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深处有光透了进来,像是顽皮的孩童。一个踩着昂贵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华雅的服装尽显他的高贵,他优雅畅快的动作让他像是中世纪的风流绅士。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姿态低微的男性,像是他的执事或仆人。他看来十分卑微,像是夜晚的向日葵。他偷瞄了身旁的男性一眼,眼神尽是猜测和忧虑。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些嫌恶的异常,他的脚步看来总是非常愉快,像童话故事里唱歌演奏的河马。月光和大暑马上就猜到了他是谁,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器,没有察觉到惊慌失措、不知所云的海棠。观众惊呼惶恐,没有一个人要走出去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他们不想毁掉这一瞬间的热闹。
男人神情毫无变化,悠闲自在。他挡住了如猛兽一样冲来的两人,用他矫健修长的大腿踢走了两人带来的冲击。被挡住的他们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月光把魔力集中在剑身上,准备下一波冲击。男人愉快地跳起舞来,跳出了像是牢笼一样的石柱,困住了月光和大暑。然而大暑和月光并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不到一秒,大暑切断了石竹,像猛虎一样地冲了过去。男人露出无奈的苦笑,轻轻地踏了一下,下一秒尖石柱就出现在海棠面前;差点刺穿了海棠的颈项。海棠更加惧怕,很识时务地跪在了地上。月光和大暑急促地看了就要投降的海棠,才收了手。男人见两人终于停手了,松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好奇这场炎暑魔斗会,还请让我解释。”他的脚步还是那么轻快,像童谣里欢舞的皮靴。
“首先,你们肯定也知道炎暑魔斗会是恶魔派对里的一场余兴节目,许多恶魔就被召集到这里;进行属于自己的狂欢和盛宴。不管是什么恶魔,我们都会邀请他来到这里。而立夏乃月光,你也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他的声音如他的皮鞋一样欢快,月光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声音。他露出像是警戒的猫儿的眼神,他问:“所以那个女孩就是我的邀请函?要叫我来直接叫我来就行,没有必要玩这种手段。”
男人非常诚实,他道:“立夏乃月光,你是特别的。”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你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这之前不管哪里都没有你这张脸的记录。在这之后,你进步神速,不断大出风头;甚至解决了那个很多恶魔都很头疼的偷袭惯犯。如果说只是后者也还好,因为那只能说明今年出现了一个特别的恶魔而已。你让人注意的地方是你毫无记忆,毫无记录,一切都是不可破的谜团。我的雇主也不得不注意到你,所以安排我给你一场小测试,让我们知道你的更多。从你对那个女孩的关心程度,对那个女孩的上心程度,来观察出你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没有察觉到那个卑微的男性在男人说了“雇主”之后的动摇,就像是树只是被风吹了一下那么平静。
“在此先自我介绍,我叫草地兴阳,是这场魔斗会的主办者。”他谦和有礼地介绍自己。月光无心理会那些,只是逼问:“那你们抓海棠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海棠是普通人,不可以见证这些战斗的。而且还把她叫成六月……”兴阳疑问地歪了歪头,他疑惑地看了看竞技场上的海棠,问:“她是人类吗?但我看她的气质更像……嘛,怎样都行啦,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我们确实是故意抓她的哦,因为想看看你对你不怎么熟悉的女孩的态度,结果你对她也蛮上心的嘛。你是个不错的人。”对于兴阳的称赞,月光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他问:“六月和惊飞在哪里?”
兴阳笑道:“她就在这里,请你仔细看看。”兴阳打了个响指,六日和惊飞就从地上钻了出来,一脸惊魂未定。大暑和月光马上紧张地奔过去,却被则保的绷带挡住了。她冷酷傲慢地说:“现在是我和六月六日的战斗,局外人不可来打岔。”她不可一世的模样让月光望而生厌。另一边的六日则抖抖瑟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问:“海棠……你没事吧……”她好像站在地震坪上,身子剧烈地颤抖。像是初生小羊的她得到了许多观众的嘲笑和倒喝彩。也被急速传送来的惊飞也是迷迷糊糊的,像是被搅烂的面糊。“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有事耶……”海棠毫不留情地回答。
主持人兴高采烈地宣布:“第三战开始,东方——六月六日,西方——宇野边则保!让她们来给我们献上一场最热烈的演出吧!”观众开始欢呼,等着猛兽落入泥巴。月光和大暑紧张地看着这场战斗,海棠被请下来,竞技场现在只剩下则保和六日。钟发出中气十足的吼叫,战斗正式开始。竞技场依然是竞技场,但它是幻影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六日大惑不解、神色张皇地站在竞技场上,则保像盯着猎物的蛇一样审视着六日;看着这个小花般纤弱,一碰就会枯萎的女子;露出轻蔑的眼神。她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容,发动了自己的武器——绷带,决定先发制人。绷带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故事中的九头蛇。六日果断地唤出水马女王来为自己挡住攻击,飒爽登场的水马女王如神话般耀眼夺目,如大海般清澈璀璨。则保有些惊讶,她不信邪地继续攻击,都轻易被水马女王挡了下来。懦弱的六日也主动发动了攻击,打穿了则保的绷带。看见自己如死去的蛇般的绷带的则保再看了六日警惕的眼神,不屑地捏紧了绷带。她就像是跳舞一样动起了身子,就像是舞台上的舞者,每个动作和姿态都完美无比。现场没有音乐,也没有伴奏,但她的身子却可以像是有着歌曲伴奏一样自然流动;就像是山谷小涧,婀娜多姿却又清纯烂漫。如小河般纯真伶俐的动作却释放出了未曾想到的杀伤力,绷带急速地缠绕在竞技场上各个角落,像是蜘蛛网一样布下天罗地网。六日和水马女王被困在绷带里,像是蜘蛛网上无助的昆虫。绷带上带有黏液,水马女王马上就被缠住无法动弹。水马女王无助地挣扎,却被感应到的则保狠狠地踢了一脚。她站在绷带的正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六日,用甜美却有毒的声音说着:“不要太过自信了,散发臭味的小苍蝇。”
听到她后一句话,六日马上紧张地闻自己的身体。一旁的惊飞无奈地问:“怎么这种时候还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啊?”
大多数人没见过六日,窃窃私语起来,甚至发出嘘声。她感觉自己被柠檬的酸楚包围了起来,她缩起了身子,试图封闭那股酸楚。就算是那般沮丧,她也站了起来,收起了水马女王;试图阻止蜘蛛的吞食。看见这样的她,则保的不悦更上一层,她发出更加强烈的攻击。六日唤出了狮鹫,狮鹫于则保上方出现,粗暴地发动攻击;则保对此并不惊慌,蜘蛛网从她的手掌心伸出,把狮鹫封在了竞技场之上。狮鹫努力挣脱蜘蛛网,在成功挣脱了后却因为羽毛被粘液黏住导致无法飞行,只能无力地在蜘蛛网上挣扎。这时,不知哪来的大蜘蛛沿着蜘蛛丝走了过来,垂涎三尺地看着这只大猎物。这是狮鹫意想不到的,它更拼命挣扎,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眼见没有战力了的六日的则保终于都露出了有些满意的笑容。她得意洋洋地说:“结果还是只有一点三脚猫功夫啊。不错,省去许多时间功夫。”六日不屈不服地看着她,则保像是斥责地看着她,眼里仅是不屑:“还要垂死挣扎啊。”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像是一位指挥家。不一会儿,绷带像蛇一样聚了过来,对着眼前稚嫩的小花露出血盆大口。就在大家认为六日已经手足无措时,一团黑影接近了则保。则保感受到一丝寒意,后颈也传来湿湿的感觉。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的大蜘蛛,大蜘蛛正对自己露出血盆大口;身上还有奇怪的花纹。
六日大声地下出指令:“吃掉!”则保迅速地作出反应,用本想攻击六日的绷带捆住了大蜘蛛。然而,在则保不注意时,又有更多有着奇怪花纹的大蜘蛛在缓缓靠近她;个个都露出血盆大口,现场像是蜘蛛丝的地狱。
震惊的则保使蜘蛛丝不断抖动,引来了更多蜘蛛。蜘蛛全员都扑了上去,准备吞食这个嚣张的女人。一只蜘蛛咬住了她的脚,那股狠劲使美丽的则保不由自主发出了不像个美丽的女人的沙哑痛呼。然而,则保一直不是省油的灯,她看准六日所在的方向;敏捷华丽的动作惊呆了所有人。她是个优秀的体操选手,她把蜘蛛带来,痛击了六日。六日被作用力痛击,头昏眼花。在头晕脑胀的当儿,则保解开了绷带,原本还在挣扎的狮鹫也落了下来,压扁了还回不过神来的六日。游戏音效俏皮地响起,主持人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反转,好一会儿才宣布比赛结果。月光、大暑和海棠虽然对这样的结果大为光火,但还是愿赌服输。则保对到最后关头还在挣扎的六日也是暴跳如雷,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显示了她严重受到屈辱。草地兴阳目无表情地看着跺着脚走路的则保,说明:“这是很正常的,你又不知道她的实力。而且,你最后还不是赢了吗?”
听到兴阳这毫无轻重的话,则保更是火冒三丈,她七窍生烟地指着被压扁的六日:“我讨厌那种无能却还要逞能的自以为是的女孩!”就在她还要回嘴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在接听电话的那一刻,她马上换上了另一副脸孔,那脸孔看来是十分地和颜悦色;看不出她刚才还在恼火。现在的她看来有一副专业人士的面貌,她像哈巴狗一样点头称好,挂掉电话后她换回了原本的面孔;面有愠色地说:“事务所有事叫我,我先回去了。”
兴阳漠不关心地回答:“嗯,回去前先补一个看来没有那么火大的妆吧。”大步离开的则保气得转过头来,在无能狂怒地瞪了兴阳的背影一眼后,就怒发冲冠地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甩门。
兴阳看着那逐渐变小,就像落花一样的背影,为这颗摔烂了的苹果叹了一口气。
六日在月光的怀里逐渐复活,兴阳漠然地走了过来,说:“那么,她输了,我们要惩罚她。”大暑气急败坏地说:“等等,你可没说过有惩罚什么的啊!”
“要是说了就不够刺激了。我们可是恶魔,不会依照寻常道理做事的。”兴阳的眼神还是那么冷漠,他也只是拿钱办事。他注意到月光像被攻击的猎豹一样的眼神,他故作轻松地说:“若是真的觉得不满,那就来打倒我,来改变这里的规则。顺带一提若是在非战斗时间里攻击我的话这里的人会趁机制裁你。他们全部都是规则的制定者,若不想以一敌多消耗力气的话就先冷静准备下一战吧。刚才的事,就算特例,不特别追究。”此时他的姿态是冷傲狂妄的,他把眼前的人当做蝼蚁。月光的眼睛更愤慨了,此时的他是蓄势待发的捕猎者。月光努力收拾自己的愤怒,他向眼前人宣战:“我会一直连胜的。”
兴阳露出了有些喜悦的笑容,他处之泰然地说:“我等着你。”
在众人未注意到时,一个机器手抓住了六日,像是投篮一样把她投入某座牢笼里。月光看着昏睡的囚中人,对她起誓:“六月,你先等着。”说完他转过头去准备下一战。
牢笼的对面不知为何一直传来尖锐的磨牙声和呲牙咧嘴声,像是狂暴的野兽在放肆不停。一对锐利不吉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寻找食物的萤火虫。
则保已回到自己的事务所,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和风细雨的面孔,像是平静的海。迷人的她摆出温文儒雅的表情,看来更让人心醉神迷。她彬彬有礼地向路过的人打招呼,虚假却温柔的面具,有礼却虚伪的话语,都是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武器。这时,一个人突然冒了出来。她还是扮出那副谦和有礼的脸孔,看来就像一位十足的淑女,刚才的锋芒早已消失无踪。她向那个人打招呼道:“春分君,晚上好。”
碰巧路过的星儿也直爽地回应:“晚上好,宇野边小姐。这么晚了还到事务所,真是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你的工作也结束了吗?现在正要回家?”则保露出迷人的笑容,相信她这样的笑容会让很多星星坠落。
“是啊,工作告一段落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星儿并没有感知到,这颗星星好像反应特别慢。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则保微掩自己少女般的笑容,大胆地发出邀请,“后天我们在事务所吃个饭如何?食堂最近推出了几道不错的新菜色,一起试试吧。”
星儿蹙眉思考,最后很遗憾地拒绝:“对不起,我最近都带便当……”
则保遮掩住自己有些失望的眼神,无奈地回应:“是吗?那没问题,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你也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当红模特这份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啦,谢谢你的关心。”则保遗憾地和星儿道别,则保看着星儿的背影,好像看着乌云遮住星星。她摆动的右手动作变得越来越慢,好像她下坠的心。
她陷入了一阵恍惚,她想起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讨厌硬要逞能的人。
她心如绞痛,胃也绞痛起来,这是她的老毛病了;但她还是硬撑起自己的身体,幽幽地向前走去。
突然,她注意到了地上一张照片,那是她目前最讨厌的身影;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一下就猜出了照片的主人,按捺不住情绪地捏皱照片,现在的她的脸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她大步向前走去,她的愤怒会成为她的力量,会成为她脖子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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