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去看看她嗎? 刑警先生?」你拿着剛沖好的黑咖啡,向正躲在一旁偷偷看着前方的男人說到。
「你不是很清楚我上一次與她見面時發生甚麼事的嗎?」身穿破舊西裝外套的男人苦笑。你看出來他已經很努力整理自己的儀容了,可那雙通紅的眼睛和亂糟糟的胡子還是暴露了他精神狀況十分不穩定的事實。
而且你還能看出來,他有酗酒的習慣,而且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可你就這樣偷看她又有甚麼用?救不了夏綠蒂的兒子並不是你的錯。」作為夏綠蒂的主治醫生,你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也很清楚為何男人不願意上前與夏綠蒂見面。
那男人是當時參與營救傑克.拉奈斯的刑警之一,現在應該說是前刑警。早在一年多前,他便已經辭去了刑警的職務。
「是我的錯,若果我能早一點察覺到那個組織留下的線索⋯⋯」男人垂下頭來,手不知不覺間握緊成拳頭。
你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裡毫無波蘭。
你從一開始便意識到,自己與這位刑警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並不理解他,也不打算去理解他。男人把傑克的死全都當成了自己的錯,從此以後每天也活在痛苦與愧疚之中,連受害人的母親,他也沒有臉當面面對。
可若果你是他,你就只會把這次事件當作一場少少的意外。既然上頭有着要把這次邪教祭祀事件壓下來的意思,那你也樂得把它當作完全沒有發生過。
你很清楚夏綠蒂被送進來的原因。其實從一開始,夏綠蒂除了會抱着罐子到處走外,還是一位正正常常的婦女。像這樣擁有自理能力的患者是不用被強制送進精神病院的,可上面的人還是把她送進來了。作為夏綠蒂的主治醫生,在第一次翻閱她的檔案時你便發現了不妥,可你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把院長分付的事情全都辦好。
從刑警先生辭職這一舉動來看,不單止是受害人的母親,就連負責調查此事的刑警們也被下了封口令。只不過男人不願意當作甚麼事也沒發生過,也做不到按照上司的要求把所有調查結果銷毀擺了。
你與他完全不同。
你看向男人的眼神變得冰冷,一件封塵已久的往事從你腦海深處出現,你想起了那位臉色蒼白、身體總是不受控制地抖動的男孩。
你說過會幫助他的,可你還沒來得及做甚麼,他便死在那場火之中。
只是,那個身影很快做被你從腦海中抹去,你搭了搭男人的肩膀,安慰到:「我也很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曾經碰到過一些無力逞救的病人。可是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是時候要開展新的人生了。永遠活在內疚之中對事情並不會有幫助。若果你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我能推介一些給你。」
你已經習慣了說出溫暖的話,不管你的心裡是多麼無法理解,也無法與他人共情。掛上面具似乎已經成為了你的本能,也許你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對他人進行一些少少的幫助,但前提是那不會影響到你的利益。
「不,那是不一樣的。」男人嘆了口氣,「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夏綠蒂了,我已經付不了她的治療費用,再也不能以監護人的身份來看她。」
喔,所以為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受害者親屬,刑警先生不但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還花光了自己工作多年的積蓄。
「真是一個可憐的人,一生也只能為他人而活,也只能活在名為愧疚的牢籠之一。」你在心裡默默評價,與男人道別後,便繼續準備接下來的工作。
從那天起,你便沒再見過這位善良而可悲的刑警,他大概是付不起在來這裡的錢了。而再也沒有人為她付治療費用的夏綠蒂,很快便被院長放在密切觀察的名單之中,只要一有機會便會進行「藥物治療」。
思緒回到眼前的研究報告,你發現自己又再一次走神了。你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資料,摘下眼鏡後疲勞的揉了揉眼睛。
你正在翻看的資料與集體潛意識有關。這是近年來心理學的熱門話題之一,雖然有關假說早在20世紀早期便由一位瑞士心理學家提出,只是這個概念在近五年才逐漸受到了重視。
其中一個最出名的例子便是有數十萬人都夢見了同一位男子,並將其畫了下來放上網,結果發現網上已經有大量類似的畫像了,而且畫像也讓人感到不寒而慄。這位男子五官分佈看似正常,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有人指這個故事不過是虛構出來的,利用了恐怖谷原理引起人們的不安。可不論虛構與否,這個故事本身卻讓你想起了瘦長人的傳說。
即使你下定決心不去深究邪教事件和當年發生在托比身上的怪事,但你還是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關於瘦長人的都市傳說。
回到家後,你做了許多有關瘦長人的資料搜集(聽了尼克說的話後,你很警覺的只看畫像和文字,拍到瘦長人的真實照片和視頻全都被你刻意忽視了),所有結果都指向了位於y市附近的一座森林,許多人也聲稱曾在森林中看見一個身穿西裝,手腳比例卻異常怪異且明顯不是人類的怪物。
本來,這只是y市本地的一個都市傳說,原因是森林裡曾發生過數起謀殺案,有人便認為森林裡住着殺人魔。可自從有路人從森林中拍下了瘦長人的照片後,這個傳說便迅速地被廣傳出去,越來越多人稱自己曾在夢中見到過這個怪物。
而比上一個故事更恐怖的一點是,所有說過自己夢到瘦長人的帳號,都在不久便沒有再更新過,其中包括那位小有名氣的畫家。所有想要尋找自己親友下落的人也同樣失蹤了,最後只剩下一個又一個的空號。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symlcUk1
除了瘦長人外,你還發現了不少類似的都市傳說,像是被人按進水中活活淹死後靈魂被困在生前最喜愛的遊戲的小男孩、被人姦殺後成為了怨靈、一直找人玩捉迷藏的小女孩,以及會把人造成玩偶的人偶師,這些都市傳說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受害者在遇害前基乎都表示過自己做了奇怪的夢。
人類的意識就像是一座冰山,露出水面上的部分是人的表意識,是他最表面、最能被觀察到的意識;水面下則是他的潛意識,是很多時候連本人也無法察覺到的意識狀態。夢境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潛意識,一個人會常常做惡夢,可能是因為他的精神長期過於緊張,但他身邊的朋友卻難以看出他的異常,甚至連他本人也難以發現。
而集體潛意識提出的是,人的意識並不是獨立的。在這個巨大的冰山下,近乎於無光的深海之中,所有冰山其實都是串連起來的,只是在水面上察覺不了罷了。同樣地,夢境也能反映出集體潛意識,那個詭異的男子和瘦長人也是潛體潛意識的表現之一。
瘦長人的傳說是在大約十年前開始出現的,可它最早卻能被追溯至十九世紀的英國,而托比受到瘦長人騷擾是在十九年前。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Day4G6jbV
「人類會不會真的受到一些難以被理解的存在支配?」你閉上了眼睛,不禁想到。
每一座相連的冰山,就像一條條掛在人類頸上的鐵鏈,而像是瘦長人這些eldritch abomination,能通過這些鐵鏈找到並支配它的受害者,托比便是其中之一。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h6UuGfnUE
「那麼,既然人人頸上也掛着鐵鏈,那受到怪物們注意的條件又是甚麼呢?」這便是你想破頭也想不通的地方。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HWnC44Ls
「嗯~啦啦」昏暗的小巷裡,托比哼着歌遙,拿着刷子努力沖刷着地上的污漬。
「踏 踏 踏」在他的身後,一個身影以扭曲的四肢緩緩向他靠近,托比卻像是毫無發現似的,自顧自地清洗着滿地的血跡。
「嗚⋯⋯呀」那個身影發出詭異的叫聲,它的手腳踩進了血泊中,在前進的同時留下了滿地的手印和腳印。
它「站」在了托比身後,嘴角裂開到臉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以及滿嘴鋒利的牙齒。就在它快要咬向托比時,托比轉過頭來,看着滿地的狼藉,不禁慘叫了一聲。
「安柏!我不是說過不要把地方弄得那麼髒嗎?」托比懊惱的說。他伸手抓住了它的頭部,並一把甩到牆上去,力度之大甚至把它本已扭曲的四肢扭得更加怪異了。
它⋯⋯「安柏」緩了一緩,便又再次向托比爬過來,沒有眼球的空洞直直盯着托比看,像是盯上了獵物似的。
當初那位瘦弱而怯懦的小女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本算是漂亮的臉蛋被她自己以雙手抓爛了,連眼球也挖了出來; 也許是為了看起來和某人一樣,她又活活扯開了自己的嘴角。現在,她連怎樣正常行走也忘記了,只剩下一只猛獸的本能:
殺戮,殺戮、殺戮。
「我開始後悔當初沒直接把你殺了。」托比嘆了口氣,「你比傑克還是難搞,你知道嗎?至少他只對腎臟有興趣,而你只會把東西撕碎再咬爛。」
「可瘦長人給了命令讓我好好看着你,我又不能把你的手腳斬斷⋯⋯喔對了,還可以這樣!」托比興奮的拍拍手,放下了手上的刷子,走過去把安柏的手和腳打了個結。安柏的四肢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可她卻完全感覺不了痛楚,只是瘋狂的掙扎着,對着空氣一陣亂咬。
「在我把你的爛攤子收拾好之前,你便在這裡慢慢扭吧。」托比看着地上蠕動着的安柏,滿意地笑了笑,又轉過身去拾起了地上的刷子。
深夜的暗巷裏,只剩下骨頭不斷癒合再斷裂的「格咯」聲,以及刷子與地面磨擦的聲音。
作者現在正身處外地,也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睡眠質素不單止差了許多,做惡夢的頻率也暴增了,基乎每天也會做惡夢甚至是鬼壓床。夢是人潛意識的表現這一點作者的體會非常深(滿臉辛酸),每次醒來後也滿頭是汗、心臟快得就像是要跳出來了似的,現在想起夢裡的情景心裡還是有點兒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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