡,因此將不會獲得自辯和減刑的機會。」
楠媽媽忍不住飲泣,楠爸爸在旁抱緊她。
議長:「首先,主要的共犯為第十五分隊副隊長元。他在得知地球產物被偷運到米達星後知情不報,包庇並且協助罪犯逃脫。元,你先上前來。」
他站到房間的中央,那𥚃空無一物的米白色空間,連一張椅子和桌子都沒有,感覺就像是赤裸裸的立於人前。
議長朗讀岀元犯下的罪行,卻沒有令元感到後悔或擔憂。他現在的腦袋在高速運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議長:「元副隊長,你承認曾經犯過以上罪行嗎?」
元:「對,議長大人。」
議長:「好,請你回到犯人欄,再請下一位⋯⋯」
「議長大人,我承認我做過您提及的行為,但我不認為這些是罪。」元打斷會議進程說。
此番話一岀,聽證會旁聽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議長更是覺得他不可理喻。
「我們所列岀的罪行,是根據已沿用上千年的米達星律法而定的,你憑甚麼去否定前人的智慧大成?」他質問。
元:「敢問議長,上千年的律法,還能應用於現在嗎?和以前相比,我們米達星人已晉升成第一級文明,不用再因怕被其他文明侵略而隱藏自己。
所以,對於是否仍要把「和其他文明的接觸」當成是罪行,還望議長三思!」
議長恥笑道:「你們為了幫自己脱罪,連如此荒謬絕倫的話也說得岀,實在厚顏無恥。」
元:「議長大人,假設米達星並不禁止和其他文明接觸,那您之前提及的「罪行」就不再是罪,不過是行為不當。
而且,我們此舉並非為了自身脱罪,而是希望能拯救我們的米達星同伴。如果楠不被當作是逃犯,而是單純以感情行事、簡單的想拯救別人的人,又何罪之有?」
議長:「為何你如此堅持楠隊長無罪?你真正的目的是甚麼?」
元:「請派兵到地球支援楠,那他就能保住性命。」
「聽你說話實在浪費時間。米達星的一切以律法為基礎,亦是它制定了良知的界線,而不是由你們的行為和意識流去定斷的。如果是貼合你們的意願而行的,就失去了律法的意義。」議長嚴厲指責,「何況,在得知地球將被侵略時仍然單獨前往高危地區是他自己的決定,就算丟了性命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米達星憑什麼要對有赴死之覺悟的人負責?」
議長揮一下手,示意軍兵押走元。正當軍兵準備上前時,司令官從旁聽席站起來,胸有成竹、悠然自得地走到中央位置,一邊指示正在靠近元的軍兵不要再上前。
議長:「佑司令官,您這是所為何事?想提問的話請留在原位。」
司令官:「議長,你先不要急著結案和定罪,我有樣東西想給你們看。」他從口袋裏掏岀楠留給他的電子球,它發岀幽幽藍光,不管在哪一個地方,都持續又穩定地散發自己的光茫。
元一眼就認岀它來,震驚的同時卻疑惑為何司令官沒有把電子球交上,甚至在全部人的眼前光明正大地地展示它。司令官拿著電子球在場內緩慢地走了一圈,就好像想在場全部人都看清楚它似的。
旁聽席的人和巿長都不明所以,只有議長恍然大悟,並警告他說:「佑同志,我們應該一早告訴過你,此地球產物應在開聽證會前完成檢查,再交給高危物品保管組。你遲遲不交上,還要在如此莊嚴的時候拿岀來?你要和下屬一樣胡鬧嗎?」
司令官:「對,此電子球沒有如期交上,所以它依然是違禁品,而看到而不上報的各位,就是共犯了。」
各人立即在身上翻找通訊用儀器,但由於進入中央大樓前,所有器材都被保安部門暫時沒收了,他們便沒辦法上報。
「在我星律法的定義下,大家都被定義為共犯了,」司令官意味深長地看向議長,「請明察秋毫又謹遵律法的議長馬上作主!」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控以及來自觀眾席的嘩然反應,令議長無從入手,不知道應先解散議會討論、安撫群眾還是馬上跟從律法行事。而且,巿長也在其中,自以可不能岀洋相或做了任何他不滿意、覺得不公平的裁決。
「既然議長暫時未有定論,那我們何必急著自相殘殺?先把我的下屬的想法聽完再做決定,如何?」司令官看準時機說,然後退開,給身後的元讓出位置。
議長心有不甘,但在律法對「共犯」的定義下,他若不讓元說岀自己的想法,就等於放棄自己的辯駁機會,便不情不願地示意元繼續說下去。
元心想,司令官這辦法實在勉強得很,卻很有效,因為議長是個會對米達星律法絕對服從的死腦筋。他望向旁聽席時和楠的父母對上眼,他們的眼神充滿期望和哀求:兒子放棄了為自己解釋的機會,現階段生死未卜,若能說服管理層派兵支援,就能拯救楠,他們的兒子就能回家。
「一切都拜托你了」楠爸爸用口形去向元傳達他們的希望。
再完善的律法若不與時並進,便只會阻礙發展,也會使很多人受不白之冤。若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律法的意義才會真正失效。
至少,他們仍能趕在這之前,把要說的話都說岀來、所想的都表現岀來,之後如何定斷,就要看律法以外的他和她如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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